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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恨歌(二) ...

  •   离开蓝家,走了片刻,沈度风便蹙眉道:“让他喝下泉水即可,怎么还有黑蛇?我在那昏过去怕是有小半日,这黑蛇是什么来头。”

      “望霄大人,神宫派出的任务是帮助蓝采和在濠州成仙,现在让他喝泉水只是保证□□不老不死,还需他自悟大道,离任务结束还有好些年,其他的安排我便不知道了。”娇艳的女子闪身出现在巷子里,扭动着水蛇腰肢去攀沈度风的手,原是蓝采和口中的神女,“这不会破坏他的因果吗?”

      沈度风抬手避开,将女子推到一边:“他的因果皆在我,我便是因果,哪来破坏一说。”

      女子身体幻化成蓝色光斑,荧光粒子环绕在身体四周,与周围的砖墙石瓦格格不入:“上次因果被坏,是被阴界的小鬼探查到了。神使您上次是不是碰到鬼将了?”

      沈度风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冷淡,却隐隐藏有不满:“别给我提他,欺师灭祖的东西。若不是上次将我绑在柱上逃不脱,我现在都在休假了。”

      “您怎么会挣脱不了,神宫的力量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吗?”女子的声音渐渐转化成冷冰冰的机械声。

      “他用的,带、电、的、捆、仙、锁,”沈度风咬牙切齿,“动一下电一下,不知道是哪搞来的东西。”

      “哇,凌大将军这么会玩,捆仙锁都能带电了?”女子诧异道,却没见心疼沈度风,反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在里面。

      “初神,别怪我没提醒你,任务完成不了,你就会被二号机代替。毕竟我只是困在了任务里,而不是真成了穷鬼。神宫的科技日新月异,你已经是初代的机器了。”沈度风走到小巷拐角,看了身着半透明襦裙的光斑一眼,“不好看。”

      “神职者果然无情,还不如凌将军来得有情有义。”初神嘟囔了两句,即刻缩小成手指大小的光斑,遁入了虚空中。

      “有情有义呵,从神宫叛逃的时候可没见他有情有义。”沈度风敛目,脑海里浮现出凌泽的面容和决然坠入冥魂地的身影,如结在心上的痂,隐隐作痒,却难挠。

      沈度风走入繁华街市中,迎面过来的就是几个神色焦急的沈府小厮。

      “大少爷,可叫小的好找,您昨晚上哪去了?”领头小厮远远喊道。

      “本少爷去哪,你也管得着?”沈度风示意小厮将伞打开,撑在自己头上,自己则披上小厮带来的狐裘,雍容文雅,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是是是,高公子在府上等了您两个时辰了,从天亮就来了,您快些回去吧。”小厮点头哈腰,劝到。

      接近晌午,大路两侧都是摆摊的商贩,支出伞来挡住风雪,袅袅烟雾充盈在空气中。沈度风被熏得迷了眼。

      “咳咳,让他等着。明日让这些商贩少烧点炭火,哪日火烧金城才知道厉害。”沈度风晃着手,试图扇开这扰人的白烟。

      街上熙熙攘攘,沈度风这般大阵势走在街上,却无一人向他问安。反而一见他,都背过身去,有的人还将女儿护在里侧。

      沈度风神不改色,脚步放缓,斜眼看低着头的小厮:“本少爷这么不招人待见?”

      小厮憨笑回道:“哪能呢,是公子您的身姿太过耀眼,寻常人不敢直视您。”

      “是么。”

      小厮说的也不错,只不过真假参半。

      沈度风的容颜在金城内绝挑不出第二个来,也只能叹沈夫人生得好,两个孩子,一个虽然娘胎里带了病,身娇体弱,容貌却惊为天人,惹人怜爱,另一个孩子五岁时便能背四书五经,几个先生都夸他是八斗之才,来日定会在朝廷有一番作为。

      不过这容貌惊为天人的沈大公子,从小被沈夫人娇生惯养着,长大后也只学会了恃色行凶,招了金城内不少少女的心。每当沈度风的轿子经过,那些女子便朝着轿子扔花,所以沈度风也被金城的百姓称为“百花郎”。

      “百花郎”的名头一起,沈度风更是变本加厉,招蜂引蝶,在金城立了个百花楼,用于文人雅士吟诗作对,实则饮酒寻欢,好不快活。寻常人家的女子进了这楼,也只能沦落成乐妓,以色侍人。

      许多百姓见不惯沈度风的做法,奈何敌不过沈度风家大业大,只能管着自家儿女,不与他成为一丘之貉。“百花郎”的名头也渐渐成了戏称,可谓是名存实亡,也不怪百姓们见他就躲。

      不过,另一个孩子,沈乘云,倒真有乘云之势,在朝廷上表现尤为突出,前两年便做了金城都督府司马。如今,沈乘云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各家更是挤破了头,想将女儿嫁到沈家来。

