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蝙蝠之章（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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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漫长了。
得到爱的过程太漫长，被摧毁却不过弹指一瞬，父亲与母亲的身影已经不再明晰，那些本该铭记的过往好似也随着风吹散了。
这么多年来，他不再能够品尝爱意，他没落的家族，他损坏的躯体，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都如同陨石般带着他往下、往下，将他压在谷底动弹不得。
他和世界上很多悲剧都一样，他和那些住在犯罪巷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人们赞赏、爱慕的目光不会再落到他身上，他是丑角，是饭后闲谈，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卑贱人物。
而他的骄傲不值一提。
爱啊……爱。
克莱门特嗤笑着，自嘲道：“没人会爱我。”
他抓着布鲁斯的衣领把他拉下来，翻身坐到他腰上，他想笑，泪水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难以遏止的悲伤突如其来，克莱门特狼狈的捂着脸，滚烫的晶莹却仍从指缝里流下，他恶狠狠的抿下唇，声音沙哑的像是一匹受尽折磨的狼：“……反正，你和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他拼命的擦眼泪，鼻尖和眼眶都因为过度摩擦变得通红，布鲁斯一阵心疼，抓着他的手不放，把他抱在了怀里。
他能说什么呢？安慰实在太过苍白，避而不答更是坐实了克莱门特的话，他只能紧紧的、紧紧的抱着他，身体贴合到不留一点缝隙，直到克莱门特不再挣扎，双手无力的落在他大腿上。
“我来爱你，”布鲁斯轻声，“你信我，好不好？”
克莱门特抬头盯着他，像是锁定猎物的蛇，然后他朝他低头，鼻尖相碰，他感受到克莱门特传过来的体温，是微冷的，然后在彼此的亲密之中缓慢的变成像是烧开了的水。
他轻吻的技术实在生涩，可布鲁斯看着他颤抖着的，宛若欲飞之蝶的长睫，上面仍挂着一点微小的泪珠，只叫他心底软成一片，手也不自觉搂紧了他的腰。
布鲁斯缓慢回应他，尽量轻柔的与他交缠。
克莱门特不会换气，很快就从缠绵中脱身出来，他喘息不止，似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焦急的往后退，却被布鲁斯轻轻一拉，位置又变回去了。
“等一下……”克莱门特抵着他胸膛，慌张道，“我不是故意的！刚刚的话你还是忘掉吧……我——”
布鲁斯只低笑一声，说：“晚了。”
他轻轻的摩挲着腰肢露出的那一小块肌肤，与他十指相扣，更加用力的吻了过去，舌尖舔舐过的每一寸都让克莱门特羞耻的无地自容，然而布鲁斯仍是那个任性的小王子，愈加索求，空气被夺的一干二净的同时，他感到头晕目眩。
他恍然间听见布鲁斯的声音。
“如果这样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更多的语句被含糊的亲吻声淹没，而克莱门特无心去想。
钓完男人的就切系统操控的莱门特捏着小说书页看的面红耳赤，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以自己为主角的爱情动作片，心情及其复杂。
他明白布鲁斯只是单纯看出了他的求死欲，想要用这种违背道德的方法留住他，但这件事的本质就是残忍的，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如果等到“克莱门特”看穿的那一天，更加严重的后果就会让他们两个的世界翻天覆地。
但克莱门特是不会看穿的。
他大概会在事情开始前就死去，带着大半辈子的仇恨，得到解脱。
他们鼻息相抵，克莱门特轻喘着气，体温在沉默中渐渐低了下来，他不合时宜的问：“……你都亲过几个人了？”
“嗯……七、八？我忘了。”布鲁斯朝他歪了歪头，他的确不记得了。
“那也挺多的了，”克莱门特低声，“我听管家说，你和他们睡过，每期的报纸都写着你和某位漂亮女孩的绯闻，是不是？”
他的声音轻柔的像是猫在叫，看上去也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单纯因为好奇才这么问的。
布鲁斯点了点头。
克莱门特眨了眨眼，顶着一张相当纯良的脸，说出了令人惊骇的话：“□□是什么感觉？”
布鲁斯温柔的神色凝固。
他后知后觉他亲爱的挚友，哦不，现在是男朋友了，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卧病在床，甚至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也许、有可能、大概——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布鲁斯·韦恩，你他妈犯事了你知道吗！
