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舞》藤蔓羊羊

2、难为你了

　　“九舞，你圆润了许多。”

　　梦里的我揉了揉眼睛，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司命仙气飘飘的站在我面前，第一句话就把我气的差点噎倒。

　　“你还记得来看看我。”凡人十余年，我一度忘了司命的模样，什么劳子任务也抛在了脑后。

　　司命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不小心睡久了点，差点误了给你交代工作。”这第二句话气的我眼冒金星。

　　司命接着说，“上神来了，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妖。千万要护着他的性命，明年正月十五前他不能死。”

　　我脑子一懵，带回来那个小妖？那个飙了半碗黑血，快要死了的小妖？

　　“他不是下凡渡轮回吗？怎么成了小妖。”我皱了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谁告诉你一定是凡胎，快醒来告诉东平。不要放他走。”

　　“记得对上神好点，抱紧大腿，以后好升仙职。”

　　司命的声音渐渐离我越来越远，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刚睁开眼就看到东平背着着小妖怪，哦不对，是白泽上神，往门外去。

　　“别动。”

　　我长舒一口气，制止快要走出门的东平。两人脑袋齐刷刷的扭回来，小妖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满眼你后悔了，你要吃了我的意思。

　　我咳嗽两声，“你现在身受重伤，出去也活不了多久，不如就先待在我们府邸吧。”

　　皓月当空，万籁俱寂。过了好一会儿，上神轻轻嗯了句，算是答应了。我心这才慢慢松了口气，转念又想，怕什么？现在他不过是个小妖。

　　把上神安排在了东厢房，我认真处理好他的伤口，叫东平去休息，自己则在一旁守了整夜。东平离开的时候，狐疑的眼神一直在我和上神身上大量。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本城主岂会是那种轻薄之人，我可是个敬职敬责的优秀仙子。

　　不过，上神好像也不是这么想的。

　　圆溜溜的眼睛愣是瞪了我一晚上，直到，直到我在桌子旁倒下去，好像还在瞪着我。昏过去之前，我还在心里想着，上神这两只眼睛可真好看，小脸蛋也稚嫩可人的很，凡间模样会有7分像九重天的样子，他却一点也没有会是我们这些小仙祖宗的感觉。

　　说来话长，那日将上神安排在了城主府后，经过我细心而体贴的照料后，他的伤势渐渐痊愈，只是一身妖力肯定是回复不过来了。不过妖怪再短寿，活个十年八载也不成问题。

　　这日，我正在院子里的软榻上休息，扇子盖在脸上挡了一半的阳光，午后的阳光照在衣袖外的皮肤上，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九舞，你的酱牛肉。”

　　耳边传来碗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我拿开扇子眯着眼侧头看。上神修长的手指，衬着碧绿色玛瑙碗，竟然比碗里的酱牛肉还诱人。

　　我默默吞咽了喉咙，立马从软榻上弹了起来。

　　“不是让你休息么，怎么还去厨房了。”

　　虽然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妖，但是上神的气质实在是把上级的领导派儿拿捏了七八分，连带着转世的他气场也莫名强大。不是我带有色滤镜，连东平这平日威风凛凛的小丫头，见了上神也自觉听话了很多。

　　所以，有时候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总会觉得自己是在摸鱼，本职工作应该是一切以上神出发，照顾好大神的身体平安活到明年正月十五，而不是悠哉悠哉的在这里让上级给我递牛肉。

　　“屋里待着有点闷，出来转转，正好看到厨房有新鲜牛肉就给你送过来了。”

　　我点点头，沉思着拿起小案上摆着的玛瑙碗。

　　“九舞姐姐，你能不能给我起个名字。来淮阳府这么久了，我伤也好的长不多了，平时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我，要不然承了您的救命之恩，还白吃白喝的实在过意不去。”
　　上神目光炯炯有神，这一声姐姐吓的我差点把手里的碗扔了出去。不过，他这觉悟可是相当不错，真是太招人稀罕了。

　　“白泽吧。”

　　我从花园里捡了根小木棍，一笔一划的在地上蘸水写了他在九重天时的名字。心里寻思着，九重天之上，我估计是第一人直呼上神名讳的。

　　白泽也像我一样蹲在地上，认真的看了地上的字好一会儿，然后拿了根小木棍在地上练习自己的名字，嘴角还带着笑意。

　　我站在房门前，侧倚着门，看到他有了个名字都能这么开心，有点被逗乐了。

　　“城主，你变了。”东平的声音在我背后悠悠响起。

　　“嗯？”

　　“你之前几乎没离开过那个软塌一步，现在居然站了起来，连酱牛肉都不感兴趣了。”东平愤愤不平道。

　　我，有这样么？

　　心里仔细掰扯掰扯，好像确实如东平所说，自从上神来了酱牛肉对我的诱惑急速下降。不过，我这是放远目光，现在干的好，等回了九重天要什么没有。

　　“白泽，我对你好不好。”

　　正在地上练自己名字的少年扭过头，虽然不知道我为何突然问这，但是还是面色一红，有点羞涩，极其认真的回答道：“九舞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给自己的工作打上一个小勾，上级评价还不错。

