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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伴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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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一路上谢诏都在想李承翌那话是什么意思,救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别说那人是李承翌,就算是别的什么人,自己能救也一定去救。
点心留在李承翌那儿了,如今谢诏怀里空荡荡的,还有些饿了,可再转头回去买那家的糕点时他们却已经关门了。
谢诏仔细盘算着,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绕了路,去了江宁上次很喜欢的那家铺子把看起来不错的都买了一遍。
等快到家时,他笑嘻嘻的转过头,漫不经心的一抬眼,就看到一“神仙哥”站在门口正等着自己。
“买了什么,瞧着这么高兴。”
谢诏:“当然是为了贿赂你,哄你开心的好东西。”
晚上两人吃着点心,谢诏还是那样时不时逗江宁开心,又时不时说错话。
“你下巴上是长了个窟窿吗?”
怎么吃个东西弄得满桌子都是。
谢诏听完切了一声,故意仰起自己头,:“或许吧,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个窟窿。”
两人嬉笑之间,谢诏不知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停顿了下。
“怎么了,这么正经。”看谢诏一脸严肃,江宁也不自觉的跟着严肃起来。
谢诏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的感受,没一会儿,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二人耳边想起,
:
“阿衡,为师已知晓你已被授予神印,如今已经手持帝令,若是沧州那边暂时没什么事的话,明年开春之前你二人就暂且回来避一避,你师兄他……….”
师尊的话两个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一字不落,这几日谢诏脸上的表情是越发很丰富了,这次还是连带着江宁一起。
谢诏面色凝重,手里的点心瞬间不香了,兮若游丝的放回了原位。
江宁看着谢诏的模样,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少时身子不好的时候,自己因那贪心的老道而毁了灵相,自此再也不能像普通神族一样修炼,随着岁月的消长,身子也日渐亏损,还好有师尊和沈姨在一旁护着自己,自己这才有命活到今日。
那时只要自己卧床,谢诏一定会在修炼结束后跑到自己房里,就在那冷冰冰的地上坐着,一双小眼睛哭的红肿,经常问师尊,师兄是不是会死。
而谢诏此刻的表情就和那时一样。
“阿衡,你别急,师尊也说了是“或许”,万一没事呢。”
谢诏砰然站起,一把抱住江宁,:“哥,你不会有事的,我和师尊都会护着你,什么天劫,什么报应,统统都带不走你。”
他知道江宁是在安慰他,师父既然已经占卜到了,那便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据师父传音来说,他算到的大概是在明年开春,眼下才是夏末,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还有世间。
就刚才这么一搅和,谢诏是什么心情也没有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能修补灵相的宝物。
师父刚来信的那几日,谢诏整个人都烦躁异常,闭门不出,就连王公来了也闭门不见。其实他们说的都没错,他就是没有耐心,就是沉不住气,他这样的人何以堪当大任。
来这里的日子久了,久到在这十几年里谢诏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来试炼的,久到真的把整个天下都当作了自己的责任,久到想要在自己离开前让江宁好起来,如此也算是圆满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谢诏日日待在家中,不去上朝,也不外出,期间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入定,他要把自己没翻过的古籍都翻一遍,自己总会找到办法的。
