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舞》藤蔓羊羊

3、升官了

　　正月十五前一天晚上。

　　“淮阳城城主原为妖族，祸国殃民，残害百姓，其罪当诛。斩。”

　　我着一身素衣，被人压上了行刑台。心里毫无波澜，这些人抓不到白泽，没有办法给上面交差，索性直接将我拉出来当作替罪羊。

　　行刑台下站满了百姓，本来以为大家会唾骂我，朝我扔垃圾，没想到台下出奇的安静，甚至还有人在哭泣。看来我当官这几年深得民心啊，干的还不错啊。

　　等了许久行刑台上还是没有动静，这行刑官不是说斩了么，旁边的人怎么还不动啊。

　　“喂，赶紧动手啊。”

　　我这一身素衣在寒风中被冻的瑟瑟发抖，催促身旁站着的行刑官。这一声本想激怒行刑官，结果确实也激怒了，但是他没有冲我拎起大刀，而是一脚踹在了我身上怒斥。

　　他娘的，这壮汉的一脚直接给我踢出了内伤，喷了一口血出来又在地上往旁边滑了两米远。
　　这凡间的身体可真不经用。

　　一个穿黑衣服的身影突然跳了上来，直接将刀没入那个壮汉的脑袋。电光火石之间，我身上捆着的绳子也被割断。

　　“九舞。”

　　白泽扶我起来，替我擦干了嘴角的血。东平已经和行刑台上的人打了起来。

　　行刑台周围本来是没有多少官兵的，不知什么时候人突然多了起来。台下的老百姓早被吓得四处逃窜，层层官兵将行刑台子团团围住。

　　早在被关押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他们无非就是逼问我交人，要不然就是以我为饵，引白泽入局。逼问我他们没有办法，但是以我为饵却是我没有办法。我担心他们放出消息刺激白泽他们，另他们来救我。所以和宴清达成了协议。

　　我承认我是妖族，你杀了我，放我的朋友走。

　　几个官兵冲上来，想要捉住我们，白泽挡在我身前和他们打了起来。就在这时，我抬头看到了小楼处有弓箭手一直瞄准这边，宴清站在楼上，拉弓放箭。

　　箭划破长空，直冲和别人打斗的白泽去。

　　我想都没想，直接扑在了白泽身上。直到倒地的那刻还在想，还好没有信宴清，多留意了旁边的环境。

　　白泽抱住了倒下的我，在耳边嘶喊着什么，我却都听不清楚了。血留了好多，白泽一直按住伤口的地方，我看到他满手都是血，怎么都止不住一直流出来的血。

　　我的手紧紧抓住白泽，一直不肯咽气。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是第二天早晨了，终于等到了太阳从刑场东边露出了一点。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记得最后白泽的眼猩红，撕心裂肺的哭着，东平也跪在一旁。

　　这个华丽的退场，是不是给上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给自己满意的打上了一个小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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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已在九重天。

　　我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九天云锦愣了很长时间。心口的伤痛早已消失，我的胸膛前也没有被箭刺穿，身上穿着的还是下凡时的仙服，衣裳上没有血迹。

　　但是，心头还是有点隐隐作痛。白泽，东平，甚至宴清，这些人的身影一个个从我的脑海里闪过。

　　“九舞，一切都结束了。”

　　司命的声音在耳边真实的响起。

　　司命的手拂过我耳边的发，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歪着头认真问他了一句：“司命，凡间十余年为何最后感觉这么痛苦。”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虽然我是个看的很开的仙子，心性乐观，但是仍是躺在床榻上缓了半盏茶的时间。凡间梦一场，虽然苦情但是也痛快，怎么说我都是上神的救命恩人了，嗯，自封的。

　　司命在我屋子里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吹了吹热气缓缓说：“收拾一下，到天君那里准备册封仪式。”

　　我之前每次都嘲司命做作的模样，明明袖子一挥热气就没了，非得装模做样的吹来吹去。现在不知怎么的，看到司命坐在那里，我总觉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同他一起饮茶。

　　眨巴眨巴眼睛，我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也像他那样装模做样的吹了吹热茶。

　　天宫的册封仪式很是隆重，天君给足了我面子。一般仙子受封仪式只有仙官，还有仙子请来的几个关系较好的仙子们。而我这次的受封仪式，天君亲自主持，九重天的仙君们能请的也都请了，属实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仙娥们领着我换好了仙官服饰，晕晕沉沉的在天宫接受天君的封册，只记得正式封了我招摇山，封号是招摇上仙。

　　仪式结束，从天宫出来，各路仙友纷纷祝贺我，又花了很长时间。

　　“不过是封了个招摇山，有什么好得意的。”

　　本来沉重的仙官配饰压的我脑子都不太清醒了，这个声音却炸的我脑子清醒了许多。原先围着恭祝的仙友纷纷借口有事，赶忙散去。

　　诺大的仙鹤桥只剩下了我和，瑶琴两人。

　　自从我搬离天宫，与瑶琴已有百余年未见。没想到再回天宫又碰到了她，当真是冤家路窄。

　　瑶琴是天君的小女儿，比我大了千岁。小时候我被寄养在九重天上，真没少受这位仙姬的冷嘲热讽，本着以和为贵的思想，每次我都与她退让。现在她横在仙鹤桥上，我就算想无视她也没有办法。

