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你心上》一起跳舞

108、痴缠

　　等从床上挪到餐桌上已是中午。

　　沙漠雨腰酸腿软，饥肠辘辘。

　　打开东来会馆的外卖食盒，瞧了一眼，她立刻面如烟霞。

　　黄芪当归乌鸡汤、桂圆红枣枸杞粥，紫姜羊肉丝、毛血旺……全是补血的。

　　不就……至于么？

　　赵弘毅搂着她的肩，在她耳边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昨晚太莽撞没个把管……” 咳咳，事

　　实上，今天早上也没有把管。

　　沙漠雨羞愤捂脸：“别说了行不行！”

　　赵弘毅一个初哥，莽撞不知分寸，两人体型又不甚匹配，起初确实让她吃了点苦头。

　　但相比驴行走到双腿肿胀趾甲脱落，那点不适根本不算什么。

　　到后来，苦头渐渐变成了甜头，她甚至纵容他一而再再而三……

　　总之，有情人一起做快乐事，如何只怪一个人？

　　赵弘毅仍是内疚，不停自责。

　　沙漠雨只得咬牙说实话：“不怪你，我，我也喜欢……”

　　吃完不知早餐还是中餐的一顿饭，两人又揉到床上去了，你侬我侬地说话，说两句，便要抵着额头

　　亲上一亲，啄上一啄，像小草窝里两只相依为命的雏鸟。

　　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这个中午，赵弘毅抱着沙漠雨不无流氓地想，男人若是真爱一个女人，想到她时一定心头软如棉，

　　下头硬如铁的。

　　那女人爱一个男人呢？

　　就像芽芽一样，再害羞，也会许他做羞羞的事。还羞嗒嗒告诉他，她其实，也喜欢。

　　似乎每一次两人取得进展，总有个人阴魂不散。

　　赵弘毅电话如鞭炮突然炸响。

　　方承乾不耐烦嚷嚷的声音隔着八尺远都听得见：“赵弘毅你在哪儿呢？不是说好赶回来庆祝我出院

　　吗？我都出院了，你人影呢？”

　　赵弘毅看了一眼怀中沙漠雨，心头一虚，侧过身子，声气立刻低了两分：“对不起承乾，我这边有

　　重要的事耽误了。”

　　“见色忘友的东西！”方承乾在电话中笑骂：“你特意跑回来庆祝我出院，能有什么重要事？还不

　　是见了沙漠雨两条腿儿软，三条腿儿硬。”

　　方承乾劈头盖脸骂了他几句，转而又骂沙漠雨：“沙漠雨也不是东西！这么多天不来看我，一来就

　　秀恩爱！说挣了笔外快，不知给你买什么生日礼物好。妈的，老子交往那么多女的，怎么没人给我送这

　　种礼物？”

　　“我老老实实跟她说，你每逢生日心情不好，别白费力气了，她就闷着脑袋不说话。哎！我说，这

　　几天她肯定事事让着你顺着你，你要是情场得意，还得感谢我你知道吗……”

　　原来昨晚芽芽咬着牙打着颤也要顺着他依着他，是因为这？

　　赵弘毅顿时恼上加怒：“谁让你告诉她我生日心情不好？方承乾你尽多事！”

　　骂归骂，晚间两人还是去三生一宅参加了方承乾的出院趴。

　　方家的趴体没有想象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婉艳高贵，就是一个自在轻松的酒店露天花园冷餐会。

　　毕竟主题是答谢无疆户外的救援者，而那帮人最喜欢随性。

　　方承乾也穿得很随性。没法，谁让他吊着一只胳膊呢。

　　钱葳也来了，站在方母身后斯斯文文说话：“承乾出院嘛，我当然要来看看，一直挂念他的伤呢。

　　”

　　方承乾一笑置之。

　　跟随着钱葳带刺的目光，他也看向沙漠雨。

　　这一看顿感意外：沙漠雨好像和赵弘毅在冷战？眼睛瞧都不瞧赵弘毅一眼。

　　都说了弘毅生日在即，沙漠雨怎么会舍得和赵弘毅生气？

　　抽个空档，方承乾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拐了拐赵弘毅：“你怎么惹沙漠雨了？”

　　赵弘毅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不许女朋友穿漂亮长裙子，怕她的美丽和风情惊艳到别人这种事，他打死也说不出口。

