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星光里》九兔白

7、电话

　　病房里，喻瑶躺在床上挂水，后脑勺被白色的纱布缠起来，双目紧闭，偶尔睫毛微颤，有点不安稳，但睡得很沉。
　　江屿缴完费，在楼梯口遇到纪杨。
　　纪杨递过一瓶矿泉水：“怎么回事？”
　　“我和谢述遇到点麻烦。”江屿接过来，放在手心掂了掂，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低饱和光线的白炽灯。
　　“要不要我去处理一下？”纪杨靠在楼梯扶手上，斜着身子，表情挺严肃。
　　“不用。”江屿拧开瓶盖，灌下一口：“几个职高生，奔谢述来的。”
　　“解决了？”
　　“谢述去办了。”江屿说着，低眸擦了擦唇角的水滴：“被人追着打，他比你心急。”
　　“喻瑶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跑出来。”江屿顿了顿：“我的错，没注意到。”
　　“我说，你们两个长得人高马大的。”纪杨挑眉看他：“你的身手不至于这么几个人都对付不了吧？你可是我心里的战神啊。”
　　语气挺崇拜，不是揶揄。从他在幼儿园里流着鼻涕泡和别人吵架开始，江屿打架就没输过，纪杨还是服他这点。
　　“战神？”江屿靠在墙上，笑起来：“这名儿起得挺有水平。”
　　“那是。”纪杨挥舞手臂：“你在我心里就是哪吒那样的，神通广大，上去就给他们一记左钩拳，无影腿——”
　　“二对七。”江屿看他的眼神挺无语：“再三头六臂都打不过。”
　　“还用武器，棒球棍？”纪杨收起胡闹，表情愤怒起来：“对着女孩儿都能下手，这帮混蛋就是欠收拾。”
　　“小姑娘是见义勇为。”江屿垂下眸：“我没做好。
　　她就那么从天而降，冲在他面前，让人根本没时间反应。
　　“心情不好？”纪杨捕捉到他话里的一点丧气，皱起好看的眉头：“越姨来电话了？”
　　江纪两家是世交，江屿这人从来都骄傲又自恋，什么都不在乎，父亲再婚，唯一疼他的母亲远避意大利，世人赖以幸福的亲情成了他心里的一道疤。
　　父亲冷血无情，只有母亲每次来电话或者寄东西给他，江屿会有一种被抛弃的窒息感。
　　“嗯。”江屿淡淡点头。
　　纪杨直起身子，拍他肩膀：“明白了。喻瑶今晚住院，得联系老沈告诉下她父母吧？。”
　　“你认识她？”江屿抬眸。
　　“见义勇为的小姑娘，不认识也得认识一下。”纪杨嘴角上扬：“我去给老沈打电话。”
　　江屿颔首，推开病房门往喻瑶跟前走了两步，她脸色苍白，睫毛上裹着晶莹的泪珠一颤一颤，小手死死捏着被子。
　　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她为什么会冲上来？明明根本不熟，他还不经意弄伤过她的膝盖。这姑娘是什么想法，以德报怨？倒显得他像个恩将仇报的小心眼。
　　“痛……痛……”喻瑶低低梦呓，像小猫哼哼，声音轻柔又撩拨人心。
　　江屿俯下身，听清了，是痛。他心道，姑娘还是姑娘，柔弱。伸手把被角提起来，他打算出门去叫医生。
　　下一秒，喻瑶颤巍巍睁开了眼睛。
　　“江屿……”喻瑶觉得嗓子快冒烟了。
　　“想喝水？”他听出她声音有些干涩。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喻瑶。
　　喻瑶想自己坐起来，试了两次都不行，没力气。江屿索性把她肩膀扶起来，让她靠在病床前，将水杯递到她嘴边，她轻轻抿了两口。
　　“你没事吧？”
　　“为什么帮我？”江屿盯着她苍白的脸。
　　喻瑶说不上话来，她的意识又有些不清楚，想睡觉。下一秒，她闭上了眼睛。
　　睡得倒快，江屿无声轻笑，扶着她躺下。
　　“打好了，老沈说喻瑶的妈妈会过来。”纪杨开门进来：“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买。”
　　“嗯，给她买点，刚醒过。”江屿捏了捏眉心：“我先回去了，公寓那边还有事，你看着她。”
　　“什么事儿比报恩重要啊？”纪杨插科打诨起来，抱着手臂笑：“有情况？”
　　“你毛病挺多，吃饱了撑的？”江屿也笑，闹着打了纪杨胸脯一拳：“走了。”
　　捞起外套，江屿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公寓赶。
　　纪杨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喻瑶白皙的手露在外面，他轻声说：“小妹妹还挺勇敢。”
　　病房空荡，只有喻瑶浅浅呼吸的声音。
　　江屿回了公寓，换上灰色拖鞋，摸出手机，他拨通越淑华的号码。
　　“喂？阿屿？还没休息吗？”温和慈祥的女声。
　　“您怎么样。”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妈妈挺好的，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妈妈寄给你的——”
　　“我想喝鱼汤。”冷不丁的一句，打断她。
　　江屿掏出打火机，一下一下点着，灯火闪烁。
　　越淑华静默了许久，她缓慢开口：“阿屿，妈妈很希望你来意大利和妈妈一起生活。”
　　“你知道我不会。”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她……”
　　“谁都不为。”他语气冷下来：“我就为了我自己。”
　　冷得快要冻住越淑华。
　　沉默几秒，他按了按眉心：“睡了。”
　　江屿挂掉电话，他点上烟头，并不吸，看着微弱的光点燃烧。
　　公寓里一片漆黑，和他一样，一点亮堂都透不进来。
　　……

作者有话说

　　屿哥：收获勇敢老婆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