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你心上》一起跳舞

113、闯入

　　那人在阴影中没有说话，只阴恻恻笑。

　　没来由的，卫成昭头皮一阵发麻。

　　天太黑，看不清对方模样，但他就是觉得，那人不像人，像蛇。

　　暗夜中游走，阴湿、黏腻、剧毒、无声无息的蛇。

　　无疆正要说什么，就见那人身后道路上，又陆续下来十余人影，人人手上提着手电，电筒光雪白一片，打在眼前这个不速之客背上。

　　白光与黑夜冲撞，越发看不清那人模样。

　　那人淡淡道：“到了，就这儿。”

　　后面那群人抱怨：“秦总你一个劲儿往前冲，我们都追不上。”

　　“老秦你急什么？黑漆嘛乌还跑得飞快。”

　　说话间十来人已经走到跟前。脚步声乱七八糟，人影儿东摇西晃，阵阵酒气扑面而来。

　　有人惊讶道：“咦？有人露营？”

　　“哇，帐篷不少。”

　　声音一声声近了，乱七八糟的灯光中，无疆和卫成昭看到他们背上背有东西。

　　似乎渔具、帐篷之类，难道也是背包客？

　　无疆笑着从水中站起来，双手叉腰：“这么晚了才来露营？周围住宿不好找？”

　　那个叫老秦的不做声，他身后有人答一句：“来捉鱼。”

　　龙桥河是地下河，万万没有螃蟹之类，只有地下河流出来的细瘦小鱼，身体半透明状，当地人称为阳鱼，有人趁夜下网捉来也是有的。

　　无疆迎上去，堵住他们的路：“不好意思各位，麻烦先等一会儿，上游有女士在洗澡。”

　　那群人闻言呵呵笑起来：“咦，秀色可餐哦。”

　　老秦慢条斯理道：“噢？那更要看看。”

　　老秦似乎是一群人的头儿，他这么一说，那群人立刻叉开无疆，偏向上游走去。

　　卫成昭见势不对，一个箭步从水中跳上河岸，和无疆一起拦住那群人：“怎么回事！说了女士洗澡不能过去！”

　　来人中有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儿：“这地方你们、你们家的？我想过去就过去。看两眼又不少块肉！”

　　“别说看两眼，老子肯上哪个女人，就是哪个女人的福气！”

　　“敢拦我们！咹？”

　　“让开！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好、好狗不挡路。”

　　说着，对方伸出双手就推向卫成昭。

　　醉汉手上没分寸，卫成昭一个文雅医生稍不留神就被推搡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无疆牢牢扶住他肩腰，一个转手，将他扯着身后护着。——谁让卫成昭有个成日担心他、还怀着身孕的老婆青青？要是让卫成昭在金盆洗脚之旅脱块皮，无疆交不了差。

　　阴恻恻的笑声又响起来。

　　是许久没说话的那什么老秦。

　　语气中全是鄙薄和恶意：“哟！原来是一对儿啊，怪不得黑灯瞎火在这儿瞎日闹呢？”

　　身后的人也跟着不怀好意笑：“噢，看这小白脸长得！这身肉白得！啧啧，啧啧啧！”

　　还有人阴阳怪气：“你们各自在这儿亲嘴儿摸屁股臭不要脸，还不许别人看女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我看多了，你们这不占茅坑也不许别人拉屎，什么混账东西？”

　　那几人说着下流话，手电不约而同照向卫成昭，雪白灯光流连在他腰腹、臀腿上。 灯光如目光，都是猥琐下流。

　　无疆勃然大怒，一个高踢腿重重落下，将灯光照射最下流的那位“哐当”踢下河。“放你妈的狗犬屁！”

　　眼看就动上手了，卫成昭抬手将脖子上的口哨塞在嘴里，猛然吹响。

　　啸叫声划破暗黑夜幕。

　　美国风暴安全口哨公司生产的storm whistle口哨，全球最响亮的求生哨。3150赫兹的频率响彻山谷，又敞亮又锋锐。

　　下游嬉闹的男人们都听到，经验丰富的老驴友辨认出这是卫成昭的口哨，立刻起水。

　　赵弘毅虽然不明所以，也知道有事情发生，匆忙套上裤子，拿上电筒就走。

　　眨眼间这群精壮男人就奔突而至，二三十道手电、头灯灯光远远射过来，瞬间将冲突之处照得一片亮白。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怎么打起来了？”大伙儿七嘴八舌问道。

　　无疆将事情简单几句说清，男人们齐齐炸锅。

　　上游的女人中，可有这些男人的媳妇儿、女儿。登徒子想强闯，那是找死！

　　几十个男驴友一个个粗声大气怒不可遏：“哪来的混账王八蛋？给老子们滚！”

　　“比力气大？还是比拳头硬？老子奉陪到底！”

　　“敢看女人洗澡，老子打不死你们这帮龟孙子！”

