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蝙蝠之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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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心底的人影敲着厚厚的心壁，裂开嘴，那人一字一句说【他在嘲笑你】
站在心壁边上的自己告诉他。
不是嘲笑。
布鲁斯从来不会嘲笑他，他只是为了自己高兴而已。
他想到这，才缓慢的回过神来。
布鲁斯似乎一直保持着举手的动作，等待他张开嘴吃下一口，他们对视，他朝他俏皮的眨了两下眼睛。
克莱门特被逗笑了，他勾起一个笑容，弧度不大，叫布鲁斯有些陌生，可总归是温柔的。
然后他把面从布鲁斯手上接过来，轻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布鲁斯不太习惯他这样轻声细语的说话，面上不显，只笑起来：“那你自己吃光？”
克莱门特乖乖进食，长发披散在背后，布鲁斯伸手缠住他的发，绕了一圈又一圈。
克莱门特放下筷子，安静的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开口阻拦。
他似乎又在走神了，克莱门特想。
在想什么？想曾经，想过去，想尚且年幼的苦痛，还是值得他怀念的太阳？
克莱门特轻缓的眨着眼睛，他有些时候并不能完全控制这具身体，那些阴暗的想法，对于某些事情的恐惧，突如其来的愤怒……即使他知道这是为了更好的符合这具身体的情况，可他无法凌驾于这之上——叫他有些不快。
但却也……更撕心例肺。
比如现在，他的大脑又有开不由自主的播放那些话语。
克莱门特的求救毫无声息，他习惯是坚强的那一个，哥谭称他为太阳，高傲的太阳不愿低头，他以为自己可以撑过漫漫长夜，等待月亮落下，自己重回天幕，可是时间推移，骤然袭来的火焰吞没了美梦。
他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见鸽子房烧起汹涌的大火，他听见信鸽的悲鸣，他们振翅试图逃离，却在鸽子房种四处碰撞，被困死于此，火顺着树木包围了整个庄园，他瞳孔中倒映着的火勾起了他的恐惧。
年轻的小少爷跌倒在地，他仓皇的想要下楼去找他的鸽子，却从高高的楼梯滚下，遍体鳞伤。
他被自己的狼狈打败了，被张牙舞爪的火影吞没了，留下的只是一具充斥着憎恨的行尸走肉。
有没有人告诉他，为何火比太阳更灼热？
大厅的吊灯的灯光晃动着，猛然熄灭了。
等待他醒来，他却只是冷静的询问他的管家，是谁放的火。
他忠诚的管家告知他是住在平民窟的两个孩子，受埃塔尼伦家族的指示，妄图彻底将克莱门特推下深渊，他的财宝总是叫人窥视。
可埃塔尼伦没能如愿，他们只是杀死太阳，未曾想到自己已经制造了恶魔。
克莱门特的一反常态，他不再卧床不起，雷厉风行的掌控了整个公司，在与埃塔尼伦的经济战中，他折断了仇人的所有退路，残酷的毁灭了他们。
沦为丧家之犬的埃塔尼伦们被克莱门特囚禁关在了重新建起的鸽子房里，他精心挑选了上好的植物和草垫，洒上了最昂贵的油，站在门外，一把火烧光了一切。
他的鸽子房不会放走火了。
那两个孩子以杀害鸽子为傲，逢人就说自己为此得到了多少钱，在克莱门特的推动下，他们最终死于争夺财产。
大仇得报，克莱门特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似的，一睡不醒。
后来他养了一只新的鸽子，给布鲁斯写了信，只告诉他鸽子没了，他本来可以得到安慰，以在不见天日的悲哀中获取一丝光明，可他什么也不肯告诉布鲁斯，放任自己在泥潭越陷越深。
鸽子一去不返，他有时候靠在床上，看着窗外漂亮的鸽子房，好像什么都不复存在了，没有了布鲁斯的回信，他在漫长的挣扎中丢失了力气，随之而来的病痛，也让他越发消瘦，他觉得自己是那只飞远了的鸽子，最终还是要死在孤独的角落的。
他开始憎恨，憎恨过往，憎恨现在，他不再愿意看见镜子中自己的模样，沉浸在昏睡的无忧世界，在梦中他什么都没有失去，可越是如此，在面对赤裸裸的现实时，他就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摧毁，渐渐的只能依靠药物冷静。
他看不见前方的路，太多东西拖住他，父母，鸽子，被杀死的仇人，要拉他一起下地狱，他连活着都很疲倦，天空始终黑压压的，没有星星，看不见月亮，太阳也永远不会升起来。
他的脑子一阵钝痛，终于在长长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布鲁斯坐在他身侧，没有开口打扰，他大概是在管家那边知道了什么事情，也明白他现在这样其实很正常——当然了，这种正常只适用于他。
韦恩庄园很安静，克莱门特思考了半晌，才问布鲁斯：“今天的天气好吗？”
布鲁斯看了眼天空：“很不错，没有什么云……很适合看星星，要去吗？”
克莱门特坐在椅子上，病恹恹的眉眼带着抹不去的温和，布鲁斯定睛看了好一会，才看出他是笑着的，只是笑容太淡，不甚明显。
他无奈的说：“我这幅样子，可没办法陪你爬上屋顶。”
“没关系，你只需要一直呆在我怀里就好了。”布鲁斯这样说，他朝克莱门特伸出手，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克莱门特笑容依旧，目光中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掠了过去，他点点头，被粗壮的手臂拦腰抱起，他搂着布鲁斯的脖子寻求一点微妙的安全感，看着布鲁斯轻轻松松的单手抱着他动作利落的爬上了屋顶，夸赞道：“看来你在外面学了很多东西。”
