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你心上》一起跳舞

105、撞见

　　沙漠雨默默想了一阵：“卫成昭，周莹莹这种事，我不想它再发生了。”

　　卫成昭又叹气：“那你想怎么办？”

　　这人道德洁癖又双叒叕犯了，非要做什么来弥补。

　　沙漠雨脑子里已经有盘算：“我听跑公安口的记者说，近期正在部署有一场扫黄打非行动，预计半

　　月后开始行动。我想到时候走举报程序……”

　　卫成昭吃了一惊：“她可是你的……”

　　沙漠雨摇头：“她是我爸的老婆，和我没半分关系。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爸爸。”

　　卫成昭摸了摸下巴，直截了当：“你爸跟她，感情怎么样？”

　　沙漠雨冷笑道：“他们两人早就相看生厌，维持下去的唯一理由是我爸没有经济来源赖着不走，邓

　　雯雯因为两个孩子没法甩手走人。”

　　卫成昭放心了： “那随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沙漠雨感激一笑：“谢谢你。”

　　又说：“你也可以跟周莹莹说，就说听公安那边的朋友讲到扫黄打非，或者鼓励周莹莹匿名举报，

　　或者劝她静观其变，总之，叫她不要冲动不要犯险。”

　　卫成昭点头：“这个当然，我会尽量疏导。倒是你，你爸和那邓雯雯的事，你要处理好才行。”

　　“嗯。”沙漠雨摸了摸下巴，试着说出自己的初步想法：先想劝她爸和邓雯雯离婚，免得受牵连，

　　然后再举报邓雯雯。

　　邓雯雯干的拉皮条勾当完全是在犯法和缺德边缘反复横跳，她爸早就知情，只是他没脸没皮，又是

　　利益既得者，没有站反对立场。

　　只要她动之以理，夸大几分犯罪后果，沙时崇一定会吓得赶紧离婚。

　　沙漠雨头疼的是：她爸几乎完全没有经济能力。

　　他离婚后，她得负责养活他。

　　而她爸和赵弘毅，绝不可能在一个屋檐下，她必须另外安顿沙时崇。

　　安顿沙时崇，要钱。

　　很可笑，她而今最大的难题是钱。

　　赵弘毅有钱，他给她的卡上零多得吓人。只是，她绝不会把赵弘毅的钱花在她父亲身上。

　　权衡了一阵，沙漠雨还是很不好意思地开口：“卫成昭，我需要一笔钱来处理这个事情，如果你手

　　头方便的话，你能不能……”

　　卫成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晓得沙漠雨是个月光族，但，但赵弘毅不是个富豪吗？他了解的赵弘毅，急公好义，爽朗大方，

　　绝不是个抠门的人，对心爱的女朋友更不可能抠门。

　　他眼光渐渐锐利起来：“你和赵弘毅有问题！”

　　不是疑问，是肯定。

　　沙漠雨沉默。

　　这沉默别有内情。

　　卫成昭忍不住皱眉：他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惜吐露病人隐私了，沙漠雨竟然跟他见外？

　　但他向来修养好，几个深呼吸之后就平静下来:“好吧，人人都有秘密。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处理好，

　　就不用告诉我。”

　　他嘴上说着不介意，然而沙漠雨和他相交多年，自然看出了他实质介意……

　　她叹了一口气，咬牙将她和赵弘毅的事和盘托出。

　　这件事，她没有别的人可以讲，有些考量，甚至不方便对弘毅说。说了，弘毅一定会委屈自己来成

　　全她。

　　卫成昭不仅是心理医生，也是处理婚姻关系和家庭关系的模范，正好和他请教。

　　晚风吹拂入窗，将往事片片吹起。

　　十多年的故事，此时此刻的想法，一句句讲完也不过二十多分钟。

　　就是见惯阴暗的卫成昭，也听得喟叹不已。

　　十几年了，赵弘毅为他母亲的事耿耿于怀，连生日也不肯过。沙时崇和赵弘毅结下如此仇怨，几乎

　　没有办法化解方法。

　　一方是爱侣，一方是亲生父母，沙漠雨夹在中间，滋味可想而知。

　　纵然她再心疼理解喜欢赵弘毅，再厌恶自己父母的卑劣行径，到底，那是她的亲生父母。

　　卫成昭深深理解这种复杂情感。

　　皱眉想了一阵：“你想把你父亲另行安顿，这个我赞同。但你要长期养着他，我不赞成。

　　你不肯让你父亲吸赵弘毅的血，难道让他一直吸你的血吗？他才五十出头，还有工作能力，没到靠

　　你养活的地步，此其一。

　　其二，你用自己的收入供养他，赵弘毅没立场反对，但他疼你爱你，肯定不满此事，也会更加恼恨

　　你父亲，反而让局面更不好处。你想过吗？”

