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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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昨天休息得怎么样？”
阳光下，他仔仔细细审视她的脸庞，确认她的状态。
“嗯，挺好的。”喻瑶心不在焉地答，她踮了踮脚尖，玉白的手指放在阳光下，感受风和阳光一起穿越的温暖。
万物复苏。
美好的事物总是吸睛的，如同清晨漫步的年轻男女，并着肩的姿容出众。
两人身上都不见匆忙，喻瑶从不着急，她喜欢品味人间，出于职业习惯，她总是留心观察世界。
江屿只想观察她。
纯粹地，为了这只振翅的迷人幼蝶放慢脚步。
“瑶瑶，工作还习惯吗？”
江屿的声音永远动听，有一种魔力，又或者说，对她的特殊吸引力，她总是很难拒绝他，而出于礼貌，也该答复。
“嗯，大家对我都很照顾，就是我自己不太熟练。”喻瑶不好意思地抿唇，笑起来眼睛弯弯。
她走路很可爱，小包扬起来，一晃一晃的，一会儿拿在腰前，一会儿甩在身后，像孩童。
“很正常，时间最公正，给你熟练的同时你也要付薪。”江屿盯着她俊俏的眼，嗓音低醇。
“付薪？”喻瑶疑惑地偏了偏头。
“青春、浪漫、自由，包括时间本身，很多。”
喻瑶由衷地点头：“所以呀，你真厉害，用更少的薪水交换了更多。”
她的脸，笑起来灵动纯洁。
“我的工作，就像计算机，不停运行的每一秒，只有正确和错误，没有好坏。”
他的眼神太平静，凝视着她的时候，她好像看到海洋，又像看到裂谷。
不停地吸引她。
“我刚到巴黎的时候，不会讲法语，英语口语也不大好。”
喻瑶甚少提起国外的那段生活。
这是第一次。
江屿认真地倾听，逐字逐句。
“现在好啦，我可以很流利地讲法语，这也是时间给我的馈赠，我们都这么年轻，只要用心，没有做不好的事情的。”
她说着几句鸡汤，自己听完也笑了笑，像安慰他。
她总是温柔，懂事得过分，关照所有隐藏的情绪，让人卸下防备。
“瑶瑶，在巴黎，开心吗？”
他还是问出来，两人漫步在蓝天下，清晨的太阳光柔和又灿烂，他们像无话不谈的小情侣，只差牵手和依偎。
“嗯，很好的。”喻瑶的眼神黯淡下去。
这个问题，让她不受控制地想到离开江城的那一天，如今，依然在江城。
江屿捕捉到她眼里的荒芜，他不再问，更靠近她。
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车水马龙，剩下的路，无言，到了公司门口，江屿忽然开口：“通过一下我微信请求。”
喻瑶愣住，没头没脑地说了个好。
接着，他目送她小步走进了楼梯间，胸膛发紧。
下一秒，抬步往前，苏旗出现在身后：“江总，楼梯间目前已经开始改修，照明灯全部换了新的声控，预计最快晚上可以竣工。”
他犹豫了几秒：“江董来电，说老爷子从爱尔兰回来了，想见见您。”
江洵和江屿，父子二人，比陌生关系好不了多少，尽人皆知。
至于江老爷子，更是久居国外从不露面，回来得很突然。
江屿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他微微点头，想到什么，瞥一眼楼道：“楼梯间的灯换成暖光，不要太刺眼。”
傍晚。
“江叔，好久不见！”宋岚挎着纪长清，笑盈盈地进来，她把包放在桌上，弯腰去抱沙发上的江滔。
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江洵，跟纪长清交换个眼神，继续一言不发地坐着。
连蕙眼尖，瞥见纪长清手里的东西，面上依然带笑，微不可察地退出去。
老爷子精神隽烁，头发花白，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小岚还是这么漂亮。”江滔轻拍她的背，笑得慈祥。
宋岚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当年一同闯荡的老朋友早早不在，留下母女俩，由他夫妻小心庇护着，在院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他就一个儿子，疼宋岚比江洵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亲生女儿无异。
“江叔，您一走十五年，年节也才打一个电话……”宋岚从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理他肩膀上衣服的褶皱：“也不看看两个孩子。”
