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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采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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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弘毅抬头回望来时路,它们曲折上升,陡峭如立,仿佛天梯。
天梯半中间,他的媳妇儿在那儿等他。
怎么办?突然很想丢下白雪松,一个人跑回去,跑回到她身边。
女驴友又说:“后来走天坑地缝,小雨沙沙体力就很好了,第一梯队到坑底,也第一梯队上去。我还记得坑底有一种野花她特别喜欢,不敢摘,怕被游客说没素质。回去路上对着照片欣赏了好久,说那花长得像龙虾,取了个名字叫龙虾花。后来网上一查,果然叫龙虾花!”
沙漠雨从小就喜欢花儿果儿的。赵弘毅追来江城是,给她摘过山上的野花,在七星山上,他也给她摘了不少,把个临时住处弄得处处春意盎然。
没想到这景区,还有沙漠雨眼馋的花!
赵弘毅又不想回去了,他想去坑底采龙虾花。
他才不怕别人眼光呢!讨媳妇儿喜欢就行。
咬着大部队的尾巴,他们下到天坑底部。
坡地上草木丛生,坑壁有几个悬泉飞泻坑底,水量小,悬泉高,起初还看得见形状,后来就弥散成团团白雾了。
最大的白雾来自坑底一侧的地下河口。一道水坝拦住地下河,是多年前修的水电设施。缺少光线,地下河水看着乌幽幽的,洞里深长狭窄,一片白气氤氲在外,慢慢上升,变成天上丝丝缕缕的流云。
游人们在洞口大呼小叫,回音四漾,声声不绝。
抬头仰望,只见方不方圆不圆一块蓝天,白云悠悠的过。
坑底游客都成了青蛙。
两名导游们拿着喇叭,用不甚地道的普通话大声介绍:“天坑的这条地下河与地缝属同一岩溶系统,天坑底部的地下河水由天井峡地缝补给,自迷宫峡排泄,从天坑至迷宫峡出口地下河道长约4公里……”
众驴友有的围着导游蹭讲解听,有的选角度拍照留影,连白雪松也颇有兴致地举起手机拍照,低头操作一番,赵弘毅走近一看——哟呵!白大主任正发朋友圈呢!
本来,此行想要和白雪松好好拉近距离,但……
赵弘毅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给芽芽找龙虾花。
那花实在太有形象特点,一找就找到了,有黄的有紫的,果真像只龙虾,还有虾须虾头和虾尾,活灵活现。
他举着龙虾花,和白雪松说了一声“我先上去找沙漠雨”就往回跑。
白雪松愣了愣。
赵弘毅怎么精明油滑见缝就钻,这些日子他心里已经很有数。但实没想到,他竟然会放弃同游跑回去找女朋友……
倒是和齐放口中的那个赵弘毅越来越重叠了。
他摇摇头,莞尔一笑。
几朵龙虾花从藤蔓摘下转到沙漠雨手上,不过短短十几分钟。
赵弘毅一路从陡峭梯步奔跑上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小心握在手上的几朵花递给沙漠雨。
龙虾花花茎细软娇嫩,被他捏在手里跑了一气,热汗一渍,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好在花朵还完好无损。
赵弘毅顿时有些后悔,该连根刨一株的,那野生植物看着蓬蓬的,其实也不大。
看着满身大汗淋漓的赵弘毅,沙漠雨有些惊诧:“你跑上来的?”
他呼吸深急,气息喷涌在她面上,沙漠雨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的热气融化蒸发了。
白芍蹦蹦跳跳过来,一把从沙漠雨手中抓起:“这什么花?从没见过。”
赵弘毅忍不住“哎”了一声,伸手就要拿回,白芍吐了吐舌头,将花掷还回来:“我就看看,又不抢,你紧张什么?沙老师还没说我呢。”
沙漠雨哪还顾得上白芍的小脾气,将几朵龙虾花捧在手心里,抬起头咬着嘴唇看向赵弘毅。
一双清圆的大眼睛里潮起潮落。
“媳妇儿,”赵弘毅匀净了气息,眸色浓黑如深海:“喜欢吗?”
