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蝙蝠之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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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布鲁斯就回来了，他换了身衣服，换下居家服的他举手投足都是属于布鲁西宝贝的甜蜜，克莱门特索性坐起来，等着他抱自己。
抽空看了眼黑漆漆的天，他有些担忧一会在韦恩塔上会不会出现意外，先不说他夜盲可能会出大乌龙，猖獗的罪犯们层出不穷，要是布鲁斯一个没忍住丢下他去打击罪犯，还不如从韦恩塔跳下去算了。
布鲁斯对他的危险想法一无所知，亲昵的将他打横抱起，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无时无刻不抱着个人的生活，将他塞进座椅，贴心的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慢悠悠的上了车。
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盏小夜灯，是一只胖墩墩的蝙蝠团子，克莱门特葱白的之间捏着他的翅膀，肉眼可见的愉悦：“真可爱，哪里来的？”
“这个啊……”布鲁斯笑吟吟地，“阿福放上来的，我也不知道哪里买的，喜欢吗？”
“喜欢，让我想起一个人。”克莱门特拨弄着蝙蝠团子，他的翅膀甚至可以上下滑动，肚子里的那盏灯火明亮，整个车厢通明。
布鲁斯危险的眯眼，十分警觉：“谁？难道是哪个黑漆漆的异装变态？！”
“嗯？”克莱门特侧目。
来了来了，这个男人要表演自己醋自己了。
“那个暴力狂有什么值得你想的，而且，和男朋友约会的路上想起别的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布鲁斯不满道。
“哎呀，我和他又不熟，你还怕她抢走我吗？”克莱门特抱着双臂，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神情，“而且花心的人明明是你，我才要担心某天醒来男朋友没了这件事呢。”
他倒打一耙的技术实在高超，布鲁斯苦笑两声，专心开着车去了韦恩塔。
韦恩塔天台。
克莱门特被他牵着手，他探头看去，整个哥谭市一览无余，高楼灯火阑珊，他看不真切，却能大致分辨出色彩来。
一抹橙色划破夜空，在云层之下炸出了绚丽的花火，紧接着各种颜色的烟花都随着上升动静的结束，噼里啪啦的盛开了。
在璀璨的烟火映照下，他看清了哥谭。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
布鲁斯给了他一张盛大的烟火秀。
“喜欢吗？”
他被抵在石壁前，布鲁斯低头轻嗅他的发，埋落在他颈肩。
他瞳孔落满了七彩的光，一束接一束。
他喃喃到：“喜欢的不得了。”
他向来很明白什么叫浪漫，所以他们就着烟火拥吻，布鲁斯垂眸，轻轻将戒指给他戴上。
他低笑：“生日快乐，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不喜欢生日，但这是布鲁斯欠了他十年的礼物。
于是他将吻落在戒指上，眸光潋滟。
这是你仅剩一点的欢愉了，我亲爱的布鲁斯。
穿过重重烟花，他看见莱塔尼亚庄园烧起了汹涌的大火。
克莱门特退后几步，抓着布鲁斯的袖口：“布鲁斯，那是……我的家吗？”
布鲁斯下意识将他护在怀里，紧紧的按着他的耳朵，但这不过是徒然，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布鲁斯看着远处的庄园化作了一座废墟。
“……”他的眼眸燃着火。
克莱门特疯了似的挣开他的怀抱往下楼跑，布鲁斯追下去，抓着他的手将他丢进车里：“你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克莱门特砸着车窗，他瞳孔像是照不进光亮，绿眸一片黑压压的绝望，“德里克爷爷还在里面！你他妈要我怎么冷静！”
他没哭，只有汹涌的怒火焚烧心头，他要牙将车窗砸开，手臂疼的直发抖，赤裸的手心掰着玻璃碎片往外扯，鲜血顺着手留下来，他想透过窗口离开车，却被驾驶座尚的布鲁斯一把扯了回来：“你疯了吗！”