“我是想着孩子们的，只是不知道小姑娘长成老姑娘以后还爱不爱穿旗袍了？”
江滔笑眯眯地锤了锤手杖，从身后拿出一只方形礼盒，慢悠悠打开，是天水碧的颜色，绸面亮又精致。
宋岚惊喜，拿起旗袍欢天喜地去试。
“宋岚到一百岁也是爱穿旗袍的，还是江叔明白她。”纪长清把手上的栀子花送到老爷子眼前。
江滔愣神一瞬，下一秒，眼角竟渗出热泪，他接过，爱怜地抱在怀里：“长清有心了，工作都还好吧？”
“都好。”纪长清笑。
江滔抬起头看他，当初意气风发的清俊少年如今依然英朗无匹，多了些岁月的风霜，反增文韵。
连蕙回来，手里多了花瓶，顺理成章摆在桌上，老爷子把花插进去，一枝一枝地抚。
“小岚如今还像个孩子，是你爱重她，我感谢你。”
江滔的一双眼，布满皱纹，依稀看出叱咤风云的锐利，但更多的，是温和通透。
“江叔叔言重了，她是我妻子，我一定要爱惜她的。”纪长清笑起来，拿起茶壶给江滔添上。
“你工作一向严谨，一丝不苟，我很是放心。倒是听说，阿屿和阿杨两个小子合伙开了公司，年轻人，有决心，肯吃苦，有祖辈们的样子。”江滔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唇边的笑意未散：“孩子们，我是最满意的，这是你们用心教育的结果，很好。”
老爷子还欲开口，门前清淡的一声：“爷爷。”
江屿跨步进来，带回来一阵清风。
宁静柔和的夜晚，隐隐约约的花香。
老爷子抬头。
意外的是，孙子身后还牵着个姑娘。
下班前，喻瑶收到江屿的微信消息。
［XY：如果朋友遇到麻烦，你会？］
喻瑶蹙眉，不知道江屿这话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回复。
[星星撞月球：我会帮忙的。］
［XY：好，下班后在公司门口等我。］
喻瑶懵懵的，加上她，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几分钟后，她一头雾水地上了江屿的车。
车里是和他身上一样清冽的香水味，他扶着方向盘，喻瑶不知所措地往前看，后座上，刚好可以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我们去哪儿？”她有点恍然。
“回家。”江屿向后靠在椅背上，声音都带着点懒懒的笑意。
“你问我，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嗯，是有点麻烦。”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喻瑶摸不着头脑。
“是什么大事吗？”
“终身大事。”江屿撩起眼皮，从后视镜上看她，慢条斯理：
“算不算大事？”
喻瑶小脸抬起来，嘴抿得紧，声音忽然变小：“别和我开玩笑啦。”
江屿觉得她眉头微皱不知所措的样子煞是可爱，他收起笑，专心盯着前方的路：“我爷爷回国了，想见我，和……”
他话没说完，故意拖了些尾音，手指点了点方向盘：
“你。”
“见我？”喻瑶眉头皱得更紧。
卖了好大的关子。
过去到现在，就没听说过爷爷的什么事情。
“嗯。”江屿偏头看车流，祥和的落日余晖洒在大地上，是温柔的。
他眼神宁静一瞬，脸上升起柔和的笑意：“瑶瑶，爷爷想看我成家，今天叫我回去，也是这件事。我这样说，对你很冒犯，但除了你，我不想带任何人去见爷爷。”
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喻瑶耳朵里，飘飘然的。
喻瑶的脸变得苍白，随之而来的，是无处藏匿的惊慌和悲伤：“不是的，不是的。”
她眼睛空出一片。
“不对等的关系怎么可能长久呢。”
“江叔叔是很严厉的，他不同意你和阿屿早恋。”
“阿屿跟你只是玩玩而已。”
温月的声音猛地刺进她大脑，本该模糊掉的久远，却如此清楚，无一不明。
巴黎的日子里，她努力地往前走，变得更好，打破自卑的壁垒。
轻而易举，又让她身处煎熬。
玩玩而已。
她亲耳听到过的。
居然把他的温柔，当成真的。
突然她如今和江屿共处的每一刻，都变成对曾经那个贫穷卑怯自己的背叛。
她一下变得痛苦：“江屿，我不想对你说那些话，可我们真的已经过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坚持这样做，但是我不想……”
她眼泪几乎滚落，声音沾上泪，变得颤抖：“你的家人，想见的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那些话，江屿从不曾听过。
所以，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判断她情绪失控，完全意外，把车靠边停好，他稳稳地下来，拉开后座的门，她正从里面开另一侧，想出去。