沙漠雨哪里不明白?他一路冲在前头跑上来,就为了拿这几朵花给她。
就像在七星山上跑步,他总冲在前头,看见漂亮的野花就要摘给她一样。
其实她自从加入无疆户外成为驴友后,便尽量克制自己不要乱摘乱采,保护原生植被,看见野花,大多数时候她只能抑制再抑制。
但,在他面前,任性就任性吧。
她扭头望了望四周,只见白芍鼓着嘴巴走开,犟着脑袋不朝这边看一眼,别的游客也没有注意他们。
踮起脚,凑到他脸颊亲了一口,小声吐出几个字:“喜欢花,更喜欢你。”
赵弘毅:真想把媳妇儿给办了!
他炽热而赤裸裸的眼神,让沙漠雨的耳朵脸颊瞬间热烫起来。
赵弘毅捏着她的手,眼睛里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痞子笑意。
赵弘毅:今晚可以和媳妇儿混帐!嘿嘿!
当晚营地环境绝佳。
龙桥河谷位于天坑地缝东南方向,是一条地下河冲出地面形成的河谷,河谷只有3公里多,景色却格外秀美。两岸高崖,中间一脉清流,美人瀑、仙女瀑跌入河谷,形成碧潭。小河两边都是绿油油的大草地,营地平坦软硬适中,干净整洁风景优美,用水方便,堪称五星级营地。
金乌西坠,天空一片金红,日光散漫,河中流淌一脉碎金。
夏季天黑得晚,晚上还有“夜宴”,驴友们将背包甩在河滩营地,到处看风景。
瀑布、碧潭、草滩、森林倒也罢了,天生桥和地下暗河颇为奇特。
天生桥是一面绝壁被硬生生冲出来的拱桥,桥上有省道公路,车辆“突突突”往来不断,桥下80多米高的桥洞,光线对穿而过,龙桥河就从桥下哗啦啦流过。
云龙洞在天生桥下游。
这段河谷水流急切起来,青草河滩也消失不见,只剩乱石。驴友们需要转入树林,绕路过乱石滩才能到达洞口。
高大暗黑的洞穴,如巨兽深长血腥的喉咙,将龙桥河尽数吞没。3公里多的龙桥河流入云龙洞后消失不见,重新成为地下河流。
据说中外探险队多次在这里探险,想要找到龙桥河地下暗流的出口,人工搜寻始终没能找到。因为暗河从洞穴缝隙、喀斯特孔洞中再次潜入更深的地下,在云龙洞深处消失了。2004年,中法联合探险队最终通过洒下颜料,GPS卫星定位和示踪试验的方式找到了它的出口,出口竟然在湖北恩施市板桥镇,整个暗河全长50千米,一举成为世界最长暗河。 特别超常识的是:它竟然穿越长江、清江流域间的分水岭,暗河流向匪夷所思。
老驴友们见惯了暗河伏流倒还罢了,个别新驴啧啧惊叹,拍了不少照片。可惜云龙洞又高又暗,并不好取景,是国内少有的照片不如实景好看的风景区。
夜幕围上来,大家才开始扎营。
带着白雪松、白芍这对新手父女,沙漠雨和赵弘毅变身保姆大包大揽,将大小三顶帐篷扎在了营地上游,一片葱茏灌木外侧。
顷刻间,100余米青青河滩上变出五颜六色数十顶帐篷,人声鼎沸一片闹腾。
打开叠放的套锅,取出炉头、气罐和食材,沙漠雨开始做饭。
驴友们相熟的人组成伙食团,一个团或五六人或七八人。因白雪松父女第一次参加活动,难免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沙漠雨、赵弘毅、卫成昭、白雪松父女便组成了一个五人团,老带新,嘿嘿。
做饭这种本事,赵弘毅早就生疏,也用不惯驴友的家伙。那对父女只会参观拍照,挽起袖子干的只有沙漠雨、卫成昭而已。
看着两人烧水淘米炒菜下锅,配合默契动作熟练,男帅女靓青春养眼,赵弘毅气定神闲。
不吃醋不吃醋,他才不吃醋呢。
到吃饭时,卫成昭被七八个驴友围上来架走:“听说你这趟驴行后就要金盆洗脚了,怎么也要来喝一杯。”
卫成昭明明馋酒,却怕表现出来被人灌酒,便假意摆手:“不喝不喝,戒了戒了。” 驴友们笑:“你孩子已经种上了,戒什么酒?正好破戒!青青不在,没人管你!”
