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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极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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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转深,城市暑热渐渐消退,即使996的社畜也放缓了归家脚步,在户外享受着夏夜的凉爽。
卫成昭在儿童公园路边停了车,向着黄葛树下大步前行:“老婆婆,还有冰粉吗?打包一碗!”
“有有有,还有几碗。”卖了几十年冰粉的老婆婆对顾客总是笑眯眯的:“一年就这个时候生意最
好,肯定要多做些噻。”
“这不是怕您生意太好吗?全江城就你这儿的冰粉味道最好分量最实在。”卫成昭在小板凳上拂拭
了一下,一屁股坐下,两条大长腿筷子似的伸直:“不要冰块,不要薄荷,少放糖和果脯,多放花生芝
麻。”
他身后,赵弘毅高大的身影静默了好几秒——这份冰粉完全不是沙漠雨的口味。
他真是糊涂透顶,卫成昭爱妻如命,怎么可能那什么……
“卫成昭!”赵弘毅抬足,缓步走近。
卫成昭回头,惊讶地“呀”了一声:“赵弘毅?你什么时候回的江城?”
赵弘毅不答,朝着老婆婆打包好的冰粉抬了抬下巴:“不要冰块不要薄荷的冰粉,还叫冰粉?”
卫成昭脸上笑容明晃晃刺人眼睛的:“青青怀孕了,不能吃冰冷东西,也不能吃薄荷。哎,孕妇就
是这么难伺候,大晚上的非要吃冰粉,还指定这一家……”
那张扬的笑容,哪里有半点抱怨嫌弃的样子,十成十炫耀。
青青怀孕了?
赵弘毅眉头一扬,立刻笑着拱手:“恭喜恭喜!真是大好消息!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个酒,好好庆贺
一下?”
卫成昭乐了:“你们两口子腔调一模一样,一听这话就喊我摆酒。哈哈,我家的满月酒怎么也要等
明年吧?倒是你们的喜酒近在眼前呐。”
喜、喜酒?他和芽芽的喜酒?
赵弘毅心里跳跳的,试探着开口:“农历八月十八?”
卫成昭讶然。
看清他表情,赵弘毅一阵狂喜。
鼓囊囊奔涌而来的澎湃如满大潮一般,让他晕乎乎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原来芽芽说的,是他们结婚的好日子?芽芽想和他结婚?
巨大的欢喜顺着脚尖爬上心间,赵弘毅全身血脉喷张,脸上笑容如超新星爆发,花了老大力气才控
制住双脚没有原地起跳:“噢!谢谢……谢谢你给我们挑的好日子!”
卫成昭眨眨眼:“沙漠雨这么恨嫁?一转头就跟你说了?”
“看到你们在花园说话。”
赵弘毅想起自己那个可笑又荒唐的误会,尴尬得脚趾头秒变挖掘机铲斗,快要在鞋底挖出两层地下
车库。
他咬咬牙骨,索性单刀直入:“这个先不提。你先告诉我她遇到什么为难事,还找你借钱??”
卫成昭不说话,只是挠头。
赵弘毅顿时有了猜测:“和她父亲有关?”
“是,又不完全是。”卫成昭点头,又摇头:“这件事有点复杂,还关系到我一个病人的隐私,不
好告诉你。至于借钱,主要是沙漠雨需要钱来安顿她父亲。”
“她怎么不和我说?”
卫成昭皱眉:“你们的故事,她都讲给我听了。沙漠雨说她没想好怎么做,也不想在你过生日时候
给你添烦恼。你应该明白,依她那性子,安顿他父亲的事她求助谁也不会求助你。”
赵弘毅低头,复抬头,目光沉湛、宁静,甚至还有隐约的笑意:“芽芽这脾气……” 宠溺中
也有无奈。
卫成昭打断她:“她这么做,我倒是很赞同。”
赵弘毅坚决摇头:“我不赞同。身为她的男朋友,为她解决麻烦事麻烦人本就是我分内事,我乐意
之至。”
“你的心意我毫不怀疑。”卫成昭劝他:“可沙漠雨有沙漠雨的原则,你要改变她的想法和行为,
必然会让她别扭。何必呢?乖乖听老婆话,哄老婆开心不好吗?”
赵弘毅哑然。
论起听老婆话,哄老婆开心,他还真不如卫成昭。
“她父亲的事,我不乱插手就是了。”赵弘毅沉吟片刻,摸出手机,手指快速操作:“不过芽芽借
你的钱,我先替她还给你。”
卫成昭正要拒绝,赵弘毅已经双目直视过来,语气微沉:“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容易吃醋,不想别
的男人为她解决烦恼,不想别的男人给她钱花。”
“所以,希望卫医生下不为例。”
“噢,噢。小事小事,谈恋爱吃个醋,也是情趣。”卫成昭能当初全靠青青吃醋才叫他窥见青青心
意,推己及人,也能接受赵弘毅吃他的醋。
只是,一看看手机上的信息:“咦?你多转了一万块!”
