《驴行你心上》一起跳舞

126、反口

　　围观人群顿时沸反盈天：“天哪，到底啷个回事？”

　　“沙时崧不是天阉吗？”

　　沙时崇一骨碌站起来，对着村民破口大骂：“放你妈的屁！谁说我大哥是天阉！我大哥结了婚生了弘毅，好好的一个人！你们少他妈胡说八道！”

　　村民哄堂大笑：“不是你自己说的？”

　　沙时崇脸红眉青：“那是我编的！不是真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他那玩意儿不行了？没证据就少放屁！”

　　赵弘毅压根不信。

　　如果他真是沙家血脉，沙时崇闻听他和芽芽要结婚，第一时间就跳出来反对婚事了，哪里会等到今日？

　　东来会馆里，沙时崇得知他是昔日的沙弘毅，脱口而出的就是：“不是亲的，那也是养子，养恩为大，你懂不懂？”

　　沙时崧绝无可能是他生理学父亲。

　　赵弘毅俯负手，对沙时崇一声冷笑：“你才放屁！是你亲口说沙时崧是天阉，我不是他亲生的！也是你亲口说，你对你爸妈发过誓，不把这事告诉别人，这才只说给我一个！怎么，自己放的屁自己要吞回去？”

　　沙时崇又“扑通”一声给赵弘毅跪下，揪着他的裤脚嚷嚷：“我骗你的！都是我骗你的！弘毅，是我猪油蒙了心，一心想骗的家产，这才编了个瞎话。弘毅，你想想看，你如果不是我大哥亲生儿子，你走这些年我早就敞开说出来了，何必被人闲言碎语指着骨头骂我侵吞大哥家产？我这么不要脸的人，哪管什么发誓不发誓？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老天爷，你要报应就报应我一个人，莫要害我女儿！弘毅，你要报仇就找我一个，放过我女儿吧……”

　　他口口声声都是认错道歉，说着说着，开始抹眼睛嚎：“我说的是实话！你和沙漠雨真的是堂兄妹呀！弘毅，弘毅，我知道你怪我，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只是你们，你们真的不能谈恋爱！你们要是在一起，生出个怪胎来怎么办？我这辈子做过错事坑害过你，可我不能眼睁睁害我女儿一辈子呀，世上哪有两兄妹结婚的道理……”

　　围观村民顿时议论起来。

　　“真的假的？”

　　“沙时崧到底是不是天阉？”

　　“谁知道呢？谁也没看过他光屁股？”

　　“我觉得有假。你看弘毅长得又高又帅，沙时崧那矮矬子怎么生得出来？”

　　“那怎么说得准？你看现在的娃儿都长得高。万一是呢？”

　　一旁，沙漠雨气冲上头，一阵阵眩晕恶心，几乎要站不稳。

　　沙时崇完全胡说八道！可，围观的人要是信了一星半点儿，她和弘毅就成了兄妹□□！

　　赵弘毅眼见她摇摇欲坠，连忙几步上前扶住她。

　　沙漠雨胸腔起伏，大口喘气，强制压下心中呃逆不适，紧紧抓住赵弘毅的手：“我爸的话，你一个标点符号也别信！”

　　赵弘毅沉声道：“我明白。”

　　他和沙时崧从容貌到性格，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更何况，昨夜发现的母亲遗物，更让他确凿相信母亲早就心有所属，不得已才嫁给沙时崧。

　　沙漠雨一字一句道：“他、他就想拆散我们！”

　　她恼恨至极，不知不觉指尖深深掐入赵弘毅的手背：“我，我，我好恨！这样一个人，竟然是我爸爸……”

　　是啊，这样一个人，竟然是沙漠雨的爸爸，竟然，是他的岳父。

　　愤懑不平于事无补，赵弘毅深呼吸几口气，快速冷静下来，看着沙时崇一字一句道：“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一个DNA鉴定就能出结果。沙时崇，你的阴谋诡计没用！”

　　沙时崇想起秦重所言计划，暗叫一声这老东西就是会算计，当即仰头倔强道：“验就验！你不信我，总要相信科学！”

　　围观人群又骚动起来——沙时崇如此笃定，难道赵弘毅真是沙时崧的儿子？

　　连胖婶也不淡定了，小心翼翼问弘毅：“弘毅，怎么办？”

　　赵弘毅向胖婶摇头：“有我在，您别担心。”

