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教学相长》周一真

71、重启日

　　陪伴周晚星七年的笔记本电脑，终于在开线上会议的前一个小时坏掉了。于是覃朗用堪比火箭的速度登门，不仅带着自己的电脑应急，还附赠维修服务。

　　“设备调试好爱卿就可以退下了，”忙得焦头烂额的周晚星他乖巧等在一边的样子，噗嗤笑出声，“你干嘛？怎么感觉一会儿是你要开会？”

　　“嗯哼，”覃朗正经八百地在周晚星身边坐下，“我是官方技术支持，再说，对面那几个我也很熟。”

　　“对对对，你确实是熟，”周晚星索性由着他，点开了会议连接，还有十五分钟，但对面的摄像头已经开着了，只是没有人在。

　　下一秒莉莉却出现在镜头里，她似乎不知道面前有两双眼睛，自在地哼着歌泡着咖啡，然后又走出来一个男人，莉莉亲昵地把茶杯递了过去，他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又皱眉递还过去，莉莉诧异着尝了一口也吐了舌头。

　　那男人，正是江修远。

　　周晚星和覃朗都原地冰冻了几秒，最好还是覃朗先开了口，他笑道：“是不是忘了放糖了。”

　　听到声音，对面两位也一起被冰冻了。

　　“星星你来啦！”江修远试图找补，“那我们开始？”

　　周晚星看看表，挑眉道：“不急，沈老师还没进来，我们可以先聊聊……你俩。”

　　“哈哈哈哈”，覃朗笑了起来，把鼠标当做惊堂木一拍，“升堂——”

　　莉莉满面通红，害羞又惭愧。

　　“我没看错吧，上次就说看到他们在一起的，”覃朗很是骄傲，摇摇周晚星的胳膊，“我的眼力也是了得的！”

　　“是是是，对对对，”周晚星笑着看向江修远，“阿远哥哥，你看着目击证人都有了，你是不是该交代了。”

　　“年前有一天去送耳机，我见莉莉和她妈妈赌气留在奶奶那里过年，我妈不是正好也去武汉了嘛，我俩就偶尔搭个伙，都不会做饭，但两个人吃就不至于太凑合……”江修远道，“我好几次都想跟你讲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搭伙有什么问题，你俩需要瞒着我吗？”周晚星故意嗔怪道，“不过，怪不得莉莉不给我打视频电话了。”

　　“啊，莉莉其实想跟你说的，是我让她先别讲的。”江修远急着解释。

　　“为什么啊？”覃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因为，星星，我，我不知道怎么说……”莉莉嗫嚅道，“我们很聊得来，有很多共同话题，能和相处起来也很自在，但我们……”

　　一个是闺蜜，一个是多年相处的哥哥，周晚星太了解面前这俩脸红得像猴屁股的人了，看着平日里伶牙俐齿此刻却吞吞吐吐的好朋友们，她心下了然，他们这么顾忌自己，那一定是动了真心。

　　“咳咳，可是我知道为什么，”周晚星托着下巴，笑意更浓，“你们想不想听听。”

　　“我想！”覃朗一脸期待。

　　“因为如果是单纯的搭伙，那没什么可瞒的，但首先疫情当前，确实没找到时机，其次你们心里都有些别的情愫，但因为彼此都没说破，又不想骗我，没想好用什么实话概括这段感情，就只好搁置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晚星话音落地，面前两个人似乎都清醒了几分，却因为被点破心事，陷入更深的羞赧里。

　　“那阿远哥哥这就是你的问题啦，你先给给莉莉一个明确的答案，再来回答我吧。至于莉莉呢，下次我再亲自提审，这丫头一定有一肚子话憋着想对我说吧。”周晚星说完，看看身边恍然大悟的覃朗，不由自主跟他一起弯起笑眼。

　　莉莉对周晚星的了解是对等的，她眼睛也快，迅速捕捉到了这一幕，恢复了牙尖嘴利的样子：“那你俩这是明确了嘛？”

　　“对啊，”覃朗一副过来人的气定神闲，“我跟星星表白了，我们在一起了。爱就要说出口嘛！”

　　说这话的同时，沈荟的头像突然亮了起来。

　　“真的吗？”莉莉、江修远和沈荟异口同声。

　　周晚星看着屏幕里的三个人，还有跟自己越靠越近的覃朗，漾起一个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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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我们先开会吧。”沈荟压住热热的眼窝，整理心情招呼大家开始工作，“阿远把咱们讨论的新进展告诉晚星吧。”

　　江修远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昨天的公告想必星星也看到了，4月8号零点武汉解封，我们希望能请你参与专题报道，现在台里的伙伴已经获准在高速口和江边实况采访了，你想补充哪些角度呢？”

　　“我想了一下，我的优势在于机动灵活，拍的东西也一直都很日常，所以还是想从一些小的点切入，而且比起解封那一刻，我觉得也许解封倒计时也能作为补充视角。”

　　“很好呀，那采访对象有想法了吗？”沈荟问。

　　“这次的形式上我想用纪录片结构，主题是解封后的愿望清单，采访各年龄段和各行各业的人们，想听听他们从极端回归日常前最真实的想法和愿望。”

