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麻辣十三幺

6、雀儿山诛妖

　　玉不渡垂下眼皮看着关青阳，反驳道：“你不也在看热闹？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哎呀，大意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关青阳嘴硬辩解道：“你这是小人之心。大家都是道友，几句争执而已，都是为了诛妖。”

　　关青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那几个莽夫才不是为了诛妖。

　　“哦？！”玉不渡轻抬眼皮，扫了一圈众人：“用嘴诛妖吗？！”

　　关青阳：……

　　“这不是大家意见不一致，讨论嘛。都是为了商议出个好法子。”

　　关青阳和玉不渡这一斗，半日壁和婆娑门的人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便有人出声找补。

　　玉不渡不屑的哼笑一声，“和我解释有什么用。有这力气留着诛妖吧。”说着起身跳了下来，“在这逞强斗狠不如第一个拿下妖灵。”

　　这话说中了众人的心思。若是能抢先拿到妖灵，不仅完成了任务，更能名扬仙界，光耀宗门。谁不想啊。

　　“玄天镇的百姓还等着救命，你们继续商量法子吧。万幽谷不奉陪了。”说完，玉不渡带着其他两人选了一条路，先走了。

　　因为一直都是关青阳在和玉不渡斗嘴，剩下的人下意识的看向他。

　　关青阳顶了顶腮帮，冲着玉不渡的背影喊道：“行呀，那就比比谁第一个拿下妖灵。”

　　幼稚！玉不渡心道。其实，他刚刚是看双方吵得厉害，想用激将法让众人冷静，怎么就跟关青阳争起来了呢。都怪那个小骗子！

　　看着玉不渡头也不回的走远，吴官儿戳了戳关青阳，“他没理你耶。”

　　这一下关青阳来了气，他大声道：“管他的，我单方面和他比。”说完对着吴官儿一招手，“我们走。”选了另一侧的路。

　　半日壁和婆娑门犹豫了片刻，跟上了关青阳。

　　其实刚刚的争执也并非全然无用，他们现在的确对这妖魔一无所知。最终众人还是决定先进镇中多少打探些情况，也好提前有所防备。

　　哪知不过才申时，玄天镇的大街上就已经见不到人了。整条大街空荡荡的，显得很是冷清。镇中不少人家大门紧闭，有些甚至用木条封住了沿街的窗户。还有些房屋人去楼空，破败不堪。随处可见檐下悬着白灯笼的人家，显然家中刚有人过世。

　　偶尔遇上一两个步履匆匆的行人，可还不等他们上前，那些人早已惊恐的跑远了。

　　众人一言不发，神色凝重，这里的情况显然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

　　一阵歪风刮过，漫天的扬尘让整个镇子多了几分萧瑟，大家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忽然沙尘后面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是一位背着菜篓的大婶。

　　好不容易见到人，齐绯第一个冲了上去，拦下人问：“大婶，这山上的土地庙怎么走？”

　　一说土地庙，大婶面露惊恐，摆着手连连后退，“不要，不要抓我。”

　　齐绯：“你别怕，我们是来诛妖的。”

　　“真的？”大婶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像见到了救星一般，用力抓住齐绯的双臂，确认到：“真的来救我们？”

　　“当然。”齐绯挺了挺胸脯，神气道：“有我们半日壁在，那妖猖狂不了多久。”

　　“这个时候了还吹什么牛！”百里无涯翻了个白眼，俯身问：“大婶，你见过那妖怪长什么样吗？”

　　大婶皱眉摇头，“见过的哪里还能活命啊。我只是听他们说，每次只要黑雾一出现，就会有人不见。”

　　黑雾！大家神色一凛。

　　“还有呢？”百里无涯追问。

　　大婶睨了他一眼，摇摇头。

　　“那土地庙在哪，总知道吧？”之前没回答他的问题，齐绯语带不爽。

　　“你们沿着这条路上山。”大婶抬手指着一条道儿，“看见石碑往右转不到一里地就是了。”

