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茗津七碗

7、梦魇06

　　明城刚来到东城区那会儿，是在两年前。

　　对于这座新城，他了解的很少，只知道这是长舟市最边界的城区。

　　没有繁华，也没有喧闹，一切都静悄悄的，明城很喜欢这里，在这他感受到了内心的一份宁静。

　　在这里，他第一个认识的，就是眼前这位帅哥保安。

　　那时候的明城刚出院不久，因为调岗的缘故，也顺道搬了家。没拿多少东西，两个行李箱就装满了。

　　明城拉着箱子从小区大门口走过，这位帅哥恰巧从保安室里出来。

　　俩人就这样，完成了第一次会面。

　　明城第一眼见到他时心脏漏跳了一拍，被帅的。

　　帅哥保安身着一身黑色的保安服，腰带系在衣服的外侧，显现出瘦而有力的腰身，两边袖子被挽起，放到肘间，脚踩一双军用靴，更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直。他脸生的很好看，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只是眼神有些凌厉，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凶巴巴的感觉。

　　明城不自觉的停下来，“欣赏”着眼前这个人。

　　额前黑色短发被风吹起来一些，明城发现这人额间居然还有一颗小痣，颜色很浅，给本来有些严肃的脸上填了一丝柔和。

　　明城正看得出神，视线却瞟到了原本平直的嘴角此时正缓缓勾起。

　　他瞬间回过神，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

　　保安笑意更深了，走上前来，对明城说道：“你好，这是……刚搬过来？”

　　明城见他并不在意自己被无声打量那么久，便也不再提，点点头道：“对，今天来把行李收拾一下。”

　　保安伸手就要接过一个箱子：“我帮你一起吧，屋子呆久了，正好出来走一圈。”

　　他本想说不用了，但听对方这样一说，反倒不好拒绝，就道了声谢，把手里的一个行李箱递了出去。

　　俩人一路闲聊着，从小区门口到明城的家没有多远，走路不到5分钟就能到，但是那天，俩人好像都刻意放缓了脚步，把那段路程拉的很长。明城也是那时知道了，这个长的很帅的保安，名叫顾廿归。

　　那一路上，明城知道了顾廿归的很多事。

　　只是顾廿归不知道，明城不知怎的，在这位初次见面的保安身上找到了份熟悉感，那感觉尤为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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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城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天他问顾廿归为什么做保安，顾廿归是这样回答的：人活一辈子，不一定只有活得久才能经历的多。很多人这一生，都不会有我过去那样……精彩。过够了岁月峥嵘，现在只想平静的过后半生。养老的话，门卫保安这个职业很适合我。

　　**

　　明城决定不回家了，把车停在过道旁。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顾廿归时会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让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原来他们早就认识的，只是他忘了……

　　顾廿归跟一起值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后，推门走出保安室，朝明城走去。动作很熟稔的上了车。

　　刚拉开车门就看到明城满脸笑意的看着他，有些意外，坐到副驾驶问道：“怎么了？这么开心？”

　　明城摇摇头：“不是开心，是窃喜。”

　　顾廿挑了挑眉。

　　明城开玩笑道：“这么个大帅哥，不上班跑来陪我聊天，我不该偷着乐吗？”

　　顾廿归：“可你现在笑的很明显。”

　　明城笑出了声：“你不是在清河小区吗？怎么回来了？”

　　“偷偷跟同事换了岗。在这边都呆习惯了，不想去别的地方。”

　　这话说的暧昧极了，但不知怎的，明城听了很是欢喜，上班的疲惫感都消散了大半。

　　顾廿归看他这个样子也跟着心情好起来。他没有问明城是因为什么事开心，明城开心最重要。

　　“今天很忙吧，听他们说，缝原胡同出了命案。”顾廿归有些担心明城，毕竟刘丰源死了是件大事，那些人肯定会有所动作，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唔，这你都听说了，传的可真够快的。”明城有些意外，“确实有命案，人死的比较惨，不过我没怎么接触，毕竟命案不归我管。不过你不用怕，应该是仇杀，危及不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顾廿归听明城这样说，有些安心了，至少说明明城暂时是安全的。只要他不接触太多就好。

　　随后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看出我会怕的？觉得我打不过杀人犯？”