“谢谢你给我们挑的好日子,这个算红包。”
“收收收!我收!哎,这钱来得太舒服了。” 卫成昭喜滋滋收了。
但有些事,他也得直说:“赵弘毅,有件事我也要跟你声明,我老婆也不愿意我给别的女人解决烦
恼,不愿意我给别的女人花钱。所以,借钱的事,呃呃,以及我有私房钱的事,千万替我保密。”
爱妻如命的卫成昭,居然敢背着老婆存私房钱?
赵弘毅看着他,又佩服他的勇气,又同情他的家庭地位。
幸好他不用偷偷存钱,他的芽芽才不像青青!
卫成昭难得露出窘迫的神色。
半响,强行挽尊:“青青是管得有点儿紧,不过,不怪她。”他撸了撸额前头发:“要怪就怪我太
帅,这才让她不放心。”
这模样有些欠揍。
但赵弘毅极其认真地点头:“确实帅。
卫成昭得意洋洋,气节顿失,开始凡尔赛:“唉唉唉,长得太帅就这点不好。还好还好,你没这烦
恼……”
赵弘毅:“……”
一股青烟散去,卫成昭的车影汇入车流,在点点乱红中渐行渐远。
赵弘毅勾了勾唇,回身对老婆婆招手:“打包一碗冰粉凉虾!少放薄荷,多放糖多放芝麻,多放果
脯,我多付钱。”
拎着冰粉凉虾,赵弘毅一路取着最短的路线,在小区里奔跑,奔跑。
比高天上迅疾的长风、比大海里奔涌的洋流更迅疾。
才上楼,就看见家门大大开着,暖白的灯光如野马群倾潮而出,争先恐后往赵弘毅心里拥。
沙漠雨披散着半干的头发,穿着浴袍,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正伸长脖子望他。檀香皂的温暖木香阵
阵氤氲,老远也能闻见。
他两步楼梯并作一步“刷刷”划拉进屋,将冰粉凉虾搁在门厅柜上,长臂一伸将沙漠雨猛地抱住。
门在身后阖上,迎接他的是满室明亮温暖的灯光。
他将她抵在墙上,下一秒,怕她头磕到了,一只手垫在她后脑勺上,一只手环着她的腰。
“芽芽,我的芽芽。”他抱着她,声音低低,模糊中带着哽咽。
赵弘毅想起恋爱之初她和他的约法三章。
最后一条是坦诚相待,有什么说什么,不许他闷在心里胡乱猜疑。
他答应了,却差点没做到。
如果芽芽没有及时打电话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事。
他当然不会伤害芽芽,再怎么也不会伤害芽芽,但对上卫成昭就很难说了……
沙漠雨感觉到他身体微微发抖,顿时有些紧张。
她早猜到这混蛋一回来就要迫不及待“收拾她”,却没想到他迫不及待到这般情形,一见面就搂着
她不撒手。
她下意识往外一推:“流氓、混蛋,就知道这个……”
被推开那一瞬间,赵弘毅自然接口:“你喜欢的混蛋。”
每次沙漠雨骂他混蛋,他都回答“你喜欢的混蛋”,沙漠雨立刻不说话,这次也不例外。
赵弘毅瞧见她粉红的脸和水汪汪的眼,暗暗大骂自己:这样的芽芽,全部喜欢都写在脸上,盛在眼
里,他居然为掐头去尾的只言片语怀疑她?
他这么混蛋,沙漠雨还肯喜欢他,真是……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弘毅弓身,低头轻轻亲上她额头。
沙漠雨不像别的女子喜欢用香水、精油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擦脸护肤用的都是卫成昭医院皮肤科
的产品,或是青青自己做的护肤品,平淡无香,干干净净,让闻不得香水脂粉味儿的赵弘毅很是适应。
此时此刻,她身上还留着洗发水和香皂气息。
她偏爱蜂花檀香皂,淡淡的檀香味儿留香持久,那气息,像极了普善寺里的袅袅烟火。
赵弘毅嗅到她身上气味就格外熨帖。
“芽芽,芽芽。”他一边顺着她额头向下亲,一边含含糊糊道:“做我媳妇儿吧,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等不及了,一天也等不及了。”
让他一天也等不及的哪里是结婚?明明是洞房。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那么臭流氓,一天天的,净琢磨这个。
沙漠雨低垂的目光瞧见他衣摆下迅速荣发的异样,脸颊阵阵发烧,赶紧推开他去捧冰粉儿碗:“冰
粉儿……我要吃冰粉儿。冰化开就不好吃了。”
赵弘毅恋恋不舍放开她,解开衬衣领口,眸色深深,意味深长:“也好,你先吃,我去洗澡。”
他:等媳妇儿吃完冰粉儿,他再吃掉媳妇儿。
她:要完了要完了,这下躲不掉了。怎么办?