      两人一个蓝颜祸水,一个乘龙快婿,让人又爱又怕。
      沈度风回到府上时,高炤正坐在暖阁中拉着几个小婢女在红泥火炉上煨着酒。几人哄堂大笑,不知在讲什么。

      “沈某听闻高公子等了两个时辰,这才急匆匆赶回来。未曾想丫头们倒与你结缘。”沈度风脱下狐裘,递给一旁的婢女。

      高炤回头,便看见沈度风发丝与衣衫上都沾染上了尘雪,一脸的委顿。身旁的婢女见沈度风回来,急忙起身。沈度风抬抬手,示意不用动。几个婢女才敢坐了回去。

      “无恨这是去哪了?来府上寻你,丫头们都说你出去了,叫我一阵急。”高炤举着酒盏,喂身旁的婢女喝下。婢女本是小口喝着,被高炤喂得呛了酒,双颊飞霞。

      “去了山里。广武那边的货到了么?”沈度风张开手,等着婢女将他身上的雪掸尽。

      “到了。怎么,无恨是打算做药材生意了,大雪天还去山里?”高炤倒了一盏酒,递给沈度风,碰到他冰凉的手,一把拽上他的手腕,“诶,怎的这般凉,让高某来给你暖暖~”

      沈度风拍掉他的手,顺势坐在一旁:“温香玉软在怀,还扰我作甚。”

      高炤眯着眼,背靠在软垫上,侧着头打量沈度风,好不惬意。沈度风端着酒也不喝,端坐在一旁,盯着酒盏出神。

      高炤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是痒痒,想去抓他的手。

      “黑风口的蓝家你可知?”沈度风看向高炤。

      “蓝家?家里医术祖传的那户?”高炤问道。

      沈度风点点头:“我想邀他去公堂义诊,广武那批药材我拿一半。”

      “哟,这是被蛇咬得变了性了。怎么,‘百花郎’不做,要做沈大善人了么?”高炤全然不信这个公子哥能做出什么造福百姓的善事来,只当他是一时兴起。

      “金城这一夜入了冬,怕是会生冬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金城,到时候你我都不会好过。”沈度风将酒杯放下,又去拿桌上的暖炉,显然是手受了冻。

      “若生了冬瘟,那这批药材岂不是正好卖个高价。”高炤拿起手边的冬果梨啃了一口,将皮吐在一旁玉盘里。

      沈度风皱着眉看着他,却没拂他的面子:“当真是生意人,能做到这般无情。叫婢女切好了再呈上来吧,别吐得我阁内遍地都是。”

      高炤手一顿,讪笑着将梨搁置一旁:“沈大善人多情多义,高某自愧不如。唉,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婢女取来小刀将皮削好,划成小瓣,喂进高炤嘴里。

      “怎么,哪家的姑娘又为你伤了心?”沈度风没看高炤,吩咐婢女将账本拿来。

      “唉,还是你这里快活。”高炤斜椅在塌上,一手揽着娇柔婢女的腰,张嘴咬了一口梨。

      沈度风接过婢女呈上来的账本,从头到尾翻看一遍,才接上高炤的话:“怎么,高大人还在府里管着你?”

      “没,他要领兵去攻打大食了。”高炤笑嘻嘻地逗弄着怀中的婢女,两人笑作一团,对沈度风说的也没太在意。

      “我记得前些日子皇上加授了高大人开府仪同三司的位置,后又任命他为武威太守,并代安思顺为河西节度使。高大人仕途坦荡,怎么没见你沾点光?”沈度风瞥了他一眼。

      刚接管这具身体时,沈度风这人正和高炤在百花楼花天酒地,喝得酩酊大醉,与好几个胡姬躺在一处。

      向来滴酒不沾的望霄在百花楼醉了一天一夜,醒来时高炤还正抓着他的脚踝摸,被脾气不大好的望霄一脚踹开,脸上还多了个红印。高炤对此事浑然不知,只当是犯了浑,被哪个胡姬打了。

      此后,望霄便对高炤印象不大好,但神宫万事讲求因果二字,望霄还是继续按着沈度风的作为走。

      高炤不似他兄长高仙芝,幼时就想着与沈度风浑浑度日,最有长进的事还是做了药材的买卖。而高仙芝则是少年有成,随父亲高舍鸡到了龟兹,勇猛果断,二十余岁时便拜为将军,与父亲班秩相同。

      高炤对这个大哥是又敬又怕,高仙芝在府上时他便成了缩头乌龟,整日在家装作一副要考取功名的模样,等高仙芝一走,就立马约上沈度风去百花楼纵酒笙歌。

      “谁爱做那劳什子官,我还是爱做我的药材生意一些。”高炤放开婢女,坐起身来,面向沈度风,“不过他河西节度使的位置没坐上去,说是那里的百姓不愿安思顺走,最后只得给改任了右羽林大将军。”

      “禁军统兵的官?”沈度风问。

      “对,听着威风吧,这下父亲得高兴坏了,左右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高仙芝笑道,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几眼,“无恨是真打算做生意了,还会看账本了?”

      “百花楼的账本向来是我看的,你怕不是酒醉了。”沈度风将滚烫的水注入茶盏内,丝丝绕绕的清香便弥漫了整间暖阁。

      “你若是想要广武的那批药材,我也不是不能给你。”

      “不过总得给高某一个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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