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小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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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短的几秒里，她脑海里闪过江屿看书的样子，在静雅居，那间空荡的书房，她见过他捧着书看，就是这种惟精惟一的神情。
回过神，喻瑶忽略他自恋的打趣，握着材料走近：“江总，这是今天早上紫宸提出的最新宣发方案。”说到宣发，她眉头紧皱，把手上的东西轻放在他桌上：“条件苛刻，选题刁钻，极其不合理。”
“哦？”江屿饶有兴致地撩起眼皮：“怎么不合理？”
“紫宸的春季产品主打晴天系列的饰品，专栏报过来的选题却是黑暗，风马牛不相及。”喻瑶说到不理解的地方，绕过办公桌走到江屿身边，翻开材料书，指着完成时间：“两个月的制作期压缩成一个月，预算又在原本就不够的基础上降了5%。”
说完，她沮丧地嘟起嘴巴，看向江屿。
江屿早就停下笔，静静听她说话，抬眸对上她近在眼前的脸。
她脸上的皮肤几乎白皙到透明，细小的绒毛也泛着碎碎的光。
相视片刻，他笑起来：“那该怎么办？”
喻瑶没有避开他，语气坚定：“我们应该要求紫宸公平合理地对待和XY的合作。”
“嗯。”江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说罢，他站起来，牵起喻瑶的手腕，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又拿起桌上的材料：“既然选题是黑暗，说说你的想法。”
“他们想为难我们，我们就出其不意。”喻瑶直起腰，两个手灵活地比划起来：“晴天项目的春季产品除了金银钻石一类，今年还融合了大热的珍珠元素，传统意义里珍珠象征贞洁和夺目，可以用珍珠的洁白无瑕和黑暗在光影效果上做对比，剩下的内容我还需要再考虑。”
“瑶瑶，你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江屿坐到她旁边，语气淡淡的：“但既然是为难，那么你做得再好都是徒劳。”
喻瑶抿抿唇，点头：“对。”
“明天紫宸会来谈接下来的合作，”江屿看她灰心，逗小孩儿一样逗她：“喻瑶小朋友要不要来参加？”
喻瑶被逗笑，余光瞥见玻璃窗上挂着串串雨珠，她意识到雨下大了，话锋一转：“还有事吗？”
江屿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想回家？”
“嗯。”
“走吧。”说着，他起身去穿外套，藏蓝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平添一份禁欲的冷清感。
他穿好，又在柜子里找出一件深灰的运动外套，绕到喻瑶身后给她披，喻瑶伸手按住：“不用呀，我不冷的。”
江屿还是给她披上，牵她手腕：“我冷。”
喻瑶疑惑地皱眉。
你冷给我披上干什么呀。
江屿直直地走向楼梯，喻瑶悄悄把手腕挣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口，江屿坚持送她，拗不过。
他在前面打电话，喻瑶站在台阶上无聊地一下一下跳着。
雨夜，嘈杂中环绕着宁静，只有她低着头跳动的脚步声。
“瑶瑶。”
“嗯？”
空气忽然沉默，传来江屿一声低低的轻笑。
喻瑶不解地抬眸，才发现她的头发勾到了他的西装领扣上。
“抱歉……”喻瑶尴尬地去松，头发倒像有了脾气似的，越弄越紧。
喻瑶还在和扣子较劲，江屿低眸看着她，忽然把她一下搂到面前来：“别动。”
喻瑶乖乖地不动，江屿耐心地把头发一丝丝抽出来，奇怪的是，头发在他手里变得很听话，三两下就松开。
这么一会儿功夫，车到了，司机下车撑着伞走过来，给江屿递上一把，江屿搂住喻瑶肩膀，她抬眸，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还是被江屿带上车。
到了车上，喻瑶迅速占领半边，轻轻趴在车窗沿上。
挂着雨痕的车窗外，一切灯红酒绿都变得模糊起来。
车速不快，所以纵然一片模糊间，她的目光精准锁定一家火锅店。
苏旗的话响在她耳边：下雨天就适合吃火锅。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她叹口气，心里考虑要不要去趟超市买些速冻水饺。
“想吃什么？”江屿侧着头问她。
“不用……”话还没说完，江屿就冲着她挑眉：“中餐还是西餐？”
他回头看一眼路过的店，对着司机说：“掉头，去前面那家火锅店。”
喻瑶唇角微微翘起来，偷瞄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窗外。
他眉峰很高，显得整个人英挺清肃，但此刻，他眼神出奇的温柔。
要感谢司机降下了一点车窗，所以这阵清新的晚风，吹拂起他额发的那一刻，让喻瑶平静的心出现一丝悸动。
一瞬间，空间涌动温热的情愫。
当江屿和喻瑶撑着同一把伞出现在火锅店门口的时候，喻瑶第一次知道有人的眼睛可以瞪这么大。
“屿哥？”谢述从门口拥挤的人群里冲出来，震惊地盯了喻瑶两秒，大喊一声：“嫂子？”