　　淮阳城百姓安居乐业，淮阳城城主府也是一片其乐融融。在我的不懈努力，有心经营下，白泽越来越开心，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不知不觉，距离第二年的正月十五也越来越近。司命说的正月十五前护好白泽的性命，这大半年过的越平坦，我心里就越不安，上神的天劫应该不会很简单吧。

　　果然，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城主府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淮阳城城主呢？”

　　前院冲进来一群佩刀官兵，将院子团团围住，为首的青衣男子拿出标有皇都的金色牌子，命我的府兵们都不要动。

　　“我就是。”

　　“你是城主？一介女流？”青衣男子有些怀疑的上下打量我。

　　“女流怎么了，律法规定女子可以为官。淮阳城在我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每年向朝廷缴纳的税费都超额完成。阁下有什么意见？”

　　“倒是挺伶牙俐齿的，既然你是，那就拿下。淮阳城城主私藏妖族，你现在把买来的妖怪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青衣男子冷漠的看着我，一双凤眼凛若冰霜。

　　妖族？皇都的人居然查到我府邸上了，从京城特意捉拿白泽。我心底知道这件事情非常难办了，自己没有仙力，淮阳府兵肯定不敌皇都的人，想要护住白泽，只有让东平带着他逃走。

　　皇都的人没有听我辩解，几个官兵直接押送我往外走。整个淮阳城府都被控制住了。还好，这些情况我早有防范。

　　从淮阳府被押送往外走的时候，门口两侧已经围观了很多老百姓。

　　“皇都的人也不能随便抓人啊，污蔑我府上有妖族的人，要我交人，我从哪里凭空交给你们妖族的人。”

　　出门的时候，我故意大声嚷嚷。旁边的老百姓们议论纷纷，相信不过一上午众人皆知我为什么会被捕了，而外出采买东西的东平和白泽自然也会得到消息。

　　皇都的人把我扣走后，前几日还念在我是城主的份上，没有太为难我。只是时间越久，为首的青衣男子好像越焦躁，我知道他们并没有从府里搜出什么来，也没有找到白泽，心底也放心了点。

　　“他在哪。”

　　“他是谁？”

　　“你知道我在说谁。”

　　“你来淮阳城那么久，有没有去吃西街的包子，我敢保证这是西京最好的一家包子铺。”
　　....

　　“正月十五你去过正阳街的胡同口吗？”

　　“正月十五我在府中吃酒，整个淮阳府的人都知道我不喜出门的。对了，你尝过淮阳特产的梅花酒吗，香醇可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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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青衣男子的对话往往都是这样的，他问，我就答，只是答的东西多了点。青衣男应该还是个新手，不太会审问，往往被我的话带着入了神，等谈了半宿什么也没问出来。

　　又是一日，皇都的人都形色匆匆。几个官兵把我从原先的厢房里转押到了正经的牢房。

　　难道，白泽出事情了？

　　牢房一股子霉味湿气钻入口鼻，我猛地呛了几口不停咳嗽。身后的官兵不客气的把我向前一推，进到一个还算干净点的小屋子里。

　　“淮阳城主。”

　　一个老头穿着官服，猛的拍了面前桌子一下，对我怒目而视。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这一声质问让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啊。”

　　老头被我的反应激怒了，对我进行了一连串的指责，总归围绕着一句窝藏妖族。过了好长时间，老头终于说累了。

　　“我劝你如实交代，我可没有宴大人那么好说话。否则后面这些刑具你可都得轮一遭了。”

　　搞半天，原来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今天怕是半条命要交代在这里了。我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如此冥顽不灵的女子，来人，上刑具。”

　　几个人把我绑上一个木板让我躺在上面，将我的双手双脚扣住。这些凡人的刑具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现在竟然要遭这么一遭，当真是太痛苦了些。

　　“住手。”

　　眼看着一个官兵拿着铁刑具离我越来越近，一声呵斥从耳畔响起。

　　“宴大人。”

　　“淮阳妖案由我负责，叔父怎么擅自动了我的犯人。”宴清命人把我从木台上放了下来。虽然和这个青衣男子接触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和老头相比，宴清对我们这些犯人属实和蔼可亲了些。

　　官兵又把我重新押回去了厢房，临走的时候还能听到牢房传来两人争执的声音。

　　距离今年的正月十五还有3天，只要这三天拖住了他们，白泽平安无事，我的任务就会圆满完成。

　　下午时，宴清又叫我去喝茶了。从厢房出来后，我以为两个官兵会照例把我押送至审问间。没想到带我来到了他的书房。

　　桌子上照例摆了两盏茶。

　　这次谈话又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宴清好像知道从我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像往日那样沉默寡言了，也会主动说一些事情。

　　又是一夜，到快清晨的时候，我问他。

　　“我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宴清泡茶的手一顿，看我的眸色深了几分，沉默了一会儿：“后天。”

　　后天，正好是正月十五，这个日子还真是巧合。

　　“小宴大人，难为你了。过节还要待在淮阳处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