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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误会 ...

  •   庭院灯光下,花影重重叠叠,人影也重叠着。

      沙漠雨低头垂手,跟前站了位英俊出尘,大晚上也自带光晕的帅哥——卫成昭。

      卫成昭递给沙漠雨一个手机:“你手机掉在我家了,赵弘毅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大晚上的我也不

      方便替你接。你快打回去吧。”

      沙漠雨低头接过电话,脚尖在地上搓了搓,轻轻说了声“谢谢”。

      卫成昭奇道:“怎么了?刚刚在我那儿还好好的?说起结婚的事还高兴呢?”

      “是我爸的事儿。” 沙漠雨一想到被父亲盯梢就毛躁不堪:“我爸好像在跟踪我,发现了我们的事

      。”

      沙漠雨说的“我们”,意思是“我和赵弘毅。”

      但听在赵弘毅耳朵里,就成了她和卫成昭。

      她和卫成昭,能有什么事?

      赵弘毅心头一紧。

      沙时崇居然跟踪盯梢自己的女儿?卫成昭也是给跪了。

      但,沙漠雨已经够烦够恼了,他不好细问,只能提醒:“别烦了,分清主次,不要理他。你想想看

      ,我们之前怎么商量的?该了断的人,就要彻底了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拍拍她的肩头:“你听我的,办法我们已经想了,一步一步来。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

      看见大太阳天,心情自然好了。要是睡不着,我这儿有褪黑素。” 他塞给她小纸袋分装好

      的药片,又给她剥了一颗贝壳巧克力。

      沙漠雨瞪他两眼:“我还有那么脆弱吗?五年过去了,你能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人?”

      花荫下的赵弘毅顿时想起多年前,沙漠雨也曾撒娇对他说:“快十年了,弘哥哥你能不能用发展的

      眼光看人?”

      原来,她也这么和卫成昭说话。

      卫成昭将巧克力硬塞给沙漠雨:“这不是事情麻烦吗?哎,我说,你打算告诉赵弘毅吗?”

      沙漠雨点点头:“我什么事情都不会瞒他。只是他生日要到了,干脆等他生日过后再说。他……他

      很多年没有过一个开心的生日了,我不想他这时候还烦心。我也要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等我有个章程

      ,再和他开口说吧。”

      “也是,那就等一等。”卫成昭叹了口气:“说起来,赵弘毅也挺可怜的。”

      可怜!赵弘毅咬了咬牙骨——卫成昭在可怜他!

      等等,卫成昭为什么可怜他?

      沙漠雨叹了口气:“弘毅是好人,最好最好的人。我常常想,如果没有我,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原本多意气风发畅快舒心。也许我不该那么快答应和他在一起,我应该先把自己这些事处理好再说

      。可我那时候一脑门子冲动,只想对他好,没想那么周全……”

      什么叫“如果没有我?”

      什么叫“一脑门子冲动?”

      什么叫“把这些事处理好?”

      什么叫“该了断的人,就要彻底了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赵弘毅皱了皱眉,突然想到某种可能,顿时手足冰冷——芽芽这是后悔了?芽芽要给他发好人卡?

      要跟他分手?

      卫成昭还在宽慰沙漠雨。

      “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对赵弘毅抱有负罪感?又不是你追求他,是他非喜欢你,非追来江城

      的。他早该做好心理准备,承受一切可能的后果。”

      他连连摇头,不以为然。

      沙漠雨不说话,只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着巧克力。

      卫成昭有心哄她高兴,便摸出手机点给她看:“对了,你走之后,我在日历上看了个日子。9月22日

      ,农历八月十八,双日子,日子又吉利,还是星期天,是个结婚的大好日子哟。”

      沙漠雨凑过去一看,果然高兴起来:“咦,这个日子好哎。驴友们也有空,正好可以热闹热闹,第

      二天开始结婚旅游,和国庆旅游高峰期正好完美错开!”

      沙漠雨兴奋得拍了他一巴掌:“卫成昭你怎么这么会挑日子!”

      看着她瞬间容光焕发,卫成昭抿嘴一笑:“好了好了,一说起结婚笑成啥样了?我看你今晚不是愁

      得失眠,反要高兴得失眠了。”

      沙漠雨弯唇一笑,没半点不好意思:“人家高兴嘛。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不烦恼了,先好好睡一

      觉,冷静几天再想个完善的办法。”

      卫成昭拍拍她肩头:“嗯,你这么想就对了。沙漠雨你要相信,无论多大的事,我总是和你站一边

      的。”

      他说着,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大信封:“这里是五万,我刚去银行取的,你先拿去用,不够再和我说

      。”

      沙漠雨将钱接过来:“哦,那谢——”

      卫成昭制止她算利息的狗屁话:“我们谁跟谁?说那些有意思吗?”他伸手拍拍她的头,调侃道:

      “小丫头,忘记你叫我叔叔的时候了,嗯?”

      沙漠雨噗嗤一笑,捶了他一拳:“你还说!尽占我便宜!”

      回想5年多来的相识相交,沙漠雨伸手虚虚抱了抱卫成昭,旋即分开,声音嗡嗡的:“卫成昭,能认

      识你真幸运。”

      卫成昭张扬大笑,伸手拍她脑袋瓜:“我也觉得,你能认识我,真他妈幸运!”