含着一块儿皎洁冰块,沙漠雨面皮阵阵滚热。
这温度,来点儿油就能摊鸡蛋了。
冰粉儿不多,果脯和花生芝麻特别多,甜甜的红糖糖浆,少许一点薄荷,吃着又香甜又爽口,正是
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她只和他吃过一次冰粉,他怎么记得这么牢实?
——真完了真完了,她好像,一点也不想躲。
赵弘毅洗浴完出来,只见沙漠雨坐沙发上,捧着冰粉儿,头低垂着,露出粉红的脖子,听见他的脚
步声,立刻双手捧着小碗,“吸溜溜”地喝冰水,一眼也不敢看他。
害羞=有戏
生气=没戏
赵弘毅对此门儿清,心头狂跳不止,呃,某处也开始上下狂跳。
走过去,脚下如踩棉花,声音也像云朵飘:“芽芽,冰粉好吃吗?”
“好吃。”沙漠雨捧碗的手指头抠了抠,头似乎垂得更低了。
“我尝尝。”
沙漠雨将冰粉捧给他。赵弘毅接过,一转手搁置在茶几上。
怎么不吃?沙漠雨讶异抬头,却见赵弘毅低下头来,准确含住她唇舌。
小舌如冰粉般爽滑柔软,带着薄荷的凉爽和果脯的芬芳。
——果然很好吃。
某人被打横抱起,从客厅挪移,然后被轻轻放到软床上。
看着赵弘毅黝黑发亮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沙漠雨心头一阵紧张。
也心有荡漾。
这是她的男人,为她织就了一张逃不开躲不掉也不想逃不想躲的情网。让她再害羞,也愿意接纳他
,容许他,一切的一切。
她轻轻闭上眼睛,哑声道:“你,你轻些啊。”
对男人而言,有些事情无师自通。
这个夜晚,赵弘毅好像又爬了一遍雪山。他手足并用,摸爬滚打,攀援上行,他气喘吁吁,额头青
筋跳得欢快,胸口似乎要爆裂,却不能罢手。
他的芽芽就在山顶,那是他的救赎,是他的天堂,也是他的战场,他勇往无前,死而无憾。
雪山之上,雪是热的,雪是暖的,风是紧的,风是香的。
他的帐篷被雪包裹,被火燃烧,大火直冲天空,火焰哔剥作响,发出炽热的光,让全世界都点亮。
沙漠雨却好像奔腾在高原上,一头强壮的大水牛驮着她颠簸、奔腾、跳跃。她紧张、惊恐、害怕…
…水牛跑得太快,粗糙的皮毛磨得她肌肤生疼,颠得她头脑阵阵眩晕。
过了很久,疯狂的大水牛终于安静下来,温柔下来,重新迈步出发。
它忽而信步,忽而驻足,忽而疾驰,迎面而来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和马匹的汗气,让人酣畅淋漓,
心驰神摇。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终身一跃,带着她驰入一个大湖。
串串水花在马蹄之下溅起、绽开。最后,她和大棕马一起在开满莲花的湖中浮起来,荡漾起来。
她看到了最灿烂的夕阳,金光耀目,它在天空尽头一跳,一切便跃入黑夜。
第二天早晨,她是被吻醒的,赵弘毅裸身侧跪在旁,如虔诚的教徒般吻她,从额头到肩头。
最亲密的爱侣,刚刚做了最亲密的事,却第一次清晰看清他的全部。
沙漠雨视线刚一触及,立刻闭上眼睛,嘤咛一声,掀开薄被滑了进去,将自己整个埋入其中。
赵弘毅抱着她,笑得舒心快慰,胸口阵阵震动。
却听她叽叽咕咕说了一句:“原来这么丑。”
赵弘毅又好气又好笑:“再说一遍试试?”
他将他搂在怀里,rua了又rua,眼看又要燃起战火,沙漠雨赶紧推他:“不要了!人家还难受。”
一听她说难受,赵弘毅掀开被子就要看,沙漠雨赶紧抓着被子角一滚一裹,将自己裹成个蚕茧滚在
床尾,凶巴巴瞪他。
殊不知,那眼神如经过雨露的玫瑰,纵然带刺也让人怕不起来,反而一眼要了男人的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