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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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纪啊，尝尝阿姨做的粥，瑶瑶今天没胃口，清淡些你见谅。”苏佩安端着瓷白的碗进来，粥上白糯冒热气。
“这哪是粥啊？”纪杨端起来喝一大口，语气夸张：“这不是满满的母爱吗？”
喻瑶又被他逗笑，苏佩安眉眼也弯起来。
“这孩子真会说话。”苏佩安笑着拍他肩膀，想到什么她脸色忽然又为难：“小纪啊，这医院的费用是谁缴的你知道吗？我去前台问过了，这……”
“阿姨别担心。”纪杨放下碗，他明白苏佩安的顾虑，出声安抚：“瑶瑶见义勇为，同学感谢她，应该的。”
第一次送喻瑶回家，破旧的巷子，她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裤，灰扑扑的旧书包。纪杨知道，喻瑶的家庭条件大约与他天差地别，可她那样美丽鲜活，他控制不住地靠近。
他忽然像妈妈一样喊她小名，喻瑶的脸悄悄红起来。苏佩安没察觉，叹了口气，又聊了几句，纪杨礼貌告别。
喻瑶坐在床上，抱着屈起的膝头，她看向窗外出神。
水洗过的天空湛蓝，和透明的玻璃窗连起棱角。
纪杨突如其来闯入她的生命，毫无预兆，几天之内熟悉体贴得如同多年好友，大方又直白。
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江屿的脸。
江屿，一次都没有来过。
……
纪杨出了医院，手机响起，他从裤兜翻出来接通：“妈？怎么了？”
宋岚的声音有些急促，纪杨听着皱起眉：“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他直奔江屿公寓，等见到江屿，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欲言又止。
“直说。”他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光着上身，肌肉紧实，腹部人鱼线漂亮流畅。
纪杨杵在门上盯着他，还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江屿轻笑，悠悠来了一句：“别爱我，没结果。”
“滚边儿去。”气氛一下活跃，纪杨顿了顿：“温月明天的飞机回国。”
他知道这个女孩对江屿而言意味着什么。
江屿十岁时被父亲江峋生意场上的敌人绑架到溪城的村落，对方狮子大开口，扬言要让江峋退出商界。江峋自信警方能力，态度强势，绑匪一怒之下把江屿推进河里。他迷糊间只知道是一个小女孩把他从水里带上来，等他睁开眼，便是跪在他身边小声哭泣的温月，是她离开搜救部队路线独自寻找，率先发现江屿，将他拖到马路边。
温月是江家管家的女儿，自幼和江屿、纪杨一起长大，有了救命之恩，两人关系更加亲密，无话不谈。
江峋和越淑华的感情却越发难以维持，越淑华受够了江峋的冷漠，崩溃离婚，远走意大利。几年后温管家去世，江家受托付照顾温月，温月为了学习机会选择到意大利读书，自此远走，江屿也因为父亲再婚，父子关系不断恶化，独自搬离。
“你明天要不要回去？”纪杨打断回忆，进门追问江屿：“温月回国，江爸要带大家去接，肯定少不了你。”
江屿甩了下头发，套上黑色卫衣：“不回。”
“温月要回国读书，江爸已经把她安排在我们班了。”纪杨话不停：“越姨说温月想读国内高中，我看她就是想回来找你……”
“怎么？”江屿满不在乎地笑：“她回来我就要八抬大轿去迎接？是不是还得提前沐浴斋戒，顺便烧香拜佛？”
他讨厌任何人承诺陪伴，承诺爱。他接受不了母亲的抛弃，无力面对那个让他成为孤身一人的城市。
可温月还是不顾一切地离开。
“阿屿，我是觉得你......”纪杨撇撇嘴，没把话说全：“算了，你自己看着办。”
江屿面无表情地抱着笔记本电脑一顿敲击，嘀嘀嗒嗒，衬得房间孤独空旷。
“我走了。”纪杨耸耸肩膀，无声叹息：“你也别难受，航班的时间我待会儿发你手机上。”
听到关门声，江屿到厨房开了瓶冰矿泉水，仰头全部灌下去，血液沸腾直冲脑门，他捏扁空瓶子，投进垃圾桶。