为何母亲当初已经将江宁给救了下来,可日后还会有大把的天劫等着他,非得让他历这一次劫难不可。
这是儿时谢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衡儿,自人们出生起,命里要经历什么,要承受什么都已经是注定好的,那转轮石上都刻的清清楚楚,别说是我们了,就连祖神的一生也都是注定好的。“沈黛摸了摸谢诏的头顶,温柔解释道。
“可我还是不明白,母亲。“谢诏小小的一只,使劲儿猫到沈黛怀中,两只手小小的捧着沈黛的脸问道,:”可那是那老道的天劫啊,跟哥哥有什么关系。“
沈黛将谢诏的两只手握住,像是挣扎了许久,可还是说道,:“衡儿,那几道天雷是那老道的劫,亦是宁儿的劫。“
也是母亲的劫……
谢诏明白了,就算母亲救了哥哥,可那属于哥哥的劫只要不是哥哥亲自受的就永远不会过去。
谢诏的母亲是个大美人,可美人好像因为自己而不开心了。
不,他才不要母亲难过。
那年的冬日格外的长,可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雪谢诏都要离开母亲回沧延山去,谢诏环手抱住沈黛的脖颈,哈哈道,:“母亲,衡儿有些冷了,母亲抱紧些。”
沈黛偷偷的擦掉自己眼泪,捏了捏谢诏的小脸,使劲将谢诏抱进怀里。
“母亲再抱紧些,再抱紧一些,这样师尊来了也抢不走我。”
谢诏本是无意,可沈黛却突然崩溃大哭,:“衡儿,母亲对不起你,是母亲的错。”
不,不是母亲的错。
是青红彼岸花的错,等那鬼东西消失了,母亲就再也不会时常哭泣了。
谢诏从梦里醒来时,枕边已经湿了一片,他好久都没有梦到过以前的事了,可每次梦到的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时间消长太快,转眼就到了深秋,离都的深秋,事谢诏看过最美的。
“那算什么,要说这秋日美景那还得是晚枫林才是。”
谢诏:“晚枫林?“
来这里也快一年了,可他从未听说过神么晚枫林。
这是时隔一个多月谢诏第一次出门,在这些日子里他没日没夜的翻找古籍,终于让他在“蓝末“这本书里找到了办法。
伴生花,除了原本的彼岸花之外,只有他可以修补灵相。
谢诏心情好了还没几日,偏这林州不长眼,一来就找他不痛快,:“你装什么糊涂,自己下的狠手,如今却装不记得,陛下又不会罚你。“
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有些印象了,当初认识李承翌就是在一片枫树林里。
莫不是!……….
看着谢诏似乎还有些不确定,容镜点头道,:“就是当初陛下的那片林子。“
“被你毁掉的那片林子。“林子帮腔道。
谢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小心打探道,:“那林子现下如何了,修好了吗?“
容镜摇了摇头,:“那里生长的都是古树,历经千年,生了灵根才长到现在,倘若想要恢复到原样,那必定还需个几百年吧。“
几百年!
自己都干了什么啊,谢诏突然觉得李承翌打自己那一耳光都算轻的了。
“怎么着,怕了?“
谢诏哈哈道:“我怕什么?鞭打三十?”
“谢诏!——!!”林州被提起痛处,一整个暴跳如雷,他至今还记得那日过后陛下跟他说的话:“事情尾因都尚不清楚,谁准你动的手,就算要问责,朕还没死,何时就轮到你来替朕做主……….”
就因为这个,林子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敢去见李承翌了。
看着林子恼羞成怒的模样,谢诏突觉有些好笑,果然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完事儿了,看看如今的林子,别说是对谢诏呲牙了,就是亮个爪子都不敢。
时隔这么久,办法既然有了,那就是有机会。
谢诏洗漱过后就想好好的睡一觉,等休息个几日就向李承翌找个理由出去几日,好好去找找那伴生花。
头一挨枕头,谢诏就来了困意。
没过一刻钟,迷迷糊糊之间谢诏仿佛听到屋顶有动静。
………
是瓦片碎裂的声音。
若说前几声是谢诏没听清还不确定,可这次的声音异常清晰,谢诏的睡意一下就清醒了。
下一瞬床上已不见人影,手里的太华熠熠生寒,对准了来人的后颈。
谢诏总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像李承翌。
呸呸呸……
怎么可能,堂堂白皇,哪会三更半夜来扒人家房顶的。
“你是谁,说话。“说着手里的剑就离那人更近了几分。
“好久不见,大神官。“
李承翌一开口,谢诏吓得差点连剑都拿不稳了,:“你…………李承翌,你怎么在这儿?“
太华收回,谢诏一整个不清醒,竟然真的是李承翌。
李承翌的衣衫在风中浸的极凉,月色下,李承翌一袭白衣,披着蓝色的斗篷,正修雅的摘下斗蓬上连带的帽子,而后睫毛卷帘而上,露出一双好看的美人眼。
“不冷吗,穿的这么少。”
废话,谁睡觉穿成你这样。
“怎么,朕头一次来你这儿,不打算请朕进去坐坐?”