江屿弯身，去捉她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哭。”
他从西装口袋里翻出一块手帕，樱花的图案，缓缓按在她脸颊处柔软的皮肤上：“瑶瑶，如果让你难过，我们去吃酒酿小圆子，好吗？”
他耐心十足，捏着她手腕，轻声哄，柔软的，安抚的意味。
喻瑶低着眉，安静地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见爷爷，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去前面搭车。”
“瑶瑶，过去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不可饶恕，我想弥补，不是因为后悔，是因为确切的爱，我知道你不想面对我，可我太想和你在一起，想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你担心什么，想我怎么做，可以告诉我吗？”
喻瑶抬眸，在他眼里，也真的看到诚挚，可她还是退缩：“江屿，我们就做陌生人，好吗？”
江屿的眼睛，一点一点冷下去。
无声的对望，江屿没松开她。
下一秒，江屿凑近她的脸：“瑶瑶，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假的。”
是的，从一开始，他说的就是不喜欢，所以，从来没有假的喜欢过。
沉默中，江屿的电话响起来，是宋岚。
他没接，大概内容都想得到。
江屿轻轻地抚她头发：“瑶瑶，我希望你去见爷爷，是想爷爷知道，我喜欢的女孩儿什么样子，也想把我的家人，介绍给你认识。”
他凝视她发红的眼睛，看到一丝动摇，受到鼓励，他接着说，像蛊惑：
“爷爷久居爱尔兰，很多年不在，这次回来，能让老爷子操心的，想必也是重要的事情，是我冒昧，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去，好吗？”
去他的陌生人。
喻瑶一下想起自己远在巴黎的奶奶，老人的心思，安好而已。
鬼使神差，无限纠结，她还是点头应下。
她知道，这不只是心软，是她对心里那个小小的自己，一点宽容。
和希望。
江屿的心，瞬间被她的肯定打得溃不成军。
为什么她这么好哄。
家里，宋岚穿着新旗袍下楼，还没来得及展示，也看到进门的两人。
她一眼认出来，是鎏金花园里的姑娘。
纪长清的目光落在喻瑶身上，他看见秀竹。
更像面前桌上的栀子花。
江洵则是严肃地打量，一双鹰眸写满了条件。
此刻的老爷子，和宋岚一样，笑意溢出来。
“阿屿。”
是久违，但郑重的一声。
江屿牵着喻瑶，往老爷子眼前去。
“爷爷。”他笔直的身姿弯下去，恭敬的九十度：“好久不见。”
他没松手，喻瑶跟着他弯下去，脆生生喊了一声：“爷爷好。”
“好，好，快起来。”老爷子的架子瞬间塌下来，他笑道：“这是孙媳妇？”
语出惊人。
江屿笑起来，却不否认，喻瑶急得要说话，江屿悄悄捏她手心。
宋岚扫小动作不断的两人，一下挽住江滔：“老爷子，忒心急了吧？”
纪长清也笑着搭话：“喻小姐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说这些为时尚早。”
“哦。”江滔抿了抿头发，黑黝的眼珠子一转。
纪长清第一次见，却能脱口称喻小姐。他顿了顿，又问：“是女朋友喽？什么时候结婚？”
“朋、友。”江屿一字一顿地答，他也笑，意味深长的。
夹着个欲言又止的喻瑶，掐江屿的手心，进退维谷。
不管怎么小心挣扎，他都不松手。
“江屿，你正经些。”江洵看几人的表情，微妙极了，他不关心二十多岁儿子的私生活，忍不住地问：“听说你最近在和紫宸较劲，许铭这老小子，时机倒是看得准。”
江屿把喻瑶按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她身边，淡淡地回：“阿杨洛杉矶的项目结束了，马上就回国。紫宸的事，他会处理，父亲就不必操心了。”
“你这是什么话？”江洵噌地站起来，两道浓眉拧在一起。
从坐在这里开始，就等着发这顿火。
主位上正专心看孙媳妇的老爷子，怎么瞧怎么满意。
火药烧起来，爆炸是即刻，点的人永远只有那一个，但如何浇灭，谁都有法子。
“爷爷。”又一道明媚的女声，门口的方向。
江屿没有抬头去看，他专心整理喻瑶肩膀上的流苏，亲昵的动作，喻瑶忍不住躲了躲，瞪他一眼。
江屿勾起唇，漆黑的眼睛里，只映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