捞起沙发上的外套，他叫车去医院。
……
病房里，喻瑶正坐在病床上看书。苏佩安回家去拿换洗的衣服。
咔，门开的声音，喻瑶支起脑袋看，是江屿。
他穿天蓝色棒球服外套，额角头发微微扬起，清爽干净。往前几步，把手里精致鲜艳的花篮放在桌上：“好点了？”
床上的女孩脸蛋粉嘟嘟，光洁的额头莹润饱满，一双清澈的眼睛扑闪。
“嗯。”喻瑶用力点头：“你有受伤吗？”
女孩子特有的声线，温软细甜，像泉水叮咚淌进耳朵里。
“没有。”江屿垂眸，忽然笑：“我是铁打的，你不知道吗？”
喻瑶扑哧一下笑出来：“知道。”
“所以，下次你保护好自己就行。”江屿挑眉：“我尽量没有下次。”
喻瑶眉眼弯弯：“好。”
他环顾一圈病房，尽到探视病人的义务：“没事我就先走了。”顿了顿，看她眼睛：“谢谢。”
喻瑶感觉心跳停了一下，她懵懵地回应：“没关系的。”
江屿颔首，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喻瑶跳下床，抱起江屿拿来的花篮，她抽出一支茉莉花拿在手上开心地转起圈来。
她不知道，这只是他随手在医院门口挑的。
江屿走出医院，今天阳光柔和，如同碎裂的水晶炸进他眼里，丰沛，温暖。
他抬起手掌，暖融融的光线顺着指缝游走，星星点点，大概很久没这么纯粹地感受过阳光了。
……
翌日。
江城机场。
宋岚身穿天青色流光旗袍，挽着纪杨站在人群中，身前是江峋和他的现任妻子澜蕙。
宋岚捏纪杨的胳膊，小声质问：“阿屿呢？他怎么没来？”
纪杨吃痛，按住宋岚的手小声道：“我做得了他的主吗？您到底是我亲妈还是那小子亲妈，下手这么重。”
“你昨天不是去找他吗？”宋岚瞪他：“月儿回来他不高兴？还计较着当年那些事儿，你告诉他，男子汉胸怀要宽些，别跟女人似的钻牛角尖儿。”
“这话得您说才有用。”纪杨忽然提高声音，手指向远处：“妈快看，出来了。”
淡蓝色花朵开衫里包裹着粉白色流苏吊带裙，头发盘得很高，一张笑脸明媚。
江城气温走低，温月裹了裹开衫，她推着两个大行李箱，身后跟着保镖，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
没有江屿吗？
“江叔！宋姨！纪小杨！”收起失落，温月冲到纪杨身边，踮脚抱住他和宋岚。
纪杨回抱住她，语气欠欠的：“你还知道回来啊？带礼物了没？”
“大家都有份，就没你的！”温月调皮地冲他吐舌头。
江峋摸她的头发：“月儿真是大姑娘了，个子长高不少。”
温月笑：“江叔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帅！”
“终于把月儿盼回来了，大伙儿都别在风口上站着了，走吧，老江定了接风宴。”澜蕙笑得大方得体，女主人姿态尽显。
“给阿屿打电话，吃饭总得来！”宋岚面上不变，低声说给纪杨。
江屿在机场晃动的人影中，有片刻失神。手机不断震动，他在人群里牢牢锁定那张明艳面孔。
温月跟着纪杨往前走，恍惚看见人头攒动中，有个熟悉的背影，宽阔坚实，经年不见。
……
江湾酒店。
“还是联系不上那小子吗？”江峋冷冷开口。
澜蕙扶了把他的胳膊：“阿屿学校忙，别催他了。”
“阿杨这个全校第一都没他个成天交白卷的忙。读书一塌糊涂，瞎忙什么。”
纪杨笑着开口：“江爸，您别这么说，我给他打过电话了，阿屿确实有事忙。您看，他嘱咐我给点道双星虾，说是您最爱吃的。”说着，纪杨把菜转到江峋面前。
“就是，你别总说孩子，阿屿多惦记你啊。”宋岚也开口。
几十年的邻居，世交的关系，情分深重。
“江叔，也许阿屿忙吧，我们明天在学校也是可以见面的，您别生气了。”温月面上不显，心中失落万分。
“你们别总替他打哈哈，这个混蛋，你有没有告诉他是我让他来？”江峋不理会众人说情，他将目光转向澜蕙。
知子莫若父。
澜蕙嘴角微动：“说了的，孩子忙。”
江峋不再多说，脸色沉下来。席面上，纪杨和温月聊国内外变化火热。
晚饭散场，一行人回到别墅区。
温月推开尘封数年的卧室，一切如旧。落了灰的记忆涌动，无一刻不清晰，在每一晚异国的睡眠里，她都难敌思念。
这次回来，就再也不会离开。
……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回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