……….
两人下了屋顶进了屋,谢诏将已经快熄灭的火再一次生起,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的,可一想到李承翌因那鸢尾毒而变得畏寒,多麻烦的事也不能省了。
李承翌进来后随便寻了一地坐下,环顾四周,真是简单明了,这屋子里除了那张床看起来大一点,比较显眼以外,别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可按照谢诏的想法来看,怎么着这里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住,再者白天时他总会去江宁房里,所以买那么多器具反而多余。
过了一会儿,火生的大了些,水也开了,可谢诏这里并没有茶啊,酒啊什么的,那些东西都在江宁那里,可这么晚了,他一定睡了。
没办法,只好委屈一下我们陛下了。
谢诏将倒好的白开水送到李承翌手中,谁知刚一碰到他的手,谢诏就被凉到了。
“还是很冷吗?”
李承翌摇了摇头,:“没有,不冷。”
真是的,明知现在外头冷,还非得大晚上的出来,这不找罪受吗,谢诏心里无语,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冬日里最厚的一件衣服,可冬日里的衣服都是没有洗过的,他怕李承翌嫌弃。
可转念一想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惯的他。
谢诏将那外袍给李承翌裹好,才缓而开口道,:“陛下不会真是来做客的吧。”
鬼才信。
李承翌放下杯盏,:“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陛下下次要来,最好挑下大雪的时候,那时候最暖和。”
李承翌噗嗤一声笑了,:“怎么,朕什么时候来,都要听你的。”
“朕今日带话给林州,让你来一趟司成殿,可你既不来找朕,朕就只好来找你了。”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谢诏一眼。
谢诏这次是真的冤枉,那林州别说带话了,连李承翌的名字都没提过,净跟自己斗嘴了。
李承翌当然知道林州没有带话给谢诏,这不,刚回去就让薛明和容镜给收拾了一顿。
“我的错,是我忘记了。”
谢诏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不想让林州以为自己告了他的状,那小子着实烦人。
李承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认真说道,:“朕知道他没告诉你,不怪你。”
烛光下影子一闪一闪的,烛火照到谢诏脸上的时候李承翌这才注意到谢诏脸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虽已好了,但印子留了下来。
谢诏一个月没出门他也就一个月没见过他,实在不知他脸上留疤的事情。
“你的脸…….”李承翌的手轻轻触碰到那道疤,那个地方与周围的皮肤都不一样,是微微凸起的。
“没事,再等等吧,说不定就会消下去了。“谢诏不留痕迹的将李承翌的手拉了下来。
李承翌实在没想到会成这样,这样好的一张脸,竟以为自己打了他,留了疤。
“真的没事,是我活该,那树要长千年,你那么宝贝,我却……….”
谢诏打断道,:“陛下有事要交代给臣是不是。”
李承翌愣了一会儿说道,:“朕想去寻一味药,那味药或许可以让顾澜好转一些。”
眼下的顾澜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他不能就让他这么活着。
“什么药。”
如果真的有用那他一定会去找,毕竟顾澜的事他有一定的责任。
李承翌:“伴生花。”
伴生花!!自己也要找伴生花。
“好,我去。”谢诏想都不想,一口答应。
“不,朕和你一起去。”
若是平常一些的东西他一个人就可以,根本就不用别人,可那伴生花是长在鬼界的东西。
鬼界,一个独立的存在,不管是天阙还是玥焚都无权轻易踏足,那个地方是混沌初开时就有的,与世隔绝,从不参与外界纷争,但有一点,面对来犯者,只杀不问。
谢诏看了眼外面,:“什么时候走。”
“现在。”
“现在!可你不上朝了吗,我们应该会耽误不少日子吧。“他还得跟江宁打声招呼,要是现在就走,他就见不到江宁了。
李承翌不多说,起身就要出门,丝毫不给谢诏问个明白的时间,没办法他只好在江宁睡觉时偷偷溜走,再给他留了张字条,注明自己要去哪里,让他不要担心。
两人迅速动身,赶在天亮前到了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