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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小修) ...

  •   夜色浓重,本该是一副寂静景象。而皇宫彻夜亮着的烛火,昭示着夜晚的不平静。

      金碧辉煌的寝宫中,床上的人从梦中惊醒,蓦的坐直了身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几乎要浸透他单薄的身体。

      林与闲仿佛察觉不到疼似的,双手抓紧了丝绸质地的床单,因为过于用力,床单出现了丝丝褶皱,林与闲的手指骨节泛起了淡淡的青白。

      外面仍是狂风乱骤中夹杂着哗啦哗啦的雨声。

      想到刚刚梦中的场景,林与闲双手捂着苍白的脸,细看之下他的身体竟是在微微的发着抖。

      血,漫山遍野的全都是血。

      梦中那人也是一身的血,穿着离别时的那一身铠甲,拿着一把长戟看着他灿烂的笑。一双桃花眼笑成了两条小月牙。

      记忆里的他,从未这般笑过。

      梦中的林与闲伸出发着抖的手,想要靠近他,却没想到一阵风吹来,那人就凭空消散了。

      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后,林与闲慢慢的舒出一口气。起身下了床,赤着脚走在地面上,原本是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此时却被人细细的铺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地毯。

      林与闲失魂落魄的走到了一旁的黄梨木板凳上坐着,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在看向一旁桌子上放着的紫檀木盒子时,又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

      他颤抖的手指抚摸着檀木盒子上的凤凰纹路。又一次的回忆起三天前,前线传来的情报。

      “此次塞外一战,我军大捷。”

      还未等林与闲松口气,那驿使又咬紧了牙补充道:“但大将军被困在鹰嘴沟里,至今已是半月有余。”

      驿使跪在林与闲的面前,近乎残酷的告诉他这个消息。

      除了站在一旁的刘公公,没人能注意到林与闲那一瞬间的失态。

      林与闲稳住心神:“派人去搜救了吗?将军消失半月有余,今日才报到这朝廷上,这皇宫的快马是没给驿站送吗!”

      那驿使一抖:“皇上饶命,前线传来的消息便是这样说的。下官一路上更是不知跑死了多少匹快马。”

      驿使说到这赶忙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紫檀木盒子,双手呈了上去:“这是大将军失踪前特意交代带给皇上的。”

      若是说在看到这檀木盒子之前,林与闲还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而看到这个盒子之后,他就真的说不出什么话了。

      沉默笼罩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林与闲说不出,驿使不敢说。

      最终刘公公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那驿使招了招手,让那驿使先行离开。驿使离开后,刘公公关上了大殿的门,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之后,一切最终都归于平静。

      即使这位必须威慑住大臣的年轻皇帝看起来是那么冷静,但是那双紧握成拳的手,毫不留情的暴露了他的不安。

      “鹰嘴沟、失踪半个月、紫檀木盒……”林与闲脑中不断的闪过驿使带来的这些消息。

      塞外鹰嘴沟又被当地人称为“吃人谷”,谷内地势偏坡,又常有野兽出没。于是当地就流传出一句话——“只见活人进,不见完人出。”

      而如今,那人就在那里消失了,甚至已经消失了半月有余。

      林与闲无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檀木盒子,雕刻在盒子上坚硬的纹路,硌的手上和心里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战争大捷……林与闲自嘲的想:“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这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吗?”

      不知什么时候,林与闲跪在了地上。在这个安静的有些过分的寝宫里,他的哭泣也是无声的。

      一滴一滴的泪砸到檀木盒子上,砸出并不起眼的泪花,随即很快的消失在那层柔软的地毯上。就仿佛从未来过。

      轰隆隆的雷声闪过,林与闲回过神,看向殿外下着的瓢泼大雨。细细的抚摸着檀木盒子上的凤凰纹路,怔怔的想着,当年那人来时,好像也是同样的一个下雨天。

      四年前。

      瓢泼的大雨打的地面上一片泥泞,原本就不甚平滑的道路上,登时出现了多个大小不一的水洼。

      一辆马车仿佛是未曾注意到这恶劣的天气一般,兀自的划破这夜晚的静谧。忽而传出三两声马鸣,透露着这一夜的不平静。

      “啪嗒”一阵脆响,一串佛珠砸到了大殿冰凉的地面上,咕噜咕噜的滚到一旁站着的宫女脚下,那宫女双腿一颤,面带惶恐的向大殿中跪在蒲团上衣着华丽的女人下跪:“皇后娘娘饶命!”