　　明城也乐了，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点担心过头了。但嘴上还是很要强：“反正你打不过我。”

　　明城没跟顾廿归切磋过，但他见过顾廿归打架，身手很不错。

　　那还是在半年前，是个团伙，两个人骑着摩托车抢劫。

　　事实证明手法越老套，成功的概率越高。那伙人成功抢劫了一个女士的包，包不大，但是里面装了3万元的现金，刚取出来的。

　　明城当时开着车想随便找个小摊吃点东西，正巧撞到了这一幕，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抢劫犯很聪明，就往人多车多的地方开。没办法只能把只能把报警器打开，提醒路人让路。车子七拐八拐的就到了拐到了“公园里”旁边的那条主路上。

　　明城一眼就看到了顾廿归，他从保安室拿了个椅子出来，等摩托车快靠近时把椅子朝他们摔了出去。

　　摩托车瞬间倾倒，把上面的人甩出好几米，车倒下时车轮还在不停地转。

　　明城看到这一幕有些发愣。
　　下一瞬，赶紧停车，跑到那俩个抢劫犯的面前，拿出手铐给其中一个拷上。

　　谁知另一个人手里有刀，那人踉跄着起身，拿着刀到处挥舞。

　　明城连躲好几下，那人又朝人群冲去，继续乱挥着。

　　刚想追上，腿就被拽住，戴着手铐的那人死死抓着他，不让他往前走。

　　连踹了那人好几脚，再抬头时，就看到顾廿归已经抓住前面那人拿刀的手，反手一拧，在那人手腕处狠狠一按，惨叫声和刀落地的声音同时传来。顾廿归一脚踹在了那人膝弯处，然后膝盖压在他背上，把人死死扣向地面。

　　明城不禁在心里为他拍手叫好：动作利落，姿势标准，养眼至极。

　　从他低头踹人，到抬头看到顾廿归抓住那人拿到的手，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明城心里清楚，如果让他徒手制止一个挥刀乱砍的暴徒，他应该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那我们哪天去练练。明警官好好教教我。”顾廿归把安全的系好，“走吧，带你去吃饭。”

　　明城不解：“吃饭？你不值班了？”

　　“刚才跟同事换班了。”顾廿归拿出手机翻了翻，递给明城看，“去吃虾吧。”

　　明城确实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一说吃东西着实有些饿：“那你等会儿，我回去换身衣服。”

　　顾廿归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保安服。

　　明城也反应过来：“一起换吧，我那有身大码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

　　顾廿归的身形跟明城差不多，只是高了几公分。

　　此时他的表情有些木讷，不知该如何作答。

　　明城见没有回应，道：“怎么？你还害羞啊？”

　　顾廿归有些无奈：“走吧。”

　　这是顾廿归第一次进明城的家。刚认识那会儿也只是把行李帮他放到电梯就走了。

　　干净、简洁，是他对明城家的第一印象。只是好像有些过于简洁了，除了日常的必需品其余什么都没有，只有阳台上摆着的几盆枝叶饱满绿植能证明这家的主人有在这个家里好好生活。

　　明城打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留给身后的顾廿归一句：“进来吧。”

　　顾廿归脚步有些迟疑，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刚踏进卧室，就看到明城白皙光洁的后背……

　　明城听到脚步声，回头，却只看到了顾廿归的背影，忙叫住他：“喂，你干嘛去。”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口，赤裸这上半身靠在门框上，“衣服在这屋，进来换啊。”

　　“你……你先换，换完我再进去。”顾廿归始终背过身。

　　明城觉得莫名其妙，都是男人，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他和顾廿归虽然认识挺久了，但是只限于日常交流，把他带回家这种事也是头一回。人家又不是住在你上铺的兄弟，介意这种事很正常嘛。

　　明城自己琢磨了半天，终于说服了自己，转身回了屋子。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白色半袖和一条牛仔裤走到顾廿归身后，隔了老远把衣服扔到沙发上：“你穿这套吧，这白T我穿有些大，一直都是压箱底的，裤子是我的尺码，但也没穿过几次，你凑活一下吧。”

　　随后转身，“咔哒”的一声合上房门。

　　顾廿归提着的那一口气终于在听到那声关门声后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空虚，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衣服很合身，裤子也还好，就是有点短，穿着像九分裤，不过一点不影响美观。