　　如果独占欲是种病，他大概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沙漠雨正气鼓鼓和青青抱怨：“没露胸没露背，就一个浅V领，他偏不许。两千八的裙子，长到脚背

　　，平时根本就没机会穿，白买了！”

　　青青也不喜欢卫成昭穿得帅气俊秀到处招摇，户外冲锋衣快干裤那么丑他还招桃花呢。

　　她瞎出主意：“没事，你喜欢就行。只管买，买个十条八条裙子，换来换去穿给他一个人看就行了

　　。”

　　卫成昭一旁撇嘴：“相信我，比起看你穿，他更愿意为你脱。”

　　沙漠雨抓起桌上糯米糍荔枝就往他身上砸：“滚！狗嘴吐不出象牙！”

　　……

　　方承乾看看那边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又看看赵弘毅：“嘿，哥们儿，防火防盗防男闺蜜诶。”

　　赵弘毅眉头不皱：“胡说八道。”

　　方承乾挑拨离间不怕事大：“沙漠雨最喜欢帅哥了，你看那人长得那么帅。”

　　赵弘毅瞥他那吊着的胳膊一眼：“再帅能有你帅？我要不要防着你点儿？”

　　“哈哈！哈哈！的确没我帅。” 方承乾立刻圆满了：“你这人别的不行，眼光一向不错。”

　　隔着十多米，钱葳握着酒杯，指甲捏得根根发白——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沙漠雨不是好东西！勾

　　得她哥向着她，方承乾向着她，她还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只要男人长得好看，她统统不放过！

　　赵弘毅，你看不见吗？

　　钱葳吸了口气，\"吧嗒\"放下酒杯，挺直腰背，以最完美的仪态走到赵弘毅身旁，笑吟吟和两人招呼

　　：“弘毅！承乾！”

　　赵弘毅侧身，礼貌颔首：“钱小姐。”

　　他拍拍身侧方承乾肩膀，挤了挤眼睛：“钱小姐挂念你的伤，两次专程看望你，这份青梅竹马的情

　　意真是让人感动。”

　　“你们好好聊，我就不做这个电灯泡了。”

　　抬脚径直走开。

　　钱葳正要追，腰上微箍，已经被方承乾揽住：“葳葳特意来看我，让我好感慨。都说患难见真情，

　　葳葳你……”

　　钱葳又好气又好笑，立刻截住这放浪子弟的胡话——“不单为你。明天是弘毅生日，我想当面对他

　　说生日快乐。”

　　方承乾一寸寸松开她的腰，眼神瞬间锐利：“你怎么知道他生日？”

　　钱葳哑了好几秒才道：“听我哥说的。”

　　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在他面前还嫩了些。

　　方承乾摸了摸手臂上的夹板，毫不客气直接戳穿：“弘毅从来不过生日。我和他称兄道弟十来年都

　　记不住日子，你哥怎么知道？”

　　钱葳哑然。

　　垂下眼睫，半响又抬眸，目光定定地看他：“偶然在我哥书房里看到赵弘毅的个人资料。”

　　钱北辰收集赵弘毅的个人资料？方承乾愕然。

　　钱葳眼神中跳动着火焰，迈近一步：“你说，我哥查赵弘毅做什么？”

　　方承乾瞬间想到了成都那夜，钱家三堂会审，清问赵弘毅的情史。

　　他的瞬间怔忡为钱葳看在眼里。

　　她冷冷一笑：“我哥认真考虑过赵弘毅是不是？他甚至为我去查赵弘毅的个人信息。方承乾，是不

　　是你说了什么让他改变主意？”

　　方承乾沉声：“葳葳，你是北辰的妹妹，和我的亲妹妹也没什么差别。如果赵弘毅有心，我极力撮

　　合还来不及，怎么会从中作梗？”

　　“那就是沙漠雨出现了？他突然离开去救沙漠雨那次，对不对？”钱葳转头看向沙漠雨方向：“我

　　不服，为什么？我哪点不如她？就因为他们有小时候的一点情分？”

　　当然不只是小时候的一点情分，对赵弘毅来说，那是他苦涩生命中的全部糖分。 方承乾想，

　　你一个有爹有妈有兄嫂，有钱有势有一切的天之骄女，怎么能够理解赵弘毅和沙漠雨那复杂深刻的感情

　　？

　　如果只是输给亲情，钱葳还可以自我安慰。

　　但偏偏，赵弘毅的眼中全是柔情。

　　除了沙漠雨，他看不进去任何人。哪怕，历来众星拱月闪闪发光的钱葳。

　　太挫败了，太伤自尊了。

　　钱葳愤懑不服：“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弘毅想要的，我可以给他更多。承乾，你说，如果弘

