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樱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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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瑶疑惑地抬头，她眨了眨眼睛，迷茫极了。
江屿双手交叠起来，举在眼前，透过手掌之间形成的缝隙去看她，又小又清晰，困惑地歪着脑袋，非常可爱。
“在眼镜并不普及的年代，近视的人们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去看清自己心爱的人。”说着，他放下手，温柔地讲述着：“四十年前，有一位年轻的海兵，他的职责是驻守一个叫做梦池的小岛。他每天都会去岛上的一家茶馆喝茶，因为那家茶馆里有一个美丽的姑娘。”
说到这，他暧昧地冲喻瑶挑眉：“没你漂亮。”
喻瑶脸一红，听他没皮没脸地插科打诨，她听得专注，皱了皱小鼻子，睨他：“然后呢？”
“茶馆的茶都是用樱花冲泡的，他猜想，这个姑娘喜欢樱花。于是，他就想尽办法收集樱花，做成各种标本送给女孩，渐渐地，他勇敢地邀请这个女孩一起读书、做茶、赏花、看海……突然有一天，海兵被抽调去参加战争，他走之前，告诉女孩，他其实是近视，想要特别清楚地看见她一次，就用了这个方法。一年后，从战场传给女孩一把钥匙。女孩拿着钥匙去了他家，看见满屋子的樱花风铃，和一张写满同一句话的便签。”
“那便签上写着什么呢？”喻瑶双手撑在桌上，脸蛋红扑扑的。
江屿的声音很淡，有一种深沉的温柔，他眼波浮动：
“我真的爱你。”
喻瑶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她简直要溺进他的目光，噌地抬手捂住脸：“不许说！”
江屿朗声笑出来，他去拉喻瑶的手，抓在自己手掌里，轻轻摩挲：“瑶瑶，不是你问我的吗？又问我又不许我说，太霸道了吧？”
喻瑶抽回手，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自作多情，她尴尬得想立刻消失，可停顿一刻，她却脱口而出：“海兵最终回来了吗？”
“没有，海兵在那之后失去所有讯息。那位姑娘终身未嫁，战争结束十年后，她离开了梦池岛，来到江城继续开茶馆。”江屿的手机响起来，他飞快瞥了一眼随手摁掉。
喻瑶惋惜地皱眉，她轻轻开口：“樱花的花语是什么？”
“生命、希望、幸福。”
喻瑶捂住嘴，眼泪几乎是在听到的瞬间夺眶而出。
巷子里的小馆，藏着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清雅的樱花香溢满四周，喻瑶抬头，是奶奶端着一个大盘子走过来。
“阿屿爱吃甜，不知道姑娘的口味，就做了一份淡的，姑娘尝着味儿太淡就自己加。”奶奶边说，边把菜摆上桌，最后，放下小碗蜜。
是酒酿圆子。
小小圆圆，挤满整只玻璃小碗，花蜜水上漂浮着玫瑰花瓣，艳丽却不张扬。
喻瑶盛起一个玫瑰馅的，放进嘴里，芬芳的味道化开，她眼睛倏地亮起来，甜蜜清新。
很美妙的口感，喻瑶一口气吃下一整碗。
吃着吃着，她眼泪掉进碗里，吧嗒吧嗒。
“瑶瑶？怎么了？”江屿放下筷子，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海兵还活着吗？他为什么不回来看奶奶？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他了？奶奶在等他啊……”她呜咽着。
“我也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江屿轻声说，几乎是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挺立的眉峰一下塌陷，面色灰败。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在发抖，甚至仿佛这一刻，坐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她，只是一个他太过思念的幻影。
喻瑶没听清，她看着空碗发呆。
也许，没有结果，是奶奶最大的希望。
他安好地活在世界某一个角落，而她，守着他们曾经全部的幸福。
大约足矣。
“瑶瑶，你在巴黎过得好吗？”问得突兀，他不再笑，反而是一种苦涩。
“挺好的。”
他很想问，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喻瑶忽地站起来，巨大的失落包围着她，她不想再继续，眼睛里呈现出一种悲伤：“江屿，我感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可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小了，根本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江屿的眼睛冷下来，他沉默地看着她的脸，喻瑶却不打算停。
“我不知道，”说出口，喻瑶快要窒息：“我不知道你喜欢她，错误地参与进来……抱歉。”
说不下去，喻瑶痛苦地摇头，她已经语无伦次：“你和她好好在一起，祝福你们。”
江屿拧眉看着他，冷冰冰地开口：“我不喜欢她。”
喻瑶不想再纠缠，她咬着唇：“跟我没关系，再见。”
随便怎么样，都跟她无关。
说罢，她拿起包，翻出一百块放在桌上，转头就出去。
江屿穿起外套追出去，喻瑶走得飞快。
夜深，风变得凉，她拢着胳膊，脑袋一片混乱。
一路盯着脚尖，顾不上眼边的风景，她只想快点回家，冲个热水澡，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哗啦啦地冲走。
冲进楼门，她直奔楼梯口，却发现楼梯口立着两块“维修中”的示牌。
