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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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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干眼线的监视下,君谦第二日就踏上入朝的马车。
有来的早的官员在外等候上朝时,见了那马车也就知道来的是那病弱亲王。
君谦摩挲着手中的白玉兔子,压抑的咳嗽几声。
车厢外的众人听到了这声隐忍的咳嗽声,心下便有了打量。
林与闲站的远,未曾听到那两声隐忍的咳声,但他个子比大多数官员要高出一些,听到吵嚷声,便侧目看了过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伸出轿帘的手,五指匀称,指节分明,不过却透露着淡淡的青白色,手腕上缠着一串佛珠,绕了好几圈的模样。看起来已经戴着有些年头了。
拨开轿帘后,入目的就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密的眉毛有些向上扬起的弧度,睫毛下是一双象征着多情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嘴角仿佛永远噙着淡淡的笑。一切都仿佛是造物主的偏爱一般,没有一处是不优越的。
然而这幅本该有些嚣张的长相,偏偏因为眉间的皱起,和嘴唇的苍白昭示了主人身体的不适。
君谦仿佛察觉到了林与闲的目光,越过重重官员,忽然对林与闲微微一笑弯了弯眼。
林与闲心中一跳,赶忙避开了视线。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再次小心的将视转移过去时,君谦正在旁人搀扶着走下马车,看着马车下放着的板凳,落地好像没有力气似的下了车厢。
一旁搀着君谦的十一要不是看场合不对,怕是早就要笑出声音来了。他家主子和登台表演的戏班子,差就差在没有戏台子。
不管怎么说,这人也是个王爷。等到这会儿了,才有人想起来还要给君谦行礼。
仿佛从未见过这幅阵仗一样,君谦明显的一惊,赶忙让他们起身。
在场看到君谦这幅样子不禁有人暗自腹诽:“这亲王不仅拖着这身病骨头,天高皇帝远的来到这,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真是上不得台面。”
众大臣看着面前的亲王惶恐的叫各位大臣不必多礼的样子,不禁也是有些感叹,一点帝王的样子都没有。
这十年在庙里,怕是真的磨平了那一身帝王家的气质。
君谦看着面前众人各色不一的神情,心中浮上几抹讽刺,漫不经心的想着看来自己的表演并未出什么差错,甚至还挺具有欺骗性。
状似无意的,君谦又向林与闲的方向瞄了几眼。发现林与闲正微微颦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意识的捏了捏被藏到荷包里的白玉兔子,君谦默默地观察着林与闲。
想着十年未见,这人看着倒不如当年会吵闹了。
正在这时,大殿门边站着的大太监提着尖细的嗓门,提醒着该是上朝的时间了。
各位官员们赶忙抚平自己的衣服褶皱,拿着上朝时带着的笏板,排好队向大殿走去。
走过气势磅礴的大殿长廊,到了更加气派的大殿中央,金黄的龙椅上坐着的正是当朝的皇帝君川明,先皇的亲弟弟,也是君谦的亲叔叔。
官员们向皇上行完礼,就退回至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早朝也算是开始了。皇上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爱侄今日就到了?”
君谦赶忙站出一步跪拜:“臣,参见皇上。”
皇上朗声笑了几句才开口道:“爱侄不必多礼。平身吧。”
君谦谢过皇上恩典后,才直起身子。这简单的起身动作,却让君谦累的一身虚汗。
皇上看着眼前的一幕,状似关心的问道:“爱侄可是身体尚未痊愈?”
君谦拱了拱手:“承蒙皇上关心,臣前些日子的风寒已经痊愈。这是从小落下的病根,自幼时便时常如此。”
皇上了然的点点头:“朕自是知你身体不好,所以早早的便为你寻得了太医。”
说完未等君谦反应,皇上便挥手召来了一个胡子花白,眼神倨傲的老太医。
胡太医是皇宫中资质最老的太医,若是他说治不得,那就是任谁也无力回天了。他若是说还有救,那就算是阎王要留人,胡太医也能和阎王抢一会儿。
君谦心中冷冷一笑,心中的态度又冷淡了几分。
各位大臣见皇上的这副架势,也明白了皇上虽沉迷于修仙问道,但还是有几分清醒,对自己手里的权利还是不舍得放下。
再看向一旁在大殿上一脸苍白,额头上还冒着细微汗珠的君谦,君谦表现的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在场的大臣们都暗自摇头。
这人实在是太蠢,刀都试探上自己的脖颈了,还要感谢对方的宽宏大量。
只有林与闲一人皱着眉,看着君谦的模样,总是觉得这个人本不该如此。
林与闲暗自摒弃了一番自己的肤浅,也不知光是遥遥看上一眼,自己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胡太医应该是早有准备,上来的很是快速。
一把山羊胡子白的发光,他走到君谦面前,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把上了君谦的脉搏。
手下的脉象微弱的有些过分,胡太医山羊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自己这药调的可真是不错,若不是出自于自己之手,怕是稍有不察,连自己都会被忽悠过去。
若不是现在在这大殿之上,胡太医都想让他那小徒弟来给君谦把个脉,试试手。
把完脉后,胡太医摇了摇头,捋着胡子道:“亲王的脉象很是微弱,看得出是气血不足的状况,臣稍后给亲王开些药带回去,但这是儿时落下的症状,也就只能好生养着。”