　　毅懂得我的心意，他会不会……”

　　钱葳的想法，越来越执拗了。

　　方承乾果断踩下刹车：“葳葳！”

　　他一声喝止后，顿了顿，婉转道：“老实说，我以前动过撮合你们的念头。”

　　钱葳果然眸光似水，甚至，面带感激求恳之色。

　　方承乾开口了。

　　“弘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亲眼看着他从修理厂的小股东一步步走到今天，我比谁都了解他往上爬

　　的渴望。当初在普善寺遇到钱叔叔木阿姨，他凭着蛛丝马迹就查断出你生了白血病，立马跑去捐骨髓，

　　打动了你爸妈的心，赢得明德的超低价供货合同。”

　　“葳葳，你是千金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赵弘毅难道不懂得其中好处？和你相比，沙漠雨什么都

　　不是什么都没有。呃，就算她有几分姿色吧，那也远远没葳葳你年轻漂亮有家世，是不是？只要赵弘毅

　　肯权衡得失，葳葳，不用你表示，他会想出无数花招来追求你。

　　可他没有。甚至在我试图为你们牵红线时，他清楚直接地告诉我，他的心早就属于沙漠雨。”

　　“葳葳，你还小，没有恋爱过，你不懂感情这回事没道理没利弊可讲，从来就不是放在天平上称量

　　的。”

　　钱葳开口想要反驳。

　　方承乾摇头阻断她：“葳葳，如果要讲道理讲利弊，明显我们更合适。你能考虑一下我吗？”

　　钱葳看着他，大惊失色。

　　方承乾双手一摊，轻轻一笑：“所以啊，你其实都明白，感情没有利弊可讲。”

　　他说：“你非要拿自己的外部条件和沙漠雨比，那不是把自己物化，自降身份吗？”

　　钱葳张口结舌。

　　方承乾拍拍她肩膀，忍不住带上了兄长的劝诫口吻：“葳葳，说到底，人和人之间讲究的是缘法。

　　赵弘毅和你，只能说有缘无分，没有办法。你听钱伯伯和木阿姨修习禅理，难道还看不开吗？”

　　这语气，越发重了。

　　钱葳实在忍不住，冷冷一笑：“大道理再好，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顿悟？”

　　她转身，再次向赵弘毅而去。

　　钱葳人年轻，又有家世背景加持，生来就有做螃蟹横冲直撞的实力，这一晚，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

　　痴缠。

　　赵弘毅有七窍玲珑心肠八面玲珑手段，完全可以圆滑应付过去，但当他再一次被钱葳堵在泳池边欲

　　单独说话时，他果断选择最直接的一种——

　　“钱小姐，我正想邀请你呢！9月22日，农历8月18，我和芽芽婚礼。欢迎钱小姐拨冗前来赏光，见

　　证我们的幸福。”

　　泳池潋滟，水波荡漾，水面映出钱葳的脸，拉长，弯曲，显得得有些畸变。

　　钱葳胸脯如海波起伏。

　　她再执着，也做不出与人争夺未婚夫这种事。

　　她的骄傲，更让她无法接受被人未婚夫当场拒绝这种事。

　　在不甘与愤怒彻底爆裂前，她猛然转身，一脸青色大步离开。

　　紫薇轻摇，风送荷香，卫成昭披着粲然灯光踱步过来，语气悠悠：“怎么不抻一抻？让沙漠雨吃个

　　醋也是情趣，你不知道女人吃醋炸毛的样子多可爱。”

　　赵弘毅轻轻瞥头，看向正和无疆户外的女驴友们围着蛋糕，吃两口就要抬头看他一眼的沙漠雨，摇

　　了摇头：“舍不得。”

　　他既已尝过那挖心挖肝般的滋味，怎么舍得让她去尝？

　　卫成昭搓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虚虚踢了他一脚：“酸！”

　　赵弘毅背手笑。

　　方承乾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叹气。

　　这一对儿都这样了，钱葳何必执拗？作为钱叔叔的女儿，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认死赵弘毅

　　这棵树？难道救命之恩竟至于斯吗？

　　沙漠雨也救过他，他可没半点想法。

　　孽缘，真是孽缘，方承乾摇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