　　有了这两条线索，众人不再耽误，一路疾行进山。

　　进山走了一会儿，半日壁的一名弟子忽然指着远处的山林大叫，“你们看，那是不是黑雾？”

　　此时虽是傍晚，但仍有余光。大家闻声望去，可不嘛，远处墨绿色的林间上方飘着一抹黑色薄雾。

　　“就是那。快走。”

　　众人以灵力相辅，脚下生风，亢奋的仿佛下一秒就可直接斩杀妖物。

　　可就这么走了足足两炷香的时间，抬眼看去，那黑雾却还在远处。

　　“哎呀，走不动了。”齐绯寻了块石头，坐下歇脚，“这也太远了。”刚为了抢占先机，他可是消耗了不少灵力。

　　“小阳春，我们是在原地打转吗？”吴官儿问。

　　关青阳早就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摇摇头，也找了块石头坐下。

　　“别歇呀，抓紧。那婶子不是说黑雾出现就有人要失踪吗？”百里无涯试图鼓动大家，可见大家都不动，随说：“呵，就这还说要替民请命呢！”

　　关青阳瘪了瘪嘴，无奈道：“无涯仙友，你也别嚷了。以咱们刚才行进的速度，怎么也走了上百里了吧，怎么可能到不了有黑雾的地方。”

　　百里无涯大悟，面露惊讶问：“我们遇上鬼打墙了？”

　　关青阳：……

　　“你们快来，前面有一个石碑。”一名仙修喊到。

　　这个石碑距离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不过两百米不到，被繁茂的杂草所盖，很不起眼，若不是众人恰好停下来休息，很有可能就错过了。

　　“那个大婶怎么说来着，见到石碑往右走就是土地庙。”

　　“那还等什么，走啊。”

　　许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这么多人愣是没一人想起他们之前可是朝着黑雾的地方在走。

　　关青阳走在最后，眉头紧皱。

　　这次还算顺利，众人走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土地庙。庙宇是最常见的样式，黑色的封漆大门紧闭，让灰色的砖瓦显出了几分诡异。

　　因为几具干尸都是在土地庙附近发现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众人屏息凝神，环顾四周，还有两个胆子小的，法器都握在了手里。

　　可庙前庙后绕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看，早就说了，土地庙这不可能有什么的。”齐绯这下可算有了趾高气昂的理由，“那妖怪又不傻，怎么可能在自家门口杀人。”

　　百里无涯不服气，怼道：“切，也不知道是谁拉着大婶问庙在哪的。”

　　“都别吵了。”关青阳突然大呵一声，皱紧眉头似乎想要听清什么。

　　众人被吓了一跳，霎时间没了声音。

　　片刻后，只见关青阳唤出配剑，执剑冲到庙门前，一脚踹开了封门。

　　门开的一瞬间，呜呀，无数的黑雾云团啸叫着四散飞出，攻向众人。众人慌忙应战。

　　门前的关青阳被黑雾逼着退了几步后站定，持剑挡在身前，天青色的剑光闪烁与黑雾僵持不下。不过很快，他转动剑柄，以剑气为刃，一剑劈开了眼前的重雾，刹那间看清了庙里的情形。

　　一男子被层层黑雾裹挟，正高高的钉在庙中的牌匾之上。半空中的黑雾凄厉的啸叫着，不断缠绕收紧，男子耷拉着脑袋，脸色发紫，眼看就不行了。刚关青阳听到的，正是这男子微弱的喘息声。

　　来不及多想，一道天青色的剑气挥出，可缠绕在男子身上的黑雾却并未消散，反而犹如触角一般，狂叫着扑向关青阳，漫天漫地。

　　“雕虫小技。”关青阳冷哼一声，反手将剑插入地下，挡住眼前的黑雾，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币，高高抛起，口中念念有词，“中西南，死门开。”