克莱门特少时比布鲁斯沉稳，即使年龄稍稍落后，却总爱当哥哥，说话也难免像是长辈。
布鲁斯习惯的很，张扬又漂亮的脸骄傲极了，笑的甜蜜：“当然。”
天控彻底黑下来了，空气中弥漫着森然冷气，布鲁斯三五下爬了下去，没过多久就拎着一件外套上来了，他把衣服披在克莱门特身上，并肩坐在屋顶。
克莱门特用余光观察着，发现布鲁斯大概也很疲倦，和亲近的人做亲近的事情，他们彼此都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他伸了伸手，指尖碰上了布鲁斯的手背。
后者像是触电般收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扭头看他：“怎么了？”
克莱门特抿抿唇，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很自然的伸出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手好冷。”
布鲁斯摸了摸，确实冷的厉害，他忧心忡忡道：“还是下去吧？今天的温度还是太低了。”
“……晚上都是这样的，布鲁斯，”克莱门特神色黯淡，“我们已经很久没看过星星了。”
被他的话定在原地，布鲁斯叹着气将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给他取暖，在操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叹，怀抱中的人影太过瘦弱，他不敢用力。
克莱门特一直在抬着头，抬累了就靠在布鲁斯肩上，他把手比成相机的模样，对着天空左右缓慢晃动，轻声道：“星星好亮啊……”
他瞳孔也倒映着璀璨的星河，布鲁斯嗯了一声，他回来哥谭很久，却没有闲暇这样安静的观察夜空，夜巡中途略过的星月都稀疏平凡，更多时候是厚重的云层笼罩着哥谭，他的蝙蝠灯比任何星辰都要耀眼。
若今天的滴水兽无人打搅，注定是罪犯的狂欢。
他们在屋顶上待了半小时左右，被布鲁斯的体温捂热的克莱门特昏昏欲睡，没过多久就闭上了眼。
布鲁斯把他抱下去，庆幸时间太不算太晚，他的夜巡仍有时间，嘱咐阿福注意克莱门特的睡眠状态后，他就穿上盔甲离开了韦恩庄园。
克莱门特在意识空间发着呆，他的身体脆弱疲惫，可他的精神却是正常的，一个正常人一天睡好几次，怕是怎么也睡不下去了，他捣鼓着没什么存在感的系统，突然想起来上一次结算时好像解锁了新的东西。
他那时被折磨的有点破防，倒是没留心看。
系统不太智能，每次获取新物品也不会放出来，被埋在箱底，他想找只能一件一件的翻，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才看到不显眼的new字眼。
他阅读了一会，发现存档读档的功能倒还不错，只是故人之匣底下标红的字，写着【隐藏功能待开启】让他有些抓狂。
上一次带有这样描述的物品是【风雪过境】，隐藏功能是“达成死亡结局时会下雪”这样的傻逼存在，还有【狐狸之窗】，让他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当前时间线好几年前……
看和那行明晃晃的【是否开启】，克莱门特再三犹豫，还是开启了，反正对他无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和开盲盒似的，手指从荧幕上移开的那一瞬间，字体变化成了【暮光：一切苦难结束之后，获得者将达成幸福】
克莱门特盯着这行字看了会，愣是没看明白，有一种“上次做这种事还是上次”的废话感。
就在他还在疑惑时，时空的光亮已经吞没了他，而在床上熟睡的本体，悄悄的停止了呼吸。
在时间长河的开端，辉煌的大殿倒挂着他所有的过去，他从起点一路前进，身体在踏步的那一瞬间变化成孩童的模样，随着他人生的每一个转折点，变化成不同的形态，从孩子到青年，从灿烈到枯萎，他清楚的感知到身体变得破败，心灵也在侵蚀中支离破碎。
那些碎片似的过往一点点消散在时间殿堂，化成碎屑涌进匣子里，落到他如今瘦削的躯体手上。
一行字告诉他【你不会被遗忘】
克莱门特拿着匣子坐下来，按理来说，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为了防止因为记忆导致的蝴蝶效应，减少变量，除了他自己，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清空，他们的世界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叫做克莱门特，或则叫别什么名字的他的痕迹，就像他从来没来过。
故人之匣打破了这项规定，达成一百次死亡结局的奖励……难道是因为他完全做不到，所以下放的帮助吗……？
考虑到昏睡频率，他把时间流速设置成1：6，这样他不至于在空间待太久，也能很快回去接管身体。
他想到过几天大概就会去看一场表演，布鲁斯的第一个养子也因此而来……可那对父母，无论如何也救不下，他无法改变这种带有结局因素的事情，甚至连杰森的第一次死亡也没法改变。
因为身处同一个世界，如果用这具身体和小丑同归于尽，那么世界上就会多出一个小丑，什么也改变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蝙蝠之章（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