　　餐厅里，明城戴着手套剥虾，一直往嘴里送，根本没停过。明城最喜欢吃的就是虾，对虾、草虾、皮皮虾，红虾、青虾、小龙虾……只要能说出品种的虾，明城都爱吃。

　　顾廿归看他吃东西的样子直皱眉：“你多久没吃饭了？别吃这么快，伤胃。”

　　明城“嗯嗯”着点头回应，就不见吃饭速度变慢。

　　应该是饿坏了，顾廿归索性不管了，下一顿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明城吃的差不多了，速度总算慢下来了：“有点撑，这是我今天第一顿，你要是不说吃饭我都没感觉到饿，早就过劲儿了。”

　　顾廿归叹气：“怎么这么忙？命案不是不归你们管吗？”

　　“嗯，那案子我们只是去帮忙的。”明城摇摇头：“我跟徐楚铭在查别的案子。”

　　“非法入室？”

　　明城停下吃虾的动作，震惊的看着顾廿归：“这你也知道？”

　　顾廿归被明城这幅样子逗笑了，在旁边抽出一张纸，擦掉明城嘴角的污渍。

　　“那人是我们物业公司的业主，他家出事后就去公司投诉了，闹得挺厉害的。主要是那人很有背景，公司高层不敢得罪他。”

　　“那么有背景还住在小区干什么？怎么不去住别墅？”

　　“为了她女儿吧，她女儿在育才实验高中读书。离得近些。”

　　明城挑眉：“你说这人不会是程楠吧？”

　　顾廿归点头：“你在查他？”

　　“算是吧，主要查他女儿。”明城摘下手套，又擦了擦嘴。

　　顾廿归有些意外：“嗯？他女儿不是还在上学？查什么？”

　　明城摆摆手：“那姑娘可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多的就不能再说了。”

　　“杀人！？”

　　隔壁桌一道女声声突然传来。声音有些尖，还有些破音，离得比较近的客人都频频回头看她。

　　说话的是一位女性，30多岁的样子，对面的那人看不清脸，但很明显，俩人在讨论早上的那起命案。

　　明城很理解市民们对待危险的那种紧张又好奇的态度，越是离奇的、诡异的，越能激发人的好奇心。在这个主张和平的时代，“杀人”这个词离大众很遥远，但它会给给本来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些刺激，自然也就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是在那个荒废了好久的烂尾楼，一段段诡异故事好像都有了最终归宿。

　　“你小点声，这是我听我爸的一个朋友说的，他家正好住在缝原巷那片儿的旧楼里。早上缝原胡同进进出出的全是警察，记者都来了，把那条路堵的死死的。”

　　“他孙子从小就个淘的，直接翻墙进了烂尾楼，扒着墙缝看到了尸体，回家就高烧了。说是那人死的可惨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女孩听的直皱眉头：“男的女的？”

　　“不知道，没说。不过我觉得像是个女的，大半夜的死在外面，还在那么偏的地方，肯定是遇到怎么流氓变态了呗。”说完还不忘提醒女孩，“你以后可得注意一点，女孩家家的，一个人多危险啊，以后走夜路给我打电话，我送你……”

　　明城听他们这么说心里直呼：离谱！

　　无奈道：“这一天还没到呢，就被传成这样了？被害人是男是女还要靠猜的。”

　　顾廿归倒是没多大反应：“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大家更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也愿意编造一些谎言达到自己的目的。”

　　明城抬眼看着顾廿归：“你呢？保安室也是个八卦聚集地，你听到的是哪个版本？”

　　顾廿归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道：“毒贩。”

　　听到这个名词，明城瞳孔微颤，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这案子我接触的不多，具体什么情况我一个警察都没了解多少，你们这又是女孩儿，又是毒贩的，脑洞可真够大的。”

　　话虽这么说，明城的脑子却像被按开了开关一样，各种关于那人死亡的可能涌进脑海，因为贩毒导致的悲剧是最合适最合理的说法。

　　“不管怎么样，既然有这种说法流传出来，就一定是有根源的。总之，你要小心。”顾廿归的表情极为严肃认真，眼神里装的全都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