他的分贝冲击到喻瑶，并且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喻瑶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谢述，奈何两人这个暧昧的姿势太容易惹人误会，她悄悄扭着肩膀想挣脱，江屿却不依不饶地抓得更牢，手指轻捏她的肩膀，喻瑶从这个动作里读到“别动”两个字。
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间，听见一道熟悉可爱的女声：
“是喻瑶吗？”路星萌也从人群里走出来，细细打量着喻瑶：“是瑶瑶对不对？”
“萌萌！”江屿松开手，喻瑶两步小跑上前，紧紧地和路星萌拥抱。
江屿胳膊伸出去，把伞撑在两人头顶，静静地看着。
谢述更加目瞪口呆，在脑海里搜索半天“喻瑶”这个名字，检索完毕后毫不犹豫给喻瑶贴上一个标签：屿哥初恋。
同样惊掉下巴的，还有周围站着的一圈同学们。
谢述咽了咽口水，凑到江屿身边：“屿哥，你们也来吃饭？咱这边几个高中同学聚聚，要不要和大家再进去坐坐？”
江屿抬眸扫一眼，人群里都是熟悉的面孔。
“好。”江屿目光还是跟着喻瑶，她兴奋地聊着天，披着的外套就要滑落，江屿伸手给她披好，低眉对着她喜悦的小脸小声道：“外边冷，进去说。”
“嗯。”喻瑶牵起路星萌的手往里走，路星萌惊奇地看着江屿自然而然的动作和温柔的态度，难道这两人真的修成正果了？
包间里，落座以后就是一片寂静，很奇怪，原本热闹的氛围因为两个意想不到的嘉宾到来变得有些古怪。
“咳。”谢述笑着打破尴尬：“大家都好久没见了，今天还有屿哥和喻瑶，咱们也算圆满了，咱碰一个！”
“哎哎。”田子衿跟着附和，拿起酒杯点了点几个坐在一起的女生：“姑娘们以茶代酒啊，喝醉了我们可抬不动！”
杯身相撞，清脆的叮当声中，每个人都笑着。
“抱歉。”入座后一直安静的喻瑶，忽然轻轻开口：“当时走得太匆促，没和大家好好告别。”
“瑶瑶，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路星萌也一改刚才的激动兴奋，呜咽起来：“考完试你突然就走了，都没人和我聊天了！”
喻瑶坐下愧疚地拍着她的背：“对不起。”
“喻瑶，不知道吧？你那次考试是第一名呢！”谢述笑着回忆：“咱们六班的小黑马！你转学了老沈不知道多遗憾呢！”
说起以前的事，大家都笑起来，讨论得热烈，嘻嘻哈哈里，氛围又活起来。
“瑶瑶，说说你在外国读书的事儿吧？”路星萌拿纸巾擦着脸，一脸好奇地问她：“有没有交到比我更好的朋友啊？”
“嗯……没有！”喻瑶笑着握她的手，一句话让那股飘荡的酸味消失了。
“我在巴黎读书，一切都挺好的，大学的节奏很轻松，闲下来的时候我喜欢去各地采风，或者去诗会听老师和同学们讲诗，有时候也会去参加联谊，认识很多新朋友，特别有趣。”
江屿沉默地听着，盯着眼前透明的酒杯，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散发的光芒，通过酒杯折射到他眼里，有些刺痛。
“喻瑶可是今年金钻奖的获得者，”田子衿冲她竖起大拇指：“新闻上说你是史上最年轻的得主，可太牛了！”
“你小子还看新闻呢？”谢述啧啧几声：“怪不得我一眼没认出来，喻瑶成明星了！是不是还要走啊？”
“没有。”喻瑶笑着看向大家：“我应该会长期在国内工作。”
“在哪里高就啊？”
“XY。”
谢述惊讶地放下已经递在唇边的酒杯：“屿哥公司？”
“嗯。”
路星萌也是个惊讶的表情，趴在她耳朵上：“你和江屿在恋爱吗？”
“没有。”喻瑶摇了摇头：“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普通的，同事关系？”路星萌声音高起来：“你和XY总裁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气氛又尬起来，大家的目光一下落到江屿身上。
江屿轻笑，微微点了点头算回应。
“早知道我就不去海城了，我应该留在屿哥公司。”谢述撅起嘴，苦哈哈地抱怨：“我爸那公司忙得我晕头转向的，都没时间出来玩。”
“得了吧你，你以为屿哥公司那么好混的。”田子衿笑嘻嘻地看路星萌：“萌萌，咱俩要不也辞职去XY吧。”
“你个搞工程的去XY干嘛。”路星萌不理他打趣，她和田子衿在同一家建筑公司，工作都挺稳定。
“徐郢呢？他也在江城吗？”喻瑶想起徐郢，那时候他们几个总是一起讨论问题。
“他也出国读大学了，不过最近也回国谈工作了，今天有点事绊住了所以没出来。”
大家热闹地聊起来，火锅也上来，忙乱间服务员不小心上错了锅底，每个人面前的锅口味都了，大家顾着聊天也没换。
喻瑶默默捧着自己的碗，边听大家说话边往翻滚的辣锅里煮东西。
正眼巴巴盯着锅里的面条，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她手里的碗拿过去，喻瑶看着江屿三两下给她盛了一份清水锅里煮好的面。
“谢谢。”说完，喻瑶就捧起碗吃，她是真饿了，清水面都觉得香极了。
碗里热气腾腾的雾蒸上来，她看着面前这些久远的、熟悉的情景，好像又回到那个他们青春年少时，想起一句诗：
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小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