　　沙漠雨不得不承认，卫成昭说得对。

　　卫成昭拍拍她肩膀，声音中都是果决：“沙漠雨，你心肠软。但这次你要听我的，别养他！别为他

　　和赵弘毅闹不愉快，不值！这一点必须作为大前提。”

　　沙漠雨点头：“嗯，这是肯定的，我绝不会让弘毅为难。”

　　“也不能让自己为难。”

　　卫成昭想了一阵，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想过跟赵弘毅去成都？赵弘毅的大本营在成都，他不可能

　　在江城久驻。你如果跟他去成都，你父亲留在江城，自然就分开了。”

　　沙漠雨愣了愣。

　　放弃工作，离开无疆户外，离开江城？老实说，她从没想过。就连弘毅也是设想的在江城成家，他

　　连两人的婚房都买好了。

　　卫成昭没再进一步劝导。

　　因为，各人有各人的取舍。

　　他曾经也面临这样的选择：要么去海市一家全国知名医院，前途一片光明灿烂，但和青青两地分隔

　　，最终可能走向分手。

　　要么随青青入职江城中心医院，做一对上下班都在一块儿的双职工。有编制的束缚，再有了妻儿，

　　他一辈子都会留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内陆城市，难有出去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爱情。

　　在哪里都可以为未来奋斗，但失去了挚爱之人，失去了两个人的未来，奋斗就失去了意义。

　　有一点不同的是，江城也是他的家乡，江城有他的父母，这选择并没有那么难。

　　但对沙漠雨来说，选择随赵弘毅去成都，等于远离家乡，远离朋友，远离她最看重的无疆户外，放

　　弃她心爱的工作，这牺牲实在太大。

　　沙漠雨从没想过离开江城，但此时此刻听了卫成昭的建议，稍稍一想，居然觉得——很有可行性。

　　以赵弘毅的工作情况，不可能长在江城。不想两地分居，自然要有一个人牺牲放弃。

　　她还没深想这个问题，赵弘毅已经先一步做出决定，他随她来江城安家。

　　现在想想，赵弘毅家大业大，事务缠身，更不容易挪窝。

　　那么，换她来迁就他？

　　远离父亲，远离江城那些曾经让弘毅伤心难过的往事，让赵弘毅回到他熟悉的环境中去。

　　而她，虽然是从头再来，却换了一个更广阔的舞台。

　　选一城而居，择一人终老，挺好。

　　沙漠雨沉吟片刻：“好，我去成都。”

　　卫成昭释然一笑，又忍不住逗她：“舍得户外的朋友？”

　　沙漠雨推他一掌：“别以为可以将我踢出无疆户外！有长线活动，我照样可以报名参加。无疆户外

　　走川西，我就在成都和你们会合，你们走别的线路，我也可以来江城和你们会合，又不影响！”

　　卫成昭看着她，揶揄一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以前口口声声不谈恋爱的人，如今居然肯为赵弘毅

　　牺牲这么多？我就奇怪了，你们谈恋爱还没多久吧？姓赵的家伙哪来那么大魔力？因为他长得帅身材好

　　？就因为他从小疼你？”

　　沙漠雨脸皮极厚，当即回嘴：“我还奇怪呢？你到底有什么魔力？吃软饭的小白脸一个，青青凭啥

　　看上你？哦，不是小白脸了，三十大几，老黄脸了都。”

　　卫成昭佯怒，作势要打她，沙漠雨咯咯笑着躲开了。

　　正好青青装好护肤品过来，笑问：“怎么了这是？”

　　卫成昭笑着去搀扶妻子：“沙漠雨恨嫁，要嫁去成都了。”

　　青青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呀，什么时候？”