      又开始臭不要脸自吹自擂了。

      两人对望,不由笑出了声。

      花树后,赵弘毅无声退开。

      世界崩塌,宇宙爆发,河水逆流,冰川碎裂,周遭断帧,耳边盲音。

      刚刚听到的那些话语就像一团乱箭,蜂拥着往他耳朵里扎,一支支、一簇簇,一群群,个个都带着

      尖利的倒钩,淬着幽绿的毒汁。

      刹那间,他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浓的仿佛整个东半球的夜都汇集在他一个人周围。

      他脚擦着地,试探往前挪动。

      黑暗如同章鱼触手撕扯着他,捆绑着他,让他迈不开步伐。

      喉咙里有口气上下不得,黏稠、滑腻、淤堵,堵得他胸腔如同吊坠了一车混凝土。

      不知挪出多远,眼前渐渐从暗黑过渡到黑白。

      赵弘毅行尸走肉般走着,莽莽撞撞,魂不守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茫然抬头,发现自己正在地下车库,坐在新买的奥迪TT驾驶位上,握着方向盘

      ,一双手将方向盘抓得死紧。

      晚上十点多,少人泊车,车库安静,如同潮退人散的海滩一般空旷。

      赵弘毅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远处停着沙漠雨的破车,也是卫成昭开过的老旧哈弗。

      他想起他几次说要给她买新车,她都笑笑推辞。他只好先斩后奏,挑了这辆奥迪TT想送给她。

      可她不会喜欢的。她只真心爱过卫成昭一个,只宝贝这辆破哈弗。

      就像她几乎不动他给她的卡,却理直气壮伸手花卫成昭的钱。

      他就这么不如卫成昭。

      过去,她和卫成昭之间隔着一个青青。而今卫成昭不知何故和青青分手,让她和他了断。

      卫成昭要和她结婚了,两人连结婚日子都商定好。

      她不会再要他了。

      像西风吹起漫天黄沙,像无边大雨瓢泼地下,赵弘毅脑子里一片混沌状的痛楚。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仿佛一把美工刀在脑子里一划,锐利的疼痛中,世界嚓嚓几响,恢复正常影像色彩。 赵弘毅摸

      出手机,看到了芽芽两个字,还没来得及思考,习惯已经让他飞速按下了接听键。

      “弘毅你回江城啦?我才看到微信和来电提醒。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好在家等你。”

      赵弘毅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喉咙里有口气上下不得,黏稠、滑腻、淤堵,堵得他呼吸艰涩。

      “怎么不说话?你在外面应酬吗?什么时候回家?”

      两句话,沙漠雨说了两次“家”。

      芽芽在等他回家,回他们的家。

      仅仅两个字,赵弘毅神魂归位。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犯了个荒唐狗血低级庸俗的错误。

      脑海中,两人相处的无数个细节快速闪回。

      这些细节告诉他,芽芽喜欢他。

      这喜欢或许一开始只有一点点,或许有努力经营刻意维护的成分,但随着两人相处感情加深,芽芽

      的喜欢也在加深。

      两人肌肤相亲时,害羞的芽芽有些口是心非,时不时闹个小别扭,来个小情趣。 不过在大事

      上,芽芽从来坦诚得超乎想象。

      她有一点点喜欢他,就在七星山上告诉他,她“就这么一点点”想他。

      在高速路口接他时,她的喜欢多了些,她便干干脆脆说“想他了”。

      当这份喜欢积累得更多,她直接翘班到七星山来看他。

      等她的喜欢到了极点,哪怕羞不可抑,她也颤巍巍地许他:“等我伤好了,就……”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绝非作假。

      关键的关键,耿直的芽芽连暗恋过有妇之夫卫成昭这种隐秘事都要一五一十跟他讲明白,又怎么会

      背着他和卫成昭不清不楚?

      如果她对卫成昭旧情复燃,如果她和卫成昭两情相悦,为何不上楼?只站在花园里说话?

      赵弘毅不禁想起恋爱之初,芽芽和他约法三章,第三条就是彼此坦诚相待,不许他闷在心里胡思乱

      想胡乱猜疑。

      那时,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疑的毛病。而过去,他以为自己只是心眼儿多。

      如果,此事又是他胡思乱想胡乱猜疑呢?

      赵弘毅脑中快速分析,一时无语。

      沙漠雨却疑惑起来:“弘毅?弘毅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说话呀。”电话里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他从静默无言中瞬间回神,赶紧道:“芽芽,我在外面。有些事情我需要理一理。”

      先镇定情绪,梳理脉络,然后回家,和芽芽坦诚沟通。

      沙漠雨“哦”了一声,自动理解为应酬。

      她问:“喝酒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煮一碗橘红山楂葛花茶?”

      橘红山楂葛花茶。

      赵弘毅舌尖立刻自动染上了那茶的香气。

      恋爱以来,沙漠雨知道他在外难免应酬,老担心他醉酒伤身,从网上查了这个消酒湿和胃脘理气健

      脾作用的方子,买了药材在家备着,几次熬给他喝。

      大热天山楂易生虫,沙漠雨便将山楂片用蜂蜜渍着,还跟他邀功:“蜂蜜也是酒后养胃的呢,我聪

      不聪明?”

      事实上,自七星山醉酒被她嫌弃,赵弘毅便极少饮酒。

      如今,也没几个人能让他非喝酒不可。

      但这份爱心茶,他甘之如饴。

      记得当时,他含了一口蜜渍山楂,低头强行度到她嘴里,以行动告诉她,他很满意很欢喜。

      想到这儿,眼前浓稠黑夜转眼变成繁星满天,团团乱箭亦争先恐后开出灼灼烟花。

      “没有,我已经清醒,从没有过的清醒。”赵弘毅眼眶温热,一字一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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