克莱门特崩溃的攥着他的衣领：“我要去莱塔尼亚庄园，爷爷一定没事的对不对？庄园这么无聊，他一定在外面玩呢……对不对？”
布鲁斯冷静的按着他，按着耳麦：“阿福，去救人。”
“我让人去查了，你身体不好，不要这么激动……克莱，听我说……”
“我不想听——”克莱门特像头困兽般嘶吼，他悲哀的看着布鲁斯，“我该杀了他的……”
“……谁？”布鲁斯怔在原地。
可克莱门特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只是神情阴冷：“你替我杀了他吧，你能做到的，杀了他、杀了他！”
他神经质的喃喃道：“埃塔尼伦都该死、只有他死了……才……明明只要他死了，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他的精神状况实在不妙，布鲁斯咬咬牙将他打晕，送回了韦恩庄园。
他坐在床边，看着被拷在床上色克莱门特，神色凝重。
阿福站在他身边，低声：“德里克死了。”
他看着警方留下的尸体相片，德里克是被活生生砸死的，两块破碎的建筑物砸落，将他压的血肉模糊，现场一片血色，惨不忍睹。
他将照片攥紧，失神的问他：“查到埃塔尼伦还有谁活着吗？”
阿福把自己查到的东西一一明说，布鲁斯神色越来越暗，他沉默的注视着克莱门特，他正流着冷汗，似乎在梦中看见了什么。
克莱门特的父母被杀，于是克莱门特杀死了埃塔尼伦一家人，埋藏在外的漏网之鱼又杀死了克莱门特敬爱的管家。
这是因果轮回，是杀业报偿吗？
已经是……一盘死局。
他把相片放在桌台上，合拢了门，也许他们都需要冷静的时间。
克莱门特疯了。
他将自己的手腕挣扎的血肉模糊，可他仿佛不觉得痛，一昧的撕扯，试图将手腕彻底碾碎，好挣脱手铐的禁锢。
他将送来的食物全数丢在地上，整整三天没有进食，只要有人敲门，他就嘶吼着让他们滚。
布鲁斯从监控里看着他形如枯槁，蜷缩在角落里，血液已经干涸，他不吃东西，情绪起伏太大，时刻紧绷着的精神都成了压垮他的稻草。
直到血液不断的从喉咙的涌出来，炙热的，黏稠的，猩红的。
他突兀地笑起来。
布鲁斯看着他痛的发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他的门。
他压抑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查看的冲动，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克莱门特看着他，仍在笑，凄然的落泪了。
他咳的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鸟，蜷缩着羽翼，血液从鼻腔、喉咙里溢出来，在地毯上晕染开了。
他终于被放出来了，布鲁斯冷漠的替他疗伤。
他乖巧的坐在沙发上，怔愣的看和绷带在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他不说话，像具人偶，对布鲁斯的话也像听不见一样，没有反应。
只偶尔在阿福过来的时候抬抬头，但还是不说话。
布鲁斯向迪克隐瞒了克莱门特的事情，他让迪克在学校住了宿。
某天布鲁斯看见他盯着琴键，好半晌才伸出手，他弹了一段欢乐颂。
然后他在原地愣了愣，神色似乎变了，坐下，弹完了一整首。
那并非传统的欢乐颂，他在克莱门特手下变得越发激进，音调越来越高，像是癫狂绝望的呻吟。
然后他清醒了，布鲁斯不知是否该这样形容他。
他面无表情的和自己对视，布鲁斯这才发现他身边有一只鸽子，然后他抓着那只鸽子，将鸽子捏死了。
他与他擦身而过，关上房门后从袖口抽出信，上面明晃晃的写着【迟来的生日快乐，我的礼物你喜欢吗？今天来一趟韦恩塔吧】。
谁送来的不言而喻。
他盯着上面的生日快乐四个字看了好一会，将信烧掉了。
夜晚，在布鲁斯出去夜巡的时候，他去赴约了。
克劳利抱着双臂等他，他的面容像条伺机而动的蛇：“真让我好等啊，大少爷。”
“当初你把他们烧死的时候，有想过报应吗？”
克莱门特冷笑一声，气势高人一等：“如果当初查到你，就算你在纽约，我也要把你弄死，你可真要还好感谢你父亲，把你藏的严实。”
“你们一家子都留着相同的，肮脏的血，”克莱门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嘲弄道，“脏了我的手。”
他没有太多时间，阿福很快就会知道他离开了庄园，布鲁斯会赶过来阻止他，而在这之前，他必须做完一切。