　　……

　　还有的回身就从帐篷抽出登山杖。

　　河谷上游，一帮女驴友也听到了动静。翠花第一时间安抚大家，沙漠雨立刻起水套上外套，向下游方向赶。

　　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后，她自知打架这种事她帮不上忙，便退让一边。

　　明显的，驴友人多势众胆气豪。在声震河谷的气势中，一群不速之客顿生退缩之意。

　　有人开始扯着鸭公嗓子喊“算了嘛算了嘛。”

　　也不知叫同伴算了，还是叫无疆算了。

　　还有几人见势不对急急要逃。

　　赵弘毅等人哪容他们逃走？直接兵分两路，一路堵住他们后路，一路正面拦截。

　　推推搡搡间，手电筒的光柱子歪歪晃晃凌乱不堪，“哎哟”声连连不断，捣乱的醉鬼们挨了不知几拳几脚。

　　姗姗来迟的白雪松见到的，就是一副混乱场景。

　　无疆的男驴友们作风粗豪，剥光了衣裳噗通下河洗澡，白花肉肉的场景让白雪松这样的官员颇有些不习惯，他便一个人去了最下游洗澡，因此来得晚。

　　看到打架斗殴，白雪松脑子里第一绷紧的就是安全弦。

　　他立刻大喊了一声：“停！停！停！不要打架！”

　　几十人打作一团，他的声音埋没其中，根本无人理会。

　　白雪松只好走到唯一熟悉的沙漠雨身边，问她怎么会事，沙漠雨简单说了，并告诉他白芍没事。

　　白雪松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人群中的老秦退出打架圈，大喝一声：“停下！”

　　他带来的那群人立刻停下。

　　无疆户外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停手。

　　老秦从黑墨一样浓重的树下阴影走出来，站立河滩，向着白雪松方向皮笑肉不笑打了声招呼：“哟，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这大水，今天可是专程来冲白雪松的龙王庙。

　　白雪松发出的朋友圈秦重没看到，因为白雪松和他没有微信联系。但别的驴友中，有他认识的人也发了朋友圈。他因此看到无疆户外的这次活动，也看到了白雪松。

　　他已经知道沙漠雨是驴友，当下便下意识在照片中寻找，果然在白雪松的侧后方看到那小妖精一样的女记者沙漠雨。

　　可惜，白芍走了一半就放弃了，驴友在天坑底部随手所拍的照片里没有拍到白雪松白芍父女同框。

　　秦重也没想过白芍会同行，他先入为主地想：白雪松追沙漠雨到这地步了？

　　一想到妹妹，秦重额头青筋直跳。

　　顾不得中午酒局喝得昏天黑地，秦重立刻带了帮狗腿子赶来龙桥河，当然，口头名义是来这里捞阳鱼吃。

　　下河不见白雪松，倒听闻女人们在上游洗澡。

　　秦重酒意未醒透彻，顿时恶向胆边生——妈的，那天在万达广场看到沙漠雨身材就觉得撩人，邓雯雯也说她这继女怎么怎么难得，也不知道这勾引白雪松的狐狸精脱了衣裳啥模样？

　　瞧瞧去！到底啥货色！

　　然后就是混乱的打架场面。

　　白雪松跑出来喝止后，秦重看得分明：白雪松立刻跑到沙漠雨旁边，关切地问了句什么，沙漠雨摇了摇头，白雪松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日她娘，一看就是个妖精，不愧是邓雯雯的便宜女儿，都是最会勾搭男人的货色！

　　妈蛋，敢挡妹妹的路，他饶不了她！

　　白雪松已经知道这帮人要闯上游看女人洗澡，看到秦重站出来，语气不善，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上前几步，抬腿就要给他一脚。

　　秦重躲开，出口就是讥讽：“哟，脾气还这么臭呢？”

　　白雪松一身修养尽化虚无：“姓秦的！你他妈花天酒地好色乱搞就算了，跑到这里来耍什么酒疯？还想偷看女人洗澡，你他妈知不知道白芍在那边！你要是，你要是闯上去，老子今天让你死在这儿！”

　　若是手上有刀，白雪松一刀捅死这个人渣的心都有！

　　浑然忘了，刚刚自己多么担心安全风险。

　　秦重一愣：“乖宝也在？”

　　他暗骂自己一声，气冲上头酒醉未醒只顾着盯白雪松和沙漠雨，竟然忘了打电话问白芍一声。

　　有白芍在，白雪松怎么也不会和沙漠雨同宿。若是他俩有出格的举动，白芍第一个不干，肯定会给他这个舅舅打电话的。

　　正出神，白雪松几步上前，抬手就给他一耳光。

　　秦重捂脸不语，硬受了这一巴掌——他确实该打！要是他就这么带人闯过去，乖宝岂不是要被喽啰们看光光？

　　白雪松犹怒气未消：“还不道歉？”

　　秦重咬牙：“对不住了。”

　　“大点儿声！跟大家道歉！”

　　秦重再一咬牙：“对不起，我们喝多了犯糊涂。”

　　白雪松厌恶至极，一挥手：“行了，快给老子滚！看见你就障眼！”

　　一群人如蒙大赦，稀里哗啦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