　　他不管沙时崇是死鸭子嘴硬，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这人图的一个“财”字，他就有办法。

　　他别的或许没有，财多的是。

　　赵弘毅拍拍沙漠雨的手，让她也安心。

　　沙漠雨也冷静下来，回握他手两下，表示自己还好。

　　赵弘毅遂松开她，缓步踱到沙时崇面前。

　　他身材高大，脚步坚实，步步踏来，日头投射在他身上，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沙时崇头顶。跪在地上的沙时崇忍不住往后瑟缩，缩到无可退缩之际，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模样，赶紧连连向赵弘毅叩头。

　　头砰砰触地，没几下便将额头磕红了：“弘毅，你恨我就冲我来，我什么都认，只是别牵连我女儿，她是无辜的，你别害她一辈子……”

　　口口声声，都是慈父模样。惺惺作态，令人恶心至极。

　　赵弘毅冷笑一声，不再避让，堂而皇之受了他的叩头。

　　一个、两个、三个……沙时崇叩了七八个头，察觉不对，立起身子，偷偷看向赵弘毅。

　　赵弘毅负手而立，嘴角微扬，似有轻蔑：“沙时崇，你知道我是谁吗？”

　　沙时崇梗着脖子道：“你是我亲侄儿，沙漠雨的哥哥。”

　　赵弘毅不置可否，又问：“你知道长弓建工吗？”

　　沙时崇莫名其妙。

　　长弓建工集团如黑马杀出，承揽了天成地产凌云上项目，又累累斩获市政设施建设项目，沙时崇也有耳闻，只是并不甚留意。

　　赵弘毅这关口，问长弓建工做什么？

　　赵弘毅在手机点出自己集团的网页，递到沙时崇面前，低喝一声：“给我念！”

　　他陡然间威严大涨，气势迫人，沙时崇不知不觉便战战兢兢。视线扫过手机屏幕，机械念出声：

　　“长弓建工集团是大型民营建筑企业集团，集团下辖各层级独立法人全资企业9户，控股企业4户，净资产10.3亿元，2012年实现营业收入91亿元，实现利润总额1.87亿元，公司2012年名列中国工程总承包商前50强，现有职工9千人，各类管理及专业人员1600人，产业涉足房屋建筑、建筑安装、市政基础设施建设、水利水电、房地产开发、建筑材料、建筑装备租赁、投融资及建筑产业现代化等多个领域，业务遍布全国17个省市。在发展中，长弓建工集团形成了讲诚信、重合同、守信誉的光荣传统。荣获中国建筑工程鲁班奖5项，中国土木工程詹天佑奖2项，中国市政金杯示范工程奖5项，中国钢结构金奖1项，中国安装之星7项，并荣获□□授予的“全国抗震救灾英雄集体”荣誉，以及“全国五一劳动奖状”……

　　他念了大半，开始疑惑起来，口中结结巴巴，不时抬头看赵弘毅，又有些不敢相信。

　　赵弘毅将手机再次凑近他面前，轻蔑一哼：“睁大你的狗眼，给老子念最后一段！”

　　沙时崇又念：“近年来，长弓建工集团在董事长赵弘毅引领下，积极适应市场，转换——”

　　他揉了揉眼睛，惊讶出声：“董事长？赵弘毅？你——”

　　赵弘毅迅速收回手机，后退几步。

　　沙时崇一咕嘟爬起来，连膝盖上的泥巴都来不及擦，凑到赵弘毅面前：“赵弘毅，这是真的？”

　　围观村民拍手大笑：“沙时崇，你连你女婿干啥的都不晓得就来捣乱？人家专门做大工程的，有钱得很呢！”

　　又有人说：“也许不是女婿，是侄儿子呢？”

　　还有人说：“那这个仇就大了！”

　　沙时崇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紫，顿时慌张起来。

　　赵弘毅转身握住沙漠雨的手，似笑非笑道：“芽芽，怎么办？你爸说我们是兄妹，不能结婚呢……”

　　沙漠雨会意，顿作哀哀状：“弘毅，我不敢相信，这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做梦。明明前几天我们还在商量办婚礼，你还说不让我卖房子给我爸，说养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以后你和我一起孝顺他……”