他不再多费口舌，欺身而上。
如他所料，蝙蝠侠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巨大的豁口盘在他腰腹，血肉翻滚，红艳艳的液体哗啦啦的往下流，他的白衬衫染的很是可怖，克莱门特疼的直抽气，却始终没放下紧握的刀。
他咳着，眼角渗出生理盐水，刀尖抵在艾斯特脖子上，后者抓着他的手腕控制着小幅度移动小刀，他被克莱门特断了条脚，力道还是胜过克莱门特，膝盖狠狠的抵在腹部伤口。
克莱门特吐了几口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手一狠，将刀直直插进了他肩上扭了两圈，也许是他手法实在狠辣，艾斯特一时不察被他反压在身上，克莱门特挑断了他的手筋，割了他的舌，眼看着把刀尖就要贯穿他的胸口——
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他，将他从艾斯特身上扯了下来。
是蝙蝠侠。
克莱门特嘶声厉笑，捂着作痛的腹部脚步踉跄的靠在墙上，双目猩红，他咬牙切齿的盯着蝙蝠侠，一股怒气翻涌：“连你也要来阻拦我！”
他的刀被蝙蝠侠夺走丢的远远的，毫无拿回来的可能。
布鲁斯陌生的看着他，抿着唇：“你需要治疗。”
他惨白着脸，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伤口实在是太痛了，森然白骨染着血，让他像是一个破烂的人偶。
他蠕动着唇，半晌才从疼痛中抽出一口气：“……你和我说什么，治好了又如何？……咳……把我关进阿卡姆，自生自灭？”
他咳的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鸟，蜷缩着羽翼，血液从鼻腔、喉咙里溢出来，在地面上垂落出了死亡。
“你救不了我，蝙蝠，”克莱门特冷笑，“今天，或者明天，就算没有他来和我搏命，我也该死了。”
他缓步靠近，刻薄的点着他心口：“你以为我为什么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如果不是为了再见到你，如果不是你——”
他突然闭口不谈。
他粗喘着气，力气似乎都从身体溜走了，他看着震惊的蝙蝠侠，回光返照似的大笑：“那日大火，家里蔓延着令人丢失行动力的药物，我和管家爷爷被迫困在火里，生生烧死了。”
“……”他抓着布鲁斯，浑身发冷，“死后我看见了恶魔，和他做了交易，我们朝他换取了五年的寿命……咳咳、咳……他拿走了我一条腿，我的视力和味觉，这五年里，它源源不断的吞食我的生机，所以你尽管好好养着我，我依旧毫无变化。”
“我顶着这具疯魔的身体捱了五年……在我快死之前，我还是见到你了，你长大了，比我更优秀，我没有……遗憾了。”
“布鲁斯·韦恩，我早死在五年前了，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利用你年少时对我的印象，假装自己只是从太阳变成了月亮……你怎么看不透呢。”
克莱门特笑着，他爱怜的抚摸蝙蝠的面甲，嘲笑他的天真与不警觉：“就像现在，只要把我可悲的过去摘出分毫告诉你，我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布鲁斯猛地甩开他的手朝艾斯特走去，他伸手探查呼吸，却只等到冰凉的风流过，艾斯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死了。
克莱门特在他身后冰凉的开口：“我告诉过你的，来审判我，可你没有抓住那次机会。”
布鲁斯转身于他对视，天空轰隆隆的打着雷，在此刻他却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声更大，还是雷声更大了。
悲哀，愤怒，两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克莱门特倒下了，那沉重的声音仿佛敲在他心底，沉闷却又震耳欲聋，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
他想，布鲁斯是个胆小鬼。
他不敢去看，假如克莱门特就这样死去了呢？呼吸、心跳、脉搏，他的笑颜、雪一般的声音，他的爱……如果这些全都消失了，他该怎么办？
他还要在这孤独无垠的罪恶之城游荡多久，才能遗忘他？
布鲁斯怔怔的站在原地，良久，朝克莱门特迈步。