　　对沙漠雨来说，一旦下定决心，就没什么可以阻挡她的步伐。

　　“就今年吧，挑个好日子就把婚礼办了。”

　　卫成昭一笑：“好啊。尤其无疆户外这边必须大肆庆祝，热闹热闹。”

　　沙漠雨犹豫了一下：“可我，我不想大办婚礼。”

　　常规结婚仪式，双方父母要现场受礼并祝福。以她和弘毅的情况，她父母出现完全是添堵。

　　“也行！”

　　卫成昭是过来人，对操持婚礼有经验，立刻想了个主意：“反正你今后要跟赵弘毅去成都，干脆就

　　在成都办婚礼。成都以赵弘毅那边的宾客为主，他没有父母，有尊长做证婚人就行，不必邀请你父母参

　　加。那边的宾朋以为你们江城嫁成都娶，两头办喜事，不会有人议论。

　　至于江城这边，你们也不必办婚礼。对同事、无疆户外的驴友、赵弘毅的客户和属下，你们另外找

　　个时间分别办答谢宴，简单聚一聚就是了。这样一来，你父母完全不用露面。”

　　沙漠雨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操作，立刻精神一振。

　　从卫成昭家出来已经夜里十点多。

　　阵雨后水汽沉沉，暮气四合，江城的满城街灯像极了领导冗长讲话时底下满会场的眼睛，个个昏昏

　　欲睡。

　　真是累心的一天。

　　回到江南印象小区车库里，前后左右车辆停得密密麻麻，沙漠雨惯常停车的位置也被一辆崭新的奥

　　迪TT给占了，她在里面打转了两圈儿才找到车位。

　　走到楼下，不小心撞上个人，那人一个趔趄，晃了两晃才站稳，沙漠雨连忙伸手相扶。

　　看清是对门大妈，她赶紧道歉：“张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撞痛了吧？”

　　张大妈正要发火，看清是她，怒容立刻收住： “哎呀妹儿，我正要找你说个事。”

　　张大妈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凑过来一手卷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你那个混账老汉儿在我们小区麻将

　　馆跟人吹牛皮，说找了个好了不得的女婿，他又要发了！”

　　沙漠雨顿时变了脸色：“他怎么知道？”

　　她父亲不知道她和弘毅的事，只以为她交了个穷男友。怎么会跟人吹牛皮说出“找了个了不得的女

　　婿”之类的话？

　　大妈也摸摸脑壳：“你未必还没跟你老汉儿说你男朋友的事？”

　　沙漠雨摇头：“我还没说完，他就问彩礼。把我惹急了，我就说男朋友穷，让他死了这条心。奇怪

　　了，他怎么知道我男朋友了不得？”

　　“不晓得。不过，你那混帐老汉儿好像悄悄在盯你！我跳坝坝舞回来撞见过一回，大晚上躲在小区

　　门口黄葛树下，当强盗一样。我还以为他是找你要钱呢？”

　　沙漠雨顿时呆愣住。

　　大妈苦口婆心：“我说妹儿，你老汉儿不是个东西，你们两个各人好生些。我看他现在吆喝起来了

　　，打换三张都打10块的了！那玩意儿输钱最是败家，你可要好好管他，别听他编起方儿找你们要钱哦…

　　…”

　　大妈唠唠叨叨说完，走了。

　　走出十几步后回头，只见沙漠雨仍呆立原地，一张脸不见丝毫表情。

　　大妈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有那么混账个老汉儿！

　　大妈扶着栏杆慢慢爬上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就见沙漠雨的门“咔嚓”打开。

　　抬头一看，放了心——不是沙漠雨那个混账老汉儿，而是她又高又帅的男朋友。想来听见钥匙响，

　　以为是沙漠雨，脸上笑得很灿烂。

　　一见大妈，立刻收敛了。

　　“沙漠雨回来了，在花园里呢。”大妈笑着和赵弘毅打招呼。

　　顿了顿：“她心情不好，你去看看吧。”

　　“怎么心情不好？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她生气了？她不接我电话。”赵弘毅立刻紧张起来，弯腰换

　　鞋，顾不上扯鞋帮子就出门：“我去找她，谢谢阿姨。”

　　飞快下楼，逆着回家路寻到花园边。

　　看到眼前情景，赵弘毅脚步突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