他局促的笑了笑：“……不好说。”
克莱门特没继续为难他，抬眼看了看时间，从家里去犯罪巷再从那回来，腻腻歪歪了一会之后，居然也才过去不到一个半小时。
算算时间，也快十二点了。
果然阿福很快就来敲了房门，他闻不到楼下飘香的食物，布鲁斯却明白是要开饭了，整理着克莱门特的衣服，牵着他的手下了楼。
迪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的学，此时坐在他的位置上撑着脑袋，看上去有点苦恼。
克莱门特落座，轻轻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对于他的问话，迪克表现的十分受宠若惊，他完全没想到克莱门特会主动和他说话，经过那天的相处，他还以为对方很讨厌他呢，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他高高兴兴的告诉克莱门特：“早上的生物课作业是研究一种飞禽，我想不到那种才好写一点。”
克莱门特进食的动作顿了顿。
“写鸽子吧。”布鲁斯在边上说。
迪克抬头，很疑惑：“鸽子好写吗？”
“我以为你出生在哥谭，就算我的鸽子再怎么销声匿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克莱门特不喜欢他们两个隔着他说话，他抬了抬下巴，模样有些矜傲，“在你面前的可是养了十多年鸽子的专业人士。”
布鲁斯笑眯眯的吃了口青菜。
克莱门特抿下最后一口粥，胃里暖呼呼的，困意就上来了，但还可以忍耐：“你几点要赶回去学校？”
“一点半左右。”
“……时间不是很多，”克莱门特低声呢喃，“算了，也犯不着我亲自教你。”
他拉开椅子朝擦嘴的布鲁斯说：“能帮我去房间里拿个东西吗？放在箱子内层，直接撬开就能看见了，是我的笔记本。”
布鲁斯于是上楼去给他拿。
两人独处了，迪克双手交握，有些坐立不定。
克莱门特撑着面颊朝他侧头，绿眼睛里一派冷然，慢慢的扯开唇角，作弄他：“你很怕我。”
或许是小孩子才有的特质，迪克总是能感觉到克莱门特这幅皮囊之下藏着更可怕的东西，阴冷，神经质，癫狂，像是那些阿卡姆的疯子，克莱门特苍白瘦削的手指搭在桌面上，他的脑海里却总是闪现着这双手握着刀的样子，连皮肉都隐隐作痛。
可他看见绑在他手腕上的几条红绳，又不觉得畏惧了。
他一抬头，却看见克莱门特怔了征，他抬手在鼻子下方摸了一下，在指节上带出一抹艳丽的色彩。
紧接着，血液滴落在桌面，克莱门特迅速站起来伸手去拿纸巾，却头晕目眩的往后仰，他慌忙抓住椅背，血液渗过指缝落了下来，在干净的地面绽开了梅花。
他听见迪克惊慌失措的叫声，布鲁斯匆忙下楼的脚步，阿福担忧的呼唤，一阵刺耳的鸣声穿透了双耳，他摇了摇头，在搀扶下坐稳了。
他放下手，在桌面上留下半个血手印，血液顺着面颊滴，在脱落的那一瞬间被布鲁斯万分轻柔的擦了个干净。
他额头抵着布鲁斯的小腹，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闷声道：“有点难受。”
布鲁斯亲吻他的发顶，严肃的拉开他：“坐直。”
克莱门特听话做了。
他伸手按压着克莱门特的鼻翼以止血，手里的动作温柔平和，可眉心烧着焦急与烦躁都在彰显着他的情绪。
克莱门特想打哈欠，碍于动作硬生生压了下去，他和布鲁斯平静的对视，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迪克在一旁惶恐不安的坐着，笔记本被放在他面前。
他说：“这本笔记里面记录了我从小到大记录的所有关于鸽子的事情，你用的上。”
“……谢谢。”迪克抱着笔记本低声道。
他不回答，专心致志的盯着布鲁斯看。
而后他问：“要是我死了，你会哭吗？”
布鲁斯垂着眼看他，爱怜的抚摸克莱门特的耳廓。
他瞳孔里藏着风雨欲来，也许是爱人的皮肤太过冰冷，就连他也觉得不可挽回，他在此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克莱门特将在不久之后封藏于棺木之中。
心脏像是结了冰，克莱门特看向他的眼神任然温柔，他的从容却更像一把火，让他的心在炼狱中反复灼烧、冻结，热胀冷缩后的裂痕深深的雕刻在心脏上，无法愈合。
他就算不回答，克莱门特也知道他的想法。
“你会哭的，”他的耳语裹挟着温热的气息，吻了他的颈侧，似乎感受到布鲁斯的紧绷，他浅笑着自嘲，“但最好别了。”
“我讨厌看见你哭，你这种人，就应该一直笑着才对。”他喃喃道。
“……好，我不哭。”布鲁斯艰难的答应，“我会笑着送你走。”
他捧着克莱门特的面颊，与他鼻尖相碰，唇瓣落在嘴角那一瞬，他似乎尝到了血液的味道，于是他忍耐着悲哀闭上眼，模样虔诚。
克莱门特却睁着眼睛，一滴极隐蔽的泪水从眼角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蝙蝠之章（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