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麻辣十三幺

46、仙魔大战（8）

　　紫夜但笑不语，关青阳却急了，吼道：“到底为什么是我！”

　　“还真是暴脾气。”紫夜竟露出一丝对晚辈的宠溺之色，随即以手为引，勾着自己的一缕红色真气直扑向关青阳。

　　而后者惊讶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竟然在不受控制的回应，从自己的指尖冒出。

　　天青色的真气在遇到红色真气的那一刻，竟恍如褪色一般，从中分出了红色的真气，与紫夜的魔族真气缠绕在了一起。

　　“修道一途，仙魔同源。”紫夜轻勾嘴角，“你看，我没有骗你。”

　　“我堕魔了？！”关青阳头脑发懵，几乎是哆哆嗦嗦的说出这几个字。

　　这次紫夜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关青阳需要时间。索性找了个地方，用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关青阳突然醒悟过来，大喊：“既是仙魔同源，便无仙魔之分，又何来堕魔之说。修炼之途，只要是守护苍生正义，又何来仙魔之分。”

　　“哈哈哈。”还在假寐的紫夜倏的睁开了眼睛，“不错，有慧根，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既然你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要出兵？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关青阳拧着双眉，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此次大战，死伤多少无辜。”

　　“你怎么知道我不曾努力过？”紫夜反问，言语间尽显无奈，“但你们仙门不肯放弃现在拥有的荣耀和利益，不肯放过魔族众人，否则我又怎么可能出此下策。”

　　他忽然长叹一声，“罢了，关青阳，既然这撼山归宁被你找到了，死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我的命就在这，来拿吧。”

　　关青阳却突然动不了了。

　　他一路遇魔杀魔，从未像现在一样犹豫不决。

　　紫夜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竟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闭眼做法。

　　等关青阳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紫夜，一代魔君，魔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看着关青阳眼中的不忍，紫夜留下了他最后的请求，“放过魔军中从未作恶的老弱妇幼，如有可能愿仙魔永不再战。”

　　关青阳愣愣的看着空中飘浮的紫夜的魔灵，悲从中来。

　　紫夜逝后，结界消散，关青阳这才发现，他早已遣散了魔军。

　　他苦笑一声，对着手中的魔灵道：“到头来还是中了你的计。”

　　“关山。”

　　结界外，玉不渡肩头早已被露水打湿，显然早已等候在此，见人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看的关青阳有些躁的慌，便向后退了一步，“紫夜已自戕，当务之急要追缴魔军余孽。”

　　玉不渡没说话，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他，似乎在想什么没回过神来。

　　“玉衡？”关青阳在他眼前摆摆手，玉不渡这才不自然的回过神来，“见齐菘了吗？”

　　玉不渡摇摇头，“没有。”

　　关青阳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齐菘那般担心，一定也会守在结界外等自己出来，“算了，莫离你来。”

　　“末将在。”

　　“通知仙门各军，兵分五路沿各自宗派所在之地追缴魔军。下令投降者、老弱妇幼不可残杀。”

　　谁又能料到就是这一道诏令，成了日后仙门各家对关青阳口诛笔伐的利器。

　　残余魔军四散而逃，隐入民间，各仙门为了追缴这些余孽花了不少时间。

　　而关青阳一战封神，深受民间百姓爱戴，建庙树碑，青阳将军庙香火鼎盛远超其他宗门，一时风头无两。

　　仙门中年轻一辈也皆以他为榜样，交口称赞。

　　紫夜自戕，魔族群龙无首，但幸得关青阳仁善并没有赶紧杀绝，其内部拥护紫夜其妹兰若为王，局势这才缓和下来。

　　关青阳曾率军在冥河一带与兰若见过一面，对方承诺，在她有生之年魔兵绝不越过冥河半步。而关青阳也做出了不会再收取魔灵以供镇渊塔的承诺。

　　是夜，关青阳立于一线巅山巅，俯瞰着山下的万家灯火，感受着久违的安宁，闭上了双眼。

　　“山儿明日又要启程？”无极真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关青阳先是一笑，后才转身，面上多了几分调皮之色，“怎么，师父舍不得我？”

　　“是啊，你这一去追缴魔军余孽又是数月，我这酒壶可没人会偷偷给满上喽。”无极真人从身后解下一个酒壶，喝了一口递给关青阳。

　　关青阳晃了晃没喝，承诺道：“等我回来，给您带上好的女儿红。”

　　无极真人但笑不语，转过身与关青阳并肩而立，看向山下这靡靡众生，问：“现在还想推翻镇渊塔吗？”