没人管的卫成昭喝得兴起,围绕篝火,握了根茄子开始唱歌。
夜黑如墨,山风凄紧,如果此地静寂少人,卫成昭的歌声倒是能派上用场——吓鬼。
沙漠雨早早笑着捂起耳朵,无疆见状避之不迭,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余者诸人磨牙吮齿,无不想要杀人。
无疆户外的篝火晚会瞬间分崩离析。
唯有赵弘毅静坐如仪。
白芍捂着耳朵大声问道:“你怎么忍得住?”
赵弘毅答:“哦,我以前干过工程机械修理,马达轰鸣、电锯切割、车铣刨磨的听惯了。”
天坑之行颇耗体力本就该早早休息,卫成昭这一唱歌,大家顿时作鸟兽散。
无疆笑着拍手:“好了好了,大家都去洗漱休息,听我安排:以营地为界,上游河湾女士洗漱,下游河湾男士洗漱,本人和卫成昭中间坐镇,负责警戒。”
所谓的负责警戒,主要怕其他游客突然闯入,也防止大型野生动物出没。
男驴友纷纷笑:“你们不会监守自盗吧?”
女驴友们笑着走开:“卫成昭不可能偷看。老大嘛,那就说不准啦。”
“所以让卫成昭看管他嘛……”
河谷暗沉,风声微微,流水恬静,很美好的夜晚。
上游女人们叽叽喳喳,时而传来几声娇笑,下游男人们嗓音粗放,不时传来小男孩儿们被捉弄的闹腾。
营地篝火不绝,橘色火光映照河面。
无疆和卫成昭也剥了衣裳裤子,换上游泳裤泡在水里。腹中温热的酒意和清凉的河水冲撞相激,不禁舒服得同时“啧”了一声。
相视一笑,无疆懒洋洋道:“你不去那深水区好生过过瘾儿?再想来这儿野泳要等两三年了。”
卫成昭瞥了瞥所谓的深水区,一脸嫌弃:“屁大点地方,游不开。”
游惯了长江的人,对这个小水潭提不起半点兴趣。
“哎,你不走户外了,游泳总还来吧?”
卫成昭双眼望天,往肩头撩了一把水,又一把水:“来!不然过剩精力怎么发泄?”
“那是!”无疆哈哈大笑。
正笑得猖狂,卫成昭又慢悠悠道:“毕竟老大你靠这个发泄了十来年了,看来游泳还是管用的。”
无疆笑声戛然而止。
卫成昭本是随口而说,见他反应立刻惊讶了:“还为吴忧妈妈守身如玉啊?” 无疆大声反驳:“放你妈的屁!老子有女人,还有两个!你信不?”
左右贵妃正泡在水底下呢,这几年,这对“姐妹花”没少伺候他。
卫成昭眉头微皱,目光倏忽向下,看向无疆两只手。
无疆恼羞成怒,双掌伸出猛地击水向卫成昭:“你他妈看哪儿呢?”
卫成昭一个闪身没入水中,再伸出头时一脸疲笑:“我看哪儿你还不知道?老大,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
正笑闹着,突见河岸上立了道人影,无声无息看着他们。
无疆大喊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