　　“挺好的，那就按照这个来吧。”沈荟点头，“阿远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也觉得可以，”江修远，“如果说建议的话，倒不一定是对工作，我觉得星星你作为亲历者，也不要总是去找别人的答案，也要问问自己的答案。”

　　周晚星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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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天来，这是奶奶第一次看到草长莺飞，也是周晚星第一次和奶奶一起工作。

　　奶奶作为受访者，在她亲自许愿的拍摄地——小区的小花园，周晚星架好机器，让奶奶像平时一样别紧张，就按了录制键。

　　像是刚学步的小孩，奶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又兴奋，她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花坛里的花草和树木，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神采。

　　从相机里看着奶奶的笑容，周晚星忍不住多按了很多张。

　　“奶奶……你解封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啊？”周晚星问道。

　　“我啊……我有好多呢，一百个都说不完！”奶奶认真思考，“我想回小院看看我的白玉兰，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花期，不行的话，就想看看樱花。”

　　“当然可以，还有呢？”

　　“还有，我还想烫个美美的头发，就像是电视剧里面那种老太太一样的卷卷，穿新衣服，和我的宝贝孙女一起吃好吃的。”

　　镜头外的覃朗挥舞手臂，提示奶奶还有他的存在。

　　奶奶看到后抿起嘴巴笑了，跟覃朗说，“你在下个愿望里。”

　　周晚星对覃朗比了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引导受访者回答，却已经来不及了，覃朗已经因为奶奶的下一句话兴奋到原地起飞。

　　奶奶说，“我最想最想的，就是健康地参加你们俩的婚礼。”

　　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周晚星关上了机器，“奶奶，你说什么呢，这条剪掉啊。”

　　“为什么剪掉！”覃朗奔过来耍赖，“你不是说要听真实的心愿嘛？怎么能乱剪辑！”

　　“你刚画外干扰太多，声音也入画了。”

　　“那不管，你不能剪，对吧奶奶！”覃朗据理力争，奶奶也笑得合不拢嘴。

　　镜头一掉转，周晚星索性把相机对准覃朗：“那好，请问千里驰援的小覃先生解封后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突然被cue，覃朗倒是也不慌，他故意弯着笑眼看周晚星：“我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这部分我很乐意展开说说。”

　　“正经点！”这是周晚星红着脸的口型，但也被被覃朗精准接收。

　　“说真的，我想去江边散散步，看江景，看看武汉的樱花，想动物园看小熊猫，还想去剧场去影院，去滑雪……”覃朗认真列举着，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我想做的事情很多，都是想和你一起。”

　　看着愣在原地的周晚星，覃朗走上前，轻轻从她手里接过了相机，把镜头对着她：“那你呢？我们最可爱的星星同学，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周晚星看了看在一旁笑靥如花的奶奶，轻声道：“我想帮奶奶实现她的所有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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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们并不见得多怀念披星戴月的学习生活，但解封后他们却最想见到好朋友们，哪怕一起聊天喝奶茶。

　　已经颇具艺术家风范的大叔表示，解封后最想见的人是Tony老师，说出久违的那句“剪精神点。”

　　五岁的小朋友最想见到的人是活的奥特曼，挥舞着拳头，希望可以和奥特曼一起打病毒怪兽。

　　害羞的小姐姐表示最想见的是男朋友，但她又不那么害羞地表示希望和他滚来滚去。

　　被迫和父母过了最长暑假的男生，最想吃顿海底捞，一辈子不要再吃土豆和萝卜。

　　和996的女儿在一起过了最长春节的妈妈，希望能回归正常，呼吸新鲜空气，但又舍不得再次和女儿分离。

　　花店的老板希望解封后可以给每一位经历了这场变故的人们一朵小红花，希望能够当做一个鼓励。

　　……

　　周晚星把剪辑完的片子上传给江修远，又把家人的镜头和照片都整理好，备份在了硬盘里。做完这些，她心里充斥着一种热流涌动又略显酸涩的复杂情绪。

　　“收到，谢谢星星，你辛苦了。”江修远回复道，隔了两分钟，又发来两条。

　　“我和莉莉决定了，以真诚交往为前提，先好好相处看看。我们都一直面对着来自母亲的管控和压力，所以彼此都了解和珍惜对方的付出，以后，也约定好了一起面对。”

　　“星星，所有的所有都对不起，也都谢谢你。”

　　周晚星把江修远的信息一字一字地看进心里，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直播开始啦——我家星宝，快来快来——”覃朗扯着嗓子喊，引得一阵来自笑声和不满。

　　“小覃哥你注意发言，严格意义上我姐现在还不是你家的。”是宇辰的声音。

　　奶奶和张英红则笑得更大声了。

　　周晚星在房间听着，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嘴角却也不自觉漾得更深。

　　她回复了江修远，“阿远哥哥你要幸福，也一定要对莉莉好。”然后打开卧室门，迎向了门外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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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4月8日0点，武汉解封。

　　两江四岸灯火璀璨，江汉关钟声划破长夜。

　　这座城，和城市里的灯火万家，都重新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