犹豫中，江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楼门，他步履匆匆，额角的发被吹乱，他紧紧盯住她。
一时之间，气氛沉闷到可怕。
江屿站在电梯前，面无表情，他手插进裤兜，并不按，只是站着。
喻瑶一咬牙，她走过去按下，门一开，她就站到角落，低头不看他。
不过只有9层，忍一忍就到了，她心里想，手指紧紧捏住包带。
忽然，急速的下沉。
江屿一下反应过来，电梯故障。
飞速晃动中，他去找喻瑶的手：“瑶瑶，弯着腿！”
喻瑶一下失去重心，慌了神，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沉到底，剧烈的晃动，灯光忽灭，黑暗顷刻间吞噬她。
喻瑶失神地跪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地尖叫起来。
凌厉的叫声刺破江屿的耳膜，他通过声音一下找到喻瑶，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安抚地揉她头发：“瑶瑶，没事，只是故障而已。”
喻瑶完全失神，她不停地挣扎，尖叫。
江屿心惊地抱着她，怎么哄都没用，怕她伤害自己，他不住地摸她的脸，直到她嗓音喊哑，一身的冷汗，缩在江屿怀里发抖。
是从心脏开始的，蔓延全身的电击感和疼痛。
咸的海水淹没她，她就要失去呼吸，眼泪横流。
她没了声音，江屿抱起她，迅速按响警铃，不停地叫她。
黑暗中，她哆哆嗦嗦着小声恳求：“放了我……我不要在这里……我害怕，我害怕！”
忽然，她尖叫着攀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我害怕，我害怕……”
“瑶瑶，我在，我抱着你好不好？”江屿眉头紧锁，心脏绞痛，他几乎被喻瑶尖锐的求救声砸得痛不欲生。
那是极致的恐惧。
“瑶瑶，你看，这有你喜欢的星星。”江屿拢着她的肩膀，试着让她镇定下来，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纸星星，递到她手里。
她紧紧攥住，真的平息了一瞬。
但下一刻，是更加撕心裂肺的喊叫：“我不要在这里！”
她一下挣扎开，在黑暗里冲向电梯门，鞋掉了，几乎是往外爬，死死靠在门边。
江屿甚至不舍得用力去拉她，她太脆弱了，这一秒，像受伤的鹿，惊惧万分。
手里的星星被捏碎。
她的嗓子彻底哑了，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刀割般的，控制不住地泪流，冷汗外冒。
她只是蜷缩在角落，用光了所有力气，安静下来，她很想就这样睡过去吧，但满眼都是黑，黑暗中她永远无法入睡。
江屿仔细听着她的动静，察觉到她的变化，小心翼翼地移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拢在怀里，她漂亮的裙子已经狼狈不堪，肩头一块耷拉着，江屿触到她冰凉的皮肤，迅速把外套脱下裹住她。
喻瑶却忽然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怀里，睁着眼睛，声音很细。
像沙漠里找不到水源的旅人，竟还带着笑意：“江屿，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江屿忽地皱眉，手臂发麻，黑暗里，他好像在和喻瑶那双清亮的眼睛对视。
一种类似真相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甚至不敢多想，他只是更紧地拥住她，吻她馨香的头发。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得到短暂的宁静。
他找到喻瑶的手，不停摩挲着，可她的手不能温热，依旧冰冷。
外面窸窸窣窣起来，是救援队，一时之间人声鼎沸，而电梯里，依然是黑暗。
“江总请不要担心，这边很快就可以解决！”
是苏旗的声音，他来送文件，恰巧听说电梯故障，火速打给江屿，果然失去联系。
听到声音，喻瑶来了些精神，紧接着，一丝光亮透进来，喻瑶立马抬头去看，江屿轻轻拍她的背，他凝视她的小脸，不错过她任何表情。
她在笑，光缕打在脸上，她像春天的小草，逢了雨露一般的渴望。
门开了，大片的光溢进来，喻瑶才彻底松了劲，在江屿怀里昏睡过去。
江屿一手兜住她的脖颈，一手去给她穿鞋，穿好后，拢了拢她身上的衣服，轻轻抱起她，不忘带上她的包。
迈步出来的时候，外面围着的一圈人都是个面面相觑的状态，只有苏旗硬着头皮跟上他：“江总，我已经问过了，这次电梯故障主要是由于保养问题……”
话还没说完，江屿冷冷地瞥他一眼，苏旗识相地选择沉默，跟上他。
他抱着喻瑶，一阶一阶地上楼梯，稳稳的，不让她颠簸。
苏旗心里疑惑，另外一台电梯是好的，为什么不坐呢？9楼可不算低层。
到了家门口，他依然不喘粗气，下巴点了点，苏旗低头从他裤袋上翻出钥匙，进门的时候，喻瑶还睡得沉。
苏旗一直守在门外，江屿换了鞋，抱着喻瑶进了卧室，他拉开被子，把软绵绵的喻瑶放进去。
喻瑶不安地抓住被沿，江屿迅速拉开手边的床头灯，有了光亮，她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
一点一点，印证他的猜测。
江屿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细嫩柔滑，自显珍贵。
捧着热毛巾，一点点去擦她额头上的细汗。
她像疲倦的小猫，乖巧地窝在被子里，睫毛纤长漂亮，莹白的脸，樱红的唇，却分明的憔悴，虚弱不堪。
电话铃声响起来，在喻瑶的包里，她睡得沉，什么都没听见。
给她盖好被子，手机不停歇地响，他起身去拿。
“大伯”两个字跳跃在屏幕上，江屿点了接听。
“瑶瑶，休息了吗？”温润的嗓音，星星点点的笑意。
“您好。”江屿的眉头拧起来，沉思片刻，还是开口：
“我是江屿。”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樱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