　　“确实没什么好得意的，想来你再过个百余年应该也会有受封的仙山。”

　　瑶琴的脸色变了又变，“你，你。”半大天一直在说个你，生气的在原地跺脚。这么半天说不出下句话我都替她着急。

　　“你，你往旁边去去，我告诉你个事情。”我看她左右说不出话，替她接上了下半句。

　　瑶琴有点半信半疑的按我说的往一旁挪了挪，窄窄的仙鹤桥终于露出了可以挤过去的空间。

　　“仙姬该瘦瘦身了。”

　　我从她身旁过去，拍拍瑶琴的肩语重心长的讲。不然这动不动就横在路中间，也太令人难受了。

　　“你好大的胆子。”

　　瑶琴在身后怒喝，琴云鞭的从我脸侧划过，几根发丝在空中扬起来。如果不是刚才躲的快，按瑶琴仙子的怒气，被扬起来的该是我了。

　　我回过身时，瑶琴紧接着又是几鞭子，紧追不放，硬生生的把我逼退到了仙鹤桥的最里端。

　　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让。

　　又是一记琴云鞭，我直接握住了甩过来的琴云鞭，借力一拉，瑶琴被生生拽倒在仙鹤桥端，半个身子挂在桥上，半个身子已悬浮在空中。九重天的人都知道过仙鹤桥只能一步步走过，而从桥上掉下去仙力折损一半。

　　这么多年没见，瑶琴还是和从前一样。

　　“从前我不与你一般计较，只是按照位分，我是帝姬，你不过是九重天的仙姬，理应规规矩矩对我行礼的。你小时候拿着琴云鞭欺负我，可以当作你年纪尚小。这么多年过去了，瑶琴你还是这么的骄纵无礼。今天就算随你掉下仙鹤桥，到天君那边也是我占理。”

　　她悬着的身子不停颤抖，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我握着琴云鞭的手回力，瑶琴跌坐在了仙鹤桥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说完我便看也不看她，跨过她离开了仙鹤桥。仙鹤桥是从天宫离开的路，我小时候走过无数次，再走的时候却比当时轻松了许多，因为，再也不用回到这里了。

　　层层叠叠的云彩萦绕在天宫外，顺着原先的虹路走个一盏茶的时辰就是司命殿了。原先我住在天宫时，心情苦闷就会从天宫出去到处乱逛，无意间走到了司命殿，遇到了司命。本来打算受封结束后就回招摇的，没想要有了瑶琴这一茬，倒想去司命殿再逛逛了。

　　“九舞。”

　　云实在太多了，周围的环境都看的不太真切了。我只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前面似乎有个人影站着。仙友的衣裳也是白色，更是看不清楚了。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句话倒是熟悉了很多，原来是司命。我脸红了红，还好云挡着看不清楚我的脸色，才没见一会儿就忘记了挚友的声音可太说不过去了。

　　“今日的采云仙子肯定偷懒了，我都找不到回司命殿的路了。”司命拨弄了拨弄眼前的云彩，小声抱怨道。

　　九重天的云有时候太多了，尤其是这天宫外面，所以特命了采云的仙子清理。不过就算清理完了，没过多久又会有许多，采云的仙子偶尔也会偷偷懒，我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跟着我吧，我方向好的很。”我循着司命的声音往前走了几句，示意他离我近点，免得跟丢了。

　　说来也奇怪，我明明没有怎么记路，每次从天宫出来后凭着感觉走总能走到司命殿去。这种环境反而方便了我，司命总笑我循着路走总会走错方向，看不到路反而走的更准确了。

　　司命噗嗤一笑：“你方向好么，千年来术法长进了不少，迷糊的性子可没怎么变。天地之大，独独也就认了个我这司命殿的路。”

　　独独认了司命殿的路，这句话一出空气都静默了几分。

　　可能是因为从前没地方去，又不想回天宫，就四处走啊走啊，仙鹤桥走了都少次，就去了司命殿多少次。

　　“还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仙子。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我司命殿前的无名石头上，撑着下巴发呆，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到了晚上叹口气再回去。我当时就想，这小丫头有什么愁心事儿，我司命殿的无名石都浮了伤心两字。”

　　无名石头是司命用来编写凡人命数的，凡间一些人的命数司命会亲自编写，但是大部分都是无名石给的。说来很是愧疚，我当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会影响无名石，所以连着几批命数都是悲情的。

　　“后来你长大了，就不再逼迫自己回天宫去，但是漂泊在外总归是不舒服的。我给你谋个一官半职，有个封山也就有了傍身可依附的东西。旁的都是虚的，以后就算受了委屈，没人护着你，你也可以回招摇山待着去，不必在九重天没有个家。”

　　这句话倒是让我颇为意外，眼眶也有了点湿意。吸了吸鼻涕，我扬了扬脑袋:“哪里会没有地方去，你司命殿不是空着么，要是没有地方可去了我就在你司命殿赖着。”

　　天地之大，我无父无母，还好有司命这一挚友，仙生也多了几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