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语》延路

73、第七十三章

　　林朗白看着林与闲，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着，“你说，你都想起来了？”

　　林与闲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顶，闻声转过头小幅度的点点头。

　　在他还和君谦在一起时，曾迫不及待的想要响起两人之间的所有的事儿。

　　那些被遗忘的也好，正在发生的也好。

　　他本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在有机会与君谦一起回忆儿时的生活，但记忆却在这个时候涌出来。

　　像是泛黄纸张上崭新的墨迹。

　　林朗白看着林与闲的模样，大致也能猜到发生了些什么。

　　他看着林与闲露出的半边脸，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碗。

　　恍然间才发觉原来许多年都已经过去了。

　　林朗白轻轻关上门，林与闲总归是需要些时间消化这些事儿。

　　听到关门声的轻响，林与闲的眼泪才终于不受控的落下来。

　　想到今天遥遥望上的一面，至今他的还能回想起那时浑身颤抖，思绪放空的感觉。

　　抽魂离魄只怕也不过如此。

　　那一面之后，他却未曾料到第二次见面会来的这样快。

　　脑海里是最后那人焦急的面孔，林与闲从未见过一向稳妥冷静的他，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正是意识到君谦，或者说是翟渊心里还有意，林与闲心里便越是难受。

　　将自己从剧中抽离出来，林与闲自然不会不知一切皆是翟渊的计谋。

　　他想不明白的却是翟渊为何要独独将他一人挡在计划之外。

　　不管是生病，还是假死脱身，一切一切，他都像个陌生人一般，被排除在翟渊的世界之外。

　　林与闲哽咽的苦笑一声，讽刺的想着，“也难怪，我认识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君谦才对。”

　　不枉，便连不枉，也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林与闲又回想到在储山的那几日，当时他还未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想有些羞愧。

　　放到现在来看，一切倒是都有了说法。

　　想到与不枉的相识，林与闲竟有些不知是真是假。

　　恢复的记忆中，小小的孩童总是垂着眼睫淡淡的看着他。

　　顶着一张冷淡又苍白的小脸，偷偷从怀里摸出一把又一把的糖，在塞到林与闲随身带着的小包里。

　　林与闲想起来时，难得的带了笑意。

　　只是不过片刻，泪又重新沾湿眼眶。

　　翟渊二字，算起来他算是幼时便已知晓的。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才安静下来。

　　林与闲理着混乱的思绪，迫使自己想象接下来该会如何发展。

　　时间被推着向前走，第二日街道上的人比起前一天也是只增不减。

　　“将军，时辰到了。”门外想起轻轻的叩门声。

　　翟渊捻着手上的信，嗤笑了一声后，将信封放到烛火上。

　　顷刻间，便只余下一层灰烬。

　　落款处的李妨年二字顷刻间便被吞噬了干净。

　　翟渊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前，“出发。”

　　昨日留宿在雨淋阁的众人，浩浩荡荡的开始出发。

　　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便是京城最繁华的皇宫，不是硬闯，反而是应邀而来。

　　京城中的百姓未曾见过翟渊先前的模样，自然可以理解。

　　但朝廷上的人，却没有未曾见过翟渊的。

　　翟渊坐在昨日的马上，马背上略有些摇晃，像是许久前他乘着轿子奉旨而来的那个夜晚。

　　当初奉旨前来，如今应邀而去。

　　翟渊略有些讽刺的勾唇笑笑，越发对君川明感到不耻。

　　他怀里还放着几张轻飘飘，但拿出去又足以震惊朝廷的薄纸。

　　朝廷门口守着让他们交出武器的士兵，。

　　翟渊轻扫了一眼，随后未曾看见一般的跳下马。

　　解了腰间佩剑，翟渊带着身后一群人进了宫。

　　虽是面对堂皇的皇宫，但翟渊身后的一群人神情却不见有丝毫诧异。

　　长长的一段路上空无一人，翟渊勾唇笑了笑。

　　只觉得飞羽卫这么好的底牌，交到君川明手里简直是浪费。

　　翟渊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散步般的走到宫殿里。

　　朝廷上的人面色看起来都不怎么好，注意到姗姗来迟的翟渊，正有人要打起精神来寒暄两句。

　　但看到翟渊的脸之后，便瞬间哑了声。

　　君川明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未曾吐出些什么话来。

　　翟渊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皱眉疑惑道：“众人邀我过来，怎么又是这幅模样？”

　　君川明轻咳一声，一向爱搅浑水的刘侍郎赶忙开口接话，“看小将军生的亲切，看愣了神儿，将军莫要见怪才是。
　　”