      皇后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目光顺着一地的佛珠转至一旁伏跪着的宫女身上。一双好看的凤目骤然生寒。听着宫女的讨饶声,更是心下烦躁的皱了皱眉。

      一旁的大太监很有眼色的摆了摆手,大殿外快速的进来两个侍卫,先是堵住那宫女的嘴,紧接着一左一右的将那宫女拖了出去。人体拖过地面的声响,映衬着这个夜晚的沉闷。

      皇后这才舒展表情,看着这散落一地的佛珠:“如今这不祥之兆,定是与皇上执意听信那道人谗言,要接回那庙中之人有关系。人还未曾来到这皇宫,亲王的名号倒是早早地传来了。”

      大太监自然知道皇后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担心大皇子坐不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

      大太监陪笑道:“娘娘不必担心,一群和尚带出来的孩子,怎么能与宫中各位皇子相比。何况,那位的一身病骨头不知道还能再撑多长时间呢?”

      皇后点点头,斜撇了大太监一眼:“刘公公,还是你最明白本宫的心呐。”

      大殿外的雨仍是刷刷的下着,不管宫中人都作何感想,愿与不愿,这皇宫中的天的确是要变了。

      一声嘶鸣。马车骤然被截停,马车里的人跳了出来,一身黑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开始了一场厮杀。

      马车里坐着一个男人,弱冠左右的模样。面对着车厢外马的嘶鸣,雨的狂乱,兵器交接的声音。他就像听不到一般,只是撑着额看似懒洋洋的的坐在那里沉默着。

      男人的态度看似令人费解,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属于他的自信。

      果然,约摸着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外的一切都平息了。

      黑衣人站在马车外抱拳听命,男人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白玉兔子“继续上路吧。”

      马车中正是令皇后大怒的先皇遗子 ,皇上的亲侄子君谦。

      君谦轻轻挑开了马车的帘子,闻到了空气中还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一声低沉的笑粘上了夜晚的寒意:“他们可还真是心急呐。”

      刻意而为的,君谦他们一行人比皇上预定的时间足足晚了三天未曾到达皇宫。

      皇上下旨问候,君谦传来的信中只有一个原因“亲王体弱,路途中受歹人惊扰,高烧不退。”

      消息传到朝堂上,皇上大手一挥,当即下旨“爱侄不必着急,安心养病才是最重要的。”

      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人精?一时之间对皇上的仁义又是一番夸奖。

      朝堂上的林与闲皱紧了眉,想着这满朝文武对这遭逢歹人的事情是一个字都未曾提起。

      正要向前一步起奏,却见父亲在一旁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林与闲只好停下了步子,谁都不知道这朝堂之上和朝堂之下到底有多少人盼着那带着一身病骨头的亲王就那么死在路上。

      自然是好理解,此时皇上仍是迟迟未立太子,朝堂之上到处危机四伏,谁也不想这时有人来分一杯羹。

      恰逢皇上这时沉迷于求仙问道,不知听信了那道士的什么占卜,竟一纸诏书将十年前被派入寺庙中为国祈福的先皇长子找了回来。

      这一找怎么得了?若不是当年先皇驾崩之时正值壮年,膝下又只有一儿一女。

      多亏那位体弱多病的皇长子不争气,难当大任,那么今日在这朝堂之上的皇上和亲王恐怕是要翻一翻了。

      但这话谁敢说?谁嫌自己九族活的太长了不是?

      况且为了一个十年未曾见过面的病弱王爷,去得罪宫中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即便是心有不平那也挑明不得。

      再者说,大殿上那位的态度是明摆着的,人我请了,能不能来那就是看你的造化了。

      当年打着为国祈福名义送出去,如今十年后又以同样为国祈福的名义接了回来。

      想来也是有人想看一看这前朝病弱皇子如今的造化。

      在满殿恭维声中下朝之后,林丞相同林与闲走在长长的官道上,看着林丞相花白的头发,林与闲忍不住有些心酸。

      林丞相慢慢的踱着步子,看着身旁同他一起的林与闲,做考量状:“知道在朝堂上为什么没让你上谏吗?”

      林与闲点点头:“学生明白。”林丞相叹了口气:“我自是知你聪慧,可在这朝堂之上若是只有聪慧,那才是十足十的蠢笨。”

      林与闲不傻,自是明白此等道理。但少年人,冲动热情就是他们的本性,要想他们真的做到对一切视若无睹,那才是真的不可能。

      林丞相在朝堂上已经摸爬滚打数十年,不知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磨平了一身的逆骨头。

      如今对着面前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林丞相又是感慨一番:“与闲今年多大了?”