　　关青阳弯了弯嘴角，摇了摇头，严肃道：“这些日子我等追缴余孽，倒是看得清楚，仙门之中亦有恶劣之徒，魔族之中也会有善良之辈，只要修行济世为怀，心怀苍生，是魔是仙又有什么关系。镇渊塔不仅是个谎言，它还是仙门众人心中向善的灯塔，若这灯塔没了，怕是很多人要误入歧途。它既然是个秘密，那就在我这终止吧。”

　　无极真人释怀一笑。

　　关青阳天青色的衣袍随风猎猎，意气风发。

　　此时莫离来报，“将军不好了，藏雪山庄的弟子和碧渊道的弟子打起来了，谁也不服谁，还望将军前去主持大局。”

　　“他们两派的掌门主事呢？盟主可在？”无极真人问。

　　“都在，可说话谁都不服气，盟主也劝不住。只能请将军出面。”

　　“斩翠。”关青阳唤剑而来，与无极真人道别：“师父，马上要出征剿灭余孽，不能再生事端，我去去就回。”

　　说罢与莫离一道御剑离开。

　　无极真人看着二人远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后来……

　　关青阳甩了甩脑海中的思绪，轻叹一声，看着手中的镯子，终还是收进了行囊里。

　　第二日临行前，他犹犹豫豫要不要去跟玉不渡道个别。

　　按理他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散修，到万幽谷也是迫不得已，可……可他一想到昨日玉不渡的笑脸，又忍不住想去再看一眼。

　　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眷恋的了，可眼下的这份不舍究竟是什么他不敢往深里想。

　　眼看就要到喧居了，恰碰上玉笙半路出现。

　　“唉？你不是走了？”

　　“啊……我……”关青阳有些局促，“我想和谷主道个别。”

　　“谷主不在喧居。”

　　“啊？这么早？这还没到谷主起床的时辰啊。”心中有疑惑，关青阳几乎脱口而出。

　　玉笙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客在，谷主自然起得早些。”

　　“哦。”又是那位女仙修！关青阳说不出来为什么，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想见一见玉不渡。

　　玉笙好似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直言道：“你直接走吧，谷主现在没有空。”

　　关青阳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失落，但就在他踏出万幽谷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若不是玉不渡，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从镇渊塔里出来会去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日子，又会自暴自弃生无可恋到何种地步。

　　他很庆幸。

　　谷中的最高的山巅上，然隐将披风给玉不渡披上，又抢过他手中的字条，笑着念了出来：“今欠万幽谷神像维修费用共计五百两，以此为据，来日必还。”

　　“卖身还债！”然隐打趣道：“爹爹，你这伎俩可不怎么样啊。”

　　玉不渡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的注视着山谷中的那个小小的人影。

　　他眼中的不舍连站在身侧的然隐都看的清楚，遂问：“既然这么舍不得，干脆把他留下，有什么话说个清楚，不行就用强，总有办法的。”

　　玉不渡面露苦涩，摇摇头，“他有要做的事，我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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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一线巅迎来了这三十年来的首位客人。

　　“什么？找我的？”帝青放下筷子就直奔山门。

　　关青阳仰头看着一线巅的这幅美景，心中道：师父师娘，师兄官儿，我回来了。

　　“小神仙！”帝青蝴蝶一样扑到他身前，不可置信道：“我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嗯。久仰一线巅大名，想来叨扰几日，可以吗？”关青阳抻了抻手中的行囊，竟有些紧张。

　　“当然。当然可以。”帝青挠挠头，“三十年了，你还是头一位到访的仙友。”

　　“以往没人来过吗？”关青阳问。

　　“哎，自从镇渊塔差点儿被推倒，跟一线巅沾边的都会被认定勾结魔族，谁还敢来。”帝青激动的一把揽过关青阳的肩膀，“难道你不介意，既然来了，那就多住几天。”

　　“不过……”帝青往四周张望了一番，问：“只有你一个人吗？玉谷主呢？”

　　关青阳愣了一下，心口又有些莫名的酸胀，随即含糊道：“我离开万幽谷了。”

　　“离开？”这下换帝青愣了，“你还清债了？你和玉谷主不是……”

　　瞧着帝青欲言又止的模样，关青阳突然有些怅然，想起自己与玉不渡同塌而眠的那些日子，不禁自己也想问：对啊，我们算什么！

　　见关青阳皱着眉头几缕愁思，帝青不知想到了什么，赶忙转移话题，“无妨无妨，天涯何处无芳草，伤心事不想也罢。在一线巅多住几天，保你烦恼全消。”

　　关青阳跟着帝青往山上走，却总觉得这话不大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