　　翟渊皱皱眉，佯作不知的接受了刘侍郎的说法。

　　但翟渊受了，朝堂上的众人却开始向刘侍郎使着眼刀。

　　但此时，所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忽视了翟渊此时本应背负着的罪臣之子的身份。

　　他这一句小将军可不要紧，直接将翟渊的身份落实了去。

　　这会儿改口，倒也不算容易。

　　翟渊看着周围偷偷挤着眉毛的众人，和低头不语的林朗白，朗声开口，“如今你便是叫我句将军，我也是不敢认的。
　　”

　　朝廷上有人被戳中了心思，转头看向翟渊。

　　翟渊继续开口，“故而今日劳请了些故人来，替我做个证，也好叫翟渊认祖归宗。省的死后成了孤魂野鬼，找不着路 。”

　　这一看，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翟渊身后的人细看之下，都是朝廷上的人叫的上名儿的。

　　张太傅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触动。

　　这些人大部分是当初君玄当政时的部下，其中之人自然和翟清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由他们一群人作证，又有谁能说出个不是来。

　　翟渊身后的人，不论年长年少，皆是直直的看向身处高位的君川明。

　　君川明被那些他认为早已在流放的过程中死去的人，盯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君川明的模样，翟渊又继续开口，“剩下的一些人，各位可能看起来眼生。但也无妨，只一说，你们顷刻间便明了。”

　　说着话，翟渊语气一听，随后又开口接道：“他们找到我，说是不平。我当是为何事不平，说来好笑，竟是为了柳旭
　　柳大人之事。”

　　说罢翟渊叹了口气，“这些人皆是受过柳大人的教辅，我一时不忍，便挑了几个人一起跟来了。”

　　朝廷上的人不知倒抽了第几口凉气，只觉得这朝堂都快成了翟渊的一言堂。

　　翟渊却未觉有丝毫不妥，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未觉直直盯着皇帝有何不对。

　　一群人就这么嚣张的站在朝廷上，君川明偏偏没法子将人赶出去。

　　君川明忍着不适，强撑出笑意开口，“不必费此周张，爱侄既已开口，朕又怎会不信。”

　　翟渊勾唇笑笑，“那便先谢过皇上了。”

　　君川明笑着正要继续开口，便被翟渊出口的话打断，“不必赐府邸，翟家的府邸便可。”

　　未曾在意君川明越发难看的脸色，翟渊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未立大功，也不求封号。”

　　君川明脸色变了变，直觉不妥，却也揣测不出翟渊的心思。

　　他只好维持着即将强撑不下去的笑意，问出了此次战役至关重要的问题，“不知反叛之人如今在何处？”

　　反叛之人说的自然是君学才，也难得君川明这个时候还记得询问君学才的下落。

　　翟渊轻笑了一声，“还在押送回来的路上，若是皇上着急，我便令人加快些速度。”

　　君川明摆摆手，像是伤了心的模样，“无妨，你便按先前的速度来。只要人活着便好。”

　　听了君川明伤心至极的话，翟渊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一场早朝上的可谓是荒谬至极，直到走出了殿堂，还有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这却并不妨碍翟渊下了早朝之后，周围围上了一堆人。

　　翟渊来者不拒的皆是都聊了几句。

　　等到殿外安静下来，君川明却也来不及生气，只是快速的走下皇位，来到被留下的张太傅身边。

　　“太傅，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太傅看着君川明焦急的脸，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声音颇有些冷淡的开口，“当年是你跪在我面前，哭着说那两个
　　孩子的死和你无关。我信了，如今你又让我如何？”

　　他口中的两个孩子，自然是正直壮年暴毙的君玄和被斩首的翟清平。

　　说罢不再管呆愣着的君川明，他甩了甩袖走了出去。

　　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张太傅略有些踉跄的脚步。

　　君川明站起身，匆忙跑入内室，口中喃喃着，“仙师，仙师，仙师一定有办法……”

　　君川明跌跌撞撞的打翻了一桌的笔墨，颤抖的嘴里念叨的不停，“十几年了，他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

　　看翟渊和他带进去的一群人全须全尾的出来，周围围着的百姓看这个情况，也能猜到皇帝这是承认了翟渊的身份。

　　周遭推搡的厉害，林与闲有些不适的从人群中退出来，他穿着布衣，混在一群人当中。

　　远远的看到翟渊出来，他缓缓的舒了口气之后，才向目的地走去。

　　翟渊带着许多人，百姓自发的跟着翟渊走过的路走。

　　走了小半段路时，其中有些人便发觉这条路看起来很是熟悉。

　　等到了地方，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仙师口中的话此时再次得到证实。

　　皇宫门口，西行十里，便是翟将军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