      林与闲笑笑:“你每日总是要问上一问,今年十九。”

      林丞相听到他这样说,也笑开了:“年纪大了,记不得事了。”

      林与闲笑着反驳他,“还未到不惑,怎会老呢。”

      林丞相笑笑,随即又感慨道:“这时光流逝的可真是快啊,刚见到你的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大。整日里吵吵嚷嚷的,烦人的紧。”

      话虽是这么说,但林丞相面上一闪而过的尽是怀念。

      说到这,林丞相又提了一句:“说起来当年你和那位路上的王爷还是幼年时的玩伴呢!”说完这句话,就想到了什么似的,止住了言语。

      林与闲笑着应了一声,他是跟在皇子身边的伴读,同那位王爷有来往倒也是不奇怪,只是儿时的事他大多都记不得了。

      只知自己是林丞相不知在哪里捡来的孩子,林丞相家里血脉单薄,摇摇晃晃的过了这十几年,硕大的一个丞相府最终也还是只有这一大一小为正正经经的丞相府主人。

      日头西落,林朗白带着林与闲又走了一趟这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官路。

      距离皇上下旨让那病弱亲王好好养病之后,又过了足足四天,那病弱皇子君谦才拖着一把病骨头拜见皇上。

      京城江家,君谦昨夜来到京城首先就是拜会自己母妃的娘家。自从十年前被送入护国寺,君谦与江家二老就见之甚少。

      这次再见,江家老太太登时红了眼眶。握着君谦的手,泪眼婆娑的讲些旧事。

      君谦感受着手里的温度,动了动唇,叫了句:“外祖母。”

      江老夫人颤抖的应了声,看着君谦苍白的脸色,赶忙催着他去休息。

      君谦本想问问长姐君雩的情况,见状索性忍了下来,好在平日也总有长姐的消息传来。

      姐弟二人是早产儿,原本怀的是双胎,本就危险。没成想当时忽然早产,虽是保住了性命,但还是落下个先天不足的病根。

      君雩在先皇还在位时就已经被送离皇宫,说是长公主身体不好除了早产导致的先天不足之外,还和宫中的某些东西有冲撞。

      所以先皇早早的将君雩送出宫外生活,十年前先皇突然暴毙,悲痛欲绝之下,林老夫人就带着君雩上了山清修。

      如今林老夫人下了山,那么君雩也该是在江家才对。

      姐弟二人关系一向不错,十年来在暗中常有书信往来。

      君谦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急躁入睡,第二天早早的就醒了过来。君谦吞了一颗药,恢复那副行将入土的样子,走了出去。

      原以为这个时辰本该是没有人的,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到站在桥上的女子。

      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未曾绾发的青丝中只带了一只银簪子,眉目间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反倒透露着一股子英气,正是君雩。

      君谦愣了一会儿,想到孩童时期的君雩总是喜欢穿红色的衣裙,飞扬跋扈的不像个官家小姐,倒像是个小将军似的。

      如今已过十年,君雩再不似幼时模样,如今倒是真的像个大小姐,可君谦却是越发觉得气愤难过。

      君谦走到了君雩面前:“阿姐。”就这么一句话,二人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默契的,君雩没有问君谦为什么起的那样早,君谦没有问君雩是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调整好情绪之后,君雩看着君谦脸色苍白的样子,知道他是服了药物,担心之余咬紧了牙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君谦这才知道了,原来君雩及笄之年,皇上就将君雩昭进了宫中,封为郡主。

      虽然听起来身份尊贵,但皇上的目的是多么的显而易见,明晃晃的两个字——和亲。

      君雩以自己无婚配之心向皇上求情,皇上显然不接受君雩给出的理由,只给了她一年的时间调整想法。

      一年后,君雩被送去和亲的结局仿佛是已经注定了的。

      但不知为何,在君雩私下与皇上交谈过后,直到如今君雩已满二十,皇上也未曾提过此事。

      君谦总觉得事情不对,可他远在护国寺,手还伸不了那么长,如今人已在京城定要好好着手查一下。

      等到了计划的日期之后,君谦带着随从,住进了亲王府。

      亲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仆人倒是随处可见,不用说,这后宫中的眼线怕都是在这。

      君谦心里讽刺的笑了一声,暗道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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