成,这下还有谁能不明白。好生养着,养到什么时候?这亲王如今也已是弱冠之年,怕是养的再好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大臣们看着君谦,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如释重负和惋惜。
而君谦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倒真像是在佛祖面前磨平了心静。
若是胡太医知道各位大臣心中所想,定是又会气的山羊胡子翘起来,那哪里是心静,人家明明是知道自己一点儿病都没有。
甚至今日这一出,还是君谦自己让胡太医加上的,皇上本就心中生疑,君谦索性便让胡太医主动向皇上提议,在大殿上直接给一个结果。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该是比在座的各位都要活的长。
刚想完就看到了一旁的默默站着的林与闲,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默默地加上了一句,目前尚未弱冠的不算。
就这样在几位大臣起奏之后,今日的早朝也就算结束了。
下朝后,胡太医要和林与闲讨论最近的病情研究成果,顺便同他一起琢磨琢磨有什么能够有效的抑制病情的传播。
胡太医将林与闲拉到一边,顺便还瞪了林丞相几眼。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了,胡太医仗着高超的医术,脾气向来是旁人难以捉摸。
林丞相做官几十年,从来是直言进谏。不知背后得罪了多少人。这两人什么时候开始不对付的,倒也没人关心,毕竟这两位得罪的人从来不在少数。
只是也难免有人觉得难以理解,林与闲身为林丞相的养子,又是胡太医唯一的弟子。这两人这般不对付,也不知林与闲被夹在中间是何感想。
此时的林与闲心中不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二人平日里虽说总是一幅嫌弃死对方的模样,但林与闲不知道在两人嘴里听到过多少关于对方的夸赞。
虽说是夸赞,但还是会被两人硬生生又拗口的说出来。
林与闲想着这些,心下觉得好笑时。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思绪。
抬眼便是刚刚大殿上被胡太医把脉的君谦,君谦正对着胡太医的方向拱手道:“刚刚在大殿上,多谢胡太医为我诊治。”
那能言善辩的胡太医仿佛哑巴了一样,直到林与闲发觉胡太医的不对劲,轻咳一声才将胡太医的思绪拉回来。
胡太医心中暗自腹诽,想着君谦这小狼崽子怕不是转性了不成?半信半疑的向君谦也回了一礼:“亲王这就是折煞我了。”
随后君谦又面带难色的看着胡太医,仿佛是有极大的难言之隐一般“那不知胡太医是否可以为我抓些药。”
胡太医心中简直就如同是狂风刮过一样,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男人,任由他怎么想,也不知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没有反应的胡太医,君谦赶忙又向胡太医鞠了一躬:“若是此事难为,胡太医也不必在意。我这幅身子骨本也是没报多大能够彻底治愈的希望。”
胡太医都要被君谦的这一番操作搞懵了,这…这也未曾同他串通好啊。
还未等他心里转过弯,嘴上就下意识的应承下来了。
看着面前的君谦一副活像是看到天上掉馅饼的样子,胡太医简直不知道他那七拐八绕的心里又想了些什么东西。
这时便又听到君谦开口:“胡太医平日里甚是忙碌,在寺中就常听人说起您当年为民陷险的事迹。如今自是不能因我一人耽误您在医术上继续深造。”
这话虽说听起来好听,但仍是听的胡太医太阳穴直跳。
这话任谁说,胡太医都会觉得对方马屁拍的正正好,还会心满意足的顺着梯子趾高气昂的下来。在一副给你治病是看的起你的样子给人开药。
但这话从君谦嘴里出来,总会变了味道,尽管在外人看来君谦的态度很是诚恳。
胡太医故作大方地挥了挥衣袖:“无事,调好了药方我找人给您送过去就成。”
君谦赶忙向胡太医道谢,沉思了一会儿便道:“自小给我瞧过病的大夫,都说我脉象特殊,想来胡太医也是察觉到了。胡太医的恩情,我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这话听的胡太医直抽抽,从小看过的大夫?他的哪一个大夫不是他们胡家的?还说什么脉象不同,这小子怎么就脸不红心不跳呢!
然而还未等胡大夫的一口气上来,那边的君谦就已经说出了惊人之语。
林与闲只见对方苍白的薄唇轻启:“我听说胡太医还带着一个小徒弟,我的脉象奇特,想来也是可以拿来练练手。”
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相互推辞的林与闲这会儿听到这话,一时竟是未反应过来。
还问等他答话,一旁的男人便又开始答话:“想必这位就是胡太医的徒弟了吧。”
林与闲应了声,随即便想到了他刚刚的提议,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
君谦就面带苦笑的抢先一步答了话:“希望公子断然不要拒绝,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也就这一点的的作用了。”
看着一旁林与闲稍有动容的神情,林丞相这时看出不对劲了,厉声道:“胡扬,这事我不同意。”
胡太医想说我也不同意。但是与生俱来的逆骨让他想也不想的同林丞相吵了起来:“林郎白,你凭什么不同意。与闲那是我的徒弟。”
林丞相呵呵冷笑道:“你的徒弟?他还是我的儿子呢!”
趁着二人争吵的空隙,君谦已经向林与闲道过了谢,诚恳的表示希望林与闲可以不计较他的身体情况。
说完便有些惶恐的看着面前吵的面红耳赤的两人。
林与闲有些无奈的让他先走就行,临走前君谦听着林与闲一口一个亲王叫的他不舒服。
便告诉林与闲不必那么客气,叫他的字隹渊就行,据说是护国寺的和尚取的。
君谦临走时,颇有些感慨的想着:这可真是迄今为止听胡太医吵的最欢畅的一场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