被带回韦恩庄园之后，克莱门特的身体每况愈下，为了维持那仅剩一点的精气神，布鲁斯不得不把蝙蝠洞的一角安装了各种精细的医疗用具，克莱门特就那样躺在上面，身体各处注射着药剂，腹部伤口被缝合起来，他不愿意被囚禁，挣扎着伤口再度绷开。
布鲁斯只能将他的四肢锁住，眼睁睁看着他的腕部擦破了皮，渗出鲜红的血。
后来克莱门特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安安静静的躺着，眼眸一片漆黑，摄不进任何东西，他不过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等待着天灯熄灭，于是布鲁斯将他放开，轻柔的擦拭他的身体。
克莱门特望着他笑，泪水顺着面颊流淌，他紧紧的抓着布鲁斯的手，指尖锋利的划开他的皮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低低的笑着，他靠在布鲁斯怀里，吻他硬朗的下颚线，弯着眼眸，柔声道，“你抓不住我的。”
血液染红了布鲁斯的衬衫，他只无力的抱着这局瘦骨嶙峋的躯壳，一言不发。
克莱门特冷眼看着，心底苦涩阵阵，叹息着躲进了意识海。
一颗真心是无法妄图在死神手里抢人的。
在一个圆月夜，克莱门特靠着系统工具离开了蝙蝠洞，他去最后看了一次哥谭的大海，海风将他吹的摇摇晃晃，带来了咸咸的气息，冰冷的海水蹭过脚背，很刺骨。
布鲁斯很快找到了他，这次不是蝙蝠侠，他的西装很凌乱，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疲惫，想来在他不见了的这一段时间实在是焦头烂额。
他没上前来，车灯将一片地方照亮了。
克莱门特幽幽的望着他，目光中不在带着他所熟悉的温和了，只是苍白的平铺着如同罂粟绽放的恶意，那情感太过艳丽，灿烈的灼烧了一切，他张扬的笑出声，张开双手，背后翻涌着巨浪，天空也开始呼啸，风把他的身影吹的更显伶仃，紫色的雷照亮了云层，也让布鲁斯看见了汹涌的浪。
克莱门特放下手，他与布鲁斯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布鲁斯不敢过来，他也不会回去，于是破败的青年只是形销骨立的站在岸边，垂下眼帘。
不会再见了。
他看着那道身影被消散了，光点闪烁着拂过他的脸，布鲁斯跪倒在岸边，他没有流泪，只是突然觉得世间绝望莫过于此，他感受到有一双手抱住他，可抬头之后，除了肆虐的雷电，什么也看不见。
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似乎盖过了海浪声，失神的朝前伸手，然后抓住一抹从他手心掠过的海风，最后海风逃了，他什么也没留住。
他已不是少年，连爱都充满算计，他是恶，是疯子，是罪人，是淋漓的血，是在泥土里盛开的罂粟，死亡不过是冥顽不固咎由自取，布鲁斯不该感到遗憾的。
可他把克莱门特的遗物一件件的收拾出来，打开了一只盒子，里面放着他们从小到大的的相片，被火烧了几个洞，有的只剩边角；那本写满了他名字的日记本；一只花已经有枯萎迹象，但还算新鲜的花冠；一片鸽羽，一盒火柴。
……还有，一只戒指，和一封情书。
一封情书。
情书泛黄，落款克莱门特，写于十年前，那时候的他离开哥谭不久，克莱门特还是个15岁的少年。
这只盒子就是克莱门特的人生，是他悲哀的一切。
记忆排山倒海，胀的他身形不稳，他捂着头喘息，茫然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末了，眼泪簌簌的落下来了。
一次次的生死离别，无论故事如何发展，克莱门特最终还是走向死亡，他始终都停留在黑暗的角落，再也无法向前走。
原来他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次。
他突然想起自己遗忘了的哪个世界，克莱门特倒在他怀里，他固执的想要克莱门特别睡下去，虚弱的青年只是笑，呼吸断断续续，他的声音发着抖，支离破碎的夹带着喘息，最后碰上他的眼，轻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好不甘心，你还是没有爱上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蝙蝠之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