　　天青色的灵光从关青阳指尖飞出，投在铜币上，铜币开始涨大。中间的方孔犹如旋涡，开始吞呐周围的一切，那些啸叫的黑雾拼命挣扎，但最终抵挡不住铜币的力量，被拽进了方孔之中。

　　“小阳春！”吴官儿第一个冲进了土地庙，就看关青阳怀中抱着一位中年男子。

　　“他没事吧？”吴官儿问。

　　关青阳点点头，“幸好发现了，捡回一条命。”

　　跟进来的几人里里外外又将土地庙搜了个底掉，结果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啊，你既已收尽了黑雾，那妖物没理由不现行啊？”齐绯盯着关青阳，眼中的怀疑半点都不遮掩，“你真的没见那妖怪？”

　　关青阳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眼神都不愿多给一个，“话我已经说了，信不信随你。要不我把那黑雾再给你抖出来你问问？”

　　齐绯：……

　　“快算了吧。”百里无涯可算逮着一个机会嘲讽，“刚在外面，一团黑雾就够他受的了。”

　　“你说谁呢！”齐绯咬牙道。

　　眼瞅着气氛要再次进入剑拔弩张，关青阳怀里的人忽然动了。

　　“别杀我，别杀我。”男人紧闭着眼睛，梦魇般挥舞着双手，被关青阳一把按住，“醒醒，你没事了。”

　　男子缓缓睁开双眼，惊吓过度的看着关青阳，突然手脚并用往一旁躲去，“别抓我，别抓我。”

　　“你看清楚，我们是仙修，你现在没事了！”关青阳又说了一遍。

　　男子不可置信的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安全后，这才‘呼’一声，彻底瘫软在地。

　　一番打问，知道此人是上山砍柴的镇民，下山时遭到黑雾袭击没了意识，再醒来就在这土地庙了。

　　“看清那妖怪长什么样了吗？”有人问。

　　“黑雾遮了双眼，没看清。”男人有些拿捏不准，用手比了一下，“那妖怪好像长了对这么长的角。”

　　吴官儿捅了捅关青阳，“小阳春，什么妖有这么长的角啊？”

　　关青阳皱眉打量着男子，没有说话。

　　“现在别说知道妖往哪跑了，连是个什么妖都不知道。”百里无涯席地一坐，“这还诛个什么劲儿。”

　　“那……那我怎么办啊？”男人带着哭腔，“我不想在这呆着啊。”

　　见关青阳不置可否，男人又去求齐绯，“大仙，神仙，求求你们，送我回家吧，我不想死啊。”

　　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的画面实在不好看，但却极大的满足了齐绯的虚荣心。他点了两个门中子弟，其中一个正是刚劝架时被踹开的红衣小哥，“你们两个去送他下山。”

　　红衣小哥有些犹豫，“师兄，此人……要不……还是等等吧？”

　　齐绯不悦，嚷嚷道：“让你去就去，这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

　　红衣小哥乖顺的不再说话，退到了一边。

　　关青阳几番打量男子憔悴又害怕的模样，终归只是张了张口，没有阻拦。

　　以灵力相辅的话，一来一返并不需要太久，为防止走散，众人商议后决定原地等待二人回来。

　　此时夜已深，山林中黑漆漆的，月亮又被云遮住，朦朦胧胧的透着些许光亮，看什么都像蒙着一层纱，模模糊糊。山上植被异常茂盛，影子投在地上，斑驳杂乱，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情绪难免紧张烦躁。

　　“真是两个废物，送个人也要这么久。”齐绯狠狠踢了一脚庙门门框，发泄。

　　“那人吓得站都站不住了，他们两个带着他肯定走不了太快。”有人替二人开脱。

　　“对啊，让送人的是你，嫌时间久的也是你。”百里无涯挑衅道：“想快，你自己怎么不去送？”

　　齐绯：“你……”

　　眼瞅着两人又要杠起来，关青阳突然站了起来，面色凝重道：“别吵了。他们两个……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