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步我何宿

9、故人

　　19.

　　于是乎，自然而然的，普海成了这里的住持。

　　那晚的风波无人提及，普海有一万个办法可以让寺中所有人相信法提和普赐是按照他故事中的死法与世长辞的。于是他埋了师父，埋了师兄，继续干着从前的勾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兰若不可以。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场荒唐又血腥的闹剧。

　　普海为了赶尽杀绝，烧了他的真身，碎了他的泥盆，就连他曾停留触碰过的案台果盘也一并砸碎换新。

　　但普海有一点不知道。

　　当年老和尚为图省钱，在栽种他时直接用寺内泥土烧了一个花盆供他使用。而在漫长的岁月中，老和尚又最喜欢摸着那花盆同他说话，所以久而久之，那个泥盆乃至寺院内的部分泥土也成了他的一部分。

　　草木易逝，大地永存。

　　土壤会代替所有生命和魂灵记住一切。

　　只是，对于最初的兰若来说，永生却成了他最痛苦的枷锁。

　　20.

　　兰若自打出土就生活在云浮寺里，所以自然而然的，和这里有关的一切都是他的法力乃至灵智之源。

　　老和尚和小和尚还在时，他尚能勉强忍受一些嘈杂和喧哗。可等到他们都走了，这些就变得非常让人难受了。

　　更不用说，云浮寺正在普海的带领下一步步深入泥潭、沦为权贵们肮脏的交易所。

　　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

　　精怪的力量直接和他们的心境稳定程度挂钩，兰若脾性的转变，直接导致他无法像从前那样补充灵力，也导致了他的部分失控。有时他甚至会无法很好地隐藏自己的踪迹，从而引来普海的怀疑和搜捕。

　　兰若觉得他真是受够了。

　　仇敌就在面前，他不但无可奈何，还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失控的边缘滑落。

　　21.

　　把那个小姑娘从湖里救起来，纯属偶然事件。

　　他知道这个叫月轮的小姑娘，据说是普海觉得她和当初的他很像，所以就收到身边带着了。但后来，他又发现这个小姑娘的生辰八字和他的师兄很相近，于是又生出了怀疑的心思，想让她死于意外。

　　如果他只知道第一件事，那他一定会见死不救。

　　但他现在知道第二件事了。

　　小姑娘被他用法力救上岸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了，那个叫月善的小和尚轻轻按一下她的肚皮，她就能从嘴里吐出一串海藻。没过多久，小姑娘又因为窗户年久失修从阁楼上掉了下来，要是没有他把树枝挪过去给她垫了几下，这世界上闹鬼的地方大抵又会增加一个。

　　倒霉孩子。

　　兰若在心里给出这个评价。

　　小姑娘的脾气挺怪的，认死理，不受他人影响，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在被他救了几次后，小姑娘竟然一意孤行，顶着师父不理解以及师兄们嘲笑的目光走入了祠堂，开始日复一日地念经，只为了把功德回向给这个素未谋面彼此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玩意的“冥冥之中”的力量。

　　不得不说，这帮了兰若的大忙。

　　他的力量开始回复了。

　　小姑娘虽然犟，但心地很好，比他见过的很多人都好。

　　于是渐渐的，兰若和这个从未和他谋面的小姑娘达成了一种默契——他救她性命，她给他力量。

　　直到小姑娘长成大姑娘，再也不会被那些低劣的手段骗走性命。直到兰若成功化形，利用一双眼睛将那些人面兽心的勋贵人家拉下大狱。

　　直到因果轮回，恶有恶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