　　沙时崇眼睛一亮。

　　随即想到秦重那明显经过剪辑的视频，顿时汗出如浆。

　　完了，他好像被秦重利用了。

　　如今想来，秦重说过的那些话不能全信。就算他真的肯了娶沙漠雨又怎么样？他一把年纪了，早有养大成人的儿子可继承家业。一边是亲生儿子，一边是年轻老婆，他就不怕沙漠雨和亲儿子争家产？他既要防着沙漠雨，又怎么会扶持自己这个老丈人？

　　短短时间，沙时崇已经算了十七八笔账。

　　赵弘毅看在眼里，轻蔑一哼，飞给胖婶和小胖一个眼神。

　　胖婶心领神会，立刻抱着沙漠雨嚎：“我的妹儿哎，这是怎么个事情哟？昨晚我还说你有福气，眼看就要跟弘毅过好日子，弘毅也跟我说，以后他的就是你的，什么都听媳妇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天呢！

　　小胖也摇头叹息：“妈！沙漠雨没那个命，我们也没那个命，认命吧！昨晚弘毅还说要投钱给老丈人开公司，又怕他老丈人再坑蒙拐骗，说让我们家也占一股好监管他老丈人。现在沙漠雨不能嫁他，沙时崇也不是他老丈人了，开公司的事肯定也泡汤了，我们也没戏了……”

　　如果小胖单说赵弘毅帮他开公司，沙时崇肯定不信。可小胖说赵弘毅怎么防着他，沙时崇顿时信了

　　赶紧问小胖：“你说的是真的？”

　　小胖愁眉苦脸：“真的又有什么用？沙漠雨都成弘毅的妹妹了，弘毅凭什么管你？凭你贪过他的财产，凭你陡然钻出来拆散他姻缘？”

　　沙时这下确信无误，喜得抓耳挠腮，赶紧几步走到赵弘毅面前：“弘毅，弘毅！我的好女婿！我刚刚胡说八道的，我怕你恨我不待见我，不想把沙漠雨嫁给你，这才来捣乱。弘毅，都怪我狗眼看人低，早知道你这么有出息，又肯孝顺我，我不就转过弯来……”

　　赵弘毅冷冷看着他。

　　他目光如同西伯利亚寒流，冻得沙时崇一个冷战。

　　沙时崇立刻明白过来，甩开胳膊左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弘毅，都是我脑子抽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我女儿都要嫁给你了，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计较这些个，啊？”

　　短短时间，几度反口。这番做派，让人恨不得吐出隔夜饭来。

　　围观的村民愤愤“呸呸”吐唾沫，个个鄙夷。

　　沙时崇从前假仁假义好虚面子，这几年当了吃软饭的龟公，根本不以为耻，还为赵弘毅的豪富沾沾自喜。起身拍拍膝盖上的泥土，就要往赵弘毅跟前凑，一口一个“女婿。”

　　沙漠雨看着自己父亲，神情冰冷。

　　赵弘毅却转瞬天晴，还扶了扶沙时崇的胳膊：“岳父，你早想通不就好了？哎，大家今后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

　　沙时崇喜得连连点头：“好好好。”

　　赵弘毅目视母亲骨灰坛，又看了看沙时崇，似笑非笑：“这样，这事以后慢慢说，今天我先给我妈移灵。”

　　沙时崇一个激灵会意过来，立刻道：“呃，这个，说起来你虽然不是我哥的儿子，你妈却实实在在做过我的大嫂。我哥哥对不起她，我也该替我哥赔罪。你等等，我给嫂子磕个头！”

　　说着走到赵明英骨灰坛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嫂子——”

　　赵弘毅咳了一声。

　　沙时崇立刻改口：“不！是亲家！亲家，我们沙家对不住你，我给你磕头赔不是了。你九泉之下看在两个孩子面上，莫要责怪。”

　　说着又是咚咚咚三个响头。

　　赵弘毅冷眼看着。

　　心头翻滚的种种情绪终究化作一声长叹。他上前捧了母亲骨灰，转身离去。

　　风水师中气十足大喊一声：“起——灵——”

　　一行人举白幡吹唢呐扬纸钱渐渐远去。

　　沙时崇垂手目送。

　　围观村民见赵弘毅远去了，无形压力瞬间一松。

　　转口取笑沙时崇：“你说的话就像放屁！”

　　沙时崇鼓着一对大眼睛回骂：“老子就要发达了，放屁也比你香！”

　　众人待要鄙视他吐唾沫淹他，又想到赵弘毅一口一个岳父的态度，一时犹豫起来。最后闭上嘴巴摇头甩脑壳，一一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