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星光里》九兔白

3、回家

　　纪杨俯身凑近她，一米八三的个头压下来，带着阴影。
　　“妹妹，你撞疼我了。”语气挺委屈，带着股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劲儿。
　　对上少年俊朗的容颜，喻瑶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抓紧双肩包带，她哭得有点哑声：“抱歉，我没注意看路，是我的错……”
　　见她一副害怕的样子，纪杨成心逗她：“我一大男人，疼呢，也就算了。”他直起身子，换上一脸严肃：“可是你的眼泪，弄湿了我的衣服。”
　　喻瑶目光流转，果然他胸口处有一团湿迹。
　　她简直头晕目眩，这衣服看着就很贵。
　　江中虽然规定穿校服，但大部分同学还是穿自己的衣服，放眼望去，花花绿绿一片，看着还挺喜庆。久而久之，学校也就放任自由了。
　　喻瑶犹豫几秒，捏紧了裤边：“我……我给你洗干净好吗？”
　　出乎意料的答案，纪杨看了一眼她摔破的裤子，若有所思。几秒后，他痛快道：“好啊。”随即边脱外套边出声：“不过呢，我这衣服需要手洗，可能会有点麻烦——”
　　“不麻烦的。”喻瑶上前一步，怕他反悔，将衣服接过来紧紧拢在怀里：“我保证手洗，洗得干干净净。”
　　“那行。”他嘴角翘起来：“你明天带来给我，我是高二七班的纪杨。”
　　七班，就在隔壁。喻瑶郑重点头，然后绕开他往前走。
　　纪杨追过来，声音带着些许得逞的笑意：“喂，你拿了我的衣服，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不还我怎么办啊？”
　　“我明天一定洗干净带来还给你，好吗？”喻瑶搪塞他，不想随便告诉陌生人名字，虽然他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妹妹，你连名字都不说，别是想拿着我的衣服跑了吧——”纪杨特意拖长语调：“我妈说，长得好看的小女孩最会骗人了。”
　　喻瑶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她定了定步子：“我是喻瑶，就在高二六班，我跑不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他怎么不记得六班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纪杨看着喻瑶哭得红通通的小脸，蹲在她面前，念她名字：“喻、瑶？记住了。”他回头，扬了扬下巴：“那么，为了让你快点洗干净我的衣服，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这人怎么缠住她不放。
　　喻瑶慌张地退后：“不用了，我马上就能回家，我肯定认真洗你的衣服，绝对不敷衍。谢谢你的好意……”
　　不等她说完，纪杨拉起她的胳膊，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背起来。
　　喻瑶突然腾空，第一次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反应过来，她羞红了脸，直挺挺地抗议：“你放我下来！”
　　“松点啊妹妹，想勒死我啊。”纪杨边笑，边小心地挪了挪胳膊，挡住喻瑶裤腿上的破洞。
　　喻瑶赶忙松了手，虚虚地抱着他的脖子：“你放我下来好不好？我自己能走。”
　　“你想学蜗牛爬我不介意，但照你这走法，猴年马月能回去？”纪杨一脸理所应当：“你早点回去，早点洗衣服，我好早点穿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早点早点早点，是有多急。
　　喻瑶忍不住笑出来，虽然纪杨强词夺理，但她小声说：“谢谢你。”
　　沈梦重新梳好了头发，跑到校园门口，却没有看到纪杨，也没看到纪杨家的车，她气得跺脚：“不就才多等了十分钟嘛！”
　　喻瑶坐在车上，局促又窘迫，车里的一切都是如此崭新，高档且贵重，她紧紧绞着自己的手指。
　　纪杨在一旁观察着她，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他笑着开口：“妹妹，别紧张。”
　　喻瑶嗔他一眼，她心道，妹妹长妹妹短，明明是同级。
　　这么一闹，她倒是放松下来。
　　她嗔怪起来模样娇俏，纪杨不自觉撑起手腕，盯着她漂亮的脸颊。有些失礼，但是他好像有点没办法控制自己。
　　喻瑶觉得古怪，为什么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到了巷口，喻瑶站得清秀，小心翼翼地抬头：“谢谢你送我回家。”
　　纪杨懒散地靠在车门边，双手抱在胸前：“你又欠我一次。”
　　喻瑶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纪杨，剑眉星目，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帅气十足的少年模样，笑起来左脸有个浅浅的酒窝。
　　她懵了： “什么？”
　　“你弄湿了我的衣服，这是第一次。我送你回家，这是第二次。”纪杨笑着扬起两根手指：“欠我两次，我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想想怎么还我。”
　　不是他非要送的吗？
　　喻瑶眉头一紧，如临大敌：“可是……可是我没有钱可以还给你……”
　　纪杨失笑：“我要你钱干嘛？”转脸，他又故作思考的样子：“不过，我确实得想想怎么和你算。”
　　“怎么......算啊？”喻瑶摸不清头脑。
　　“世间一切，都需要－－交、换。”纪杨拉长声音：“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妹妹？”说完，纪杨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发笑：“不想回家？要不要我带着你去兜风？”
　　“不用了！谢谢。”喻瑶来不及细想，转身磕磕绊绊往巷子里走。
　　纪杨看着她清丽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箱子里，才转身上车，声音还染着笑：“回家。”
　　司机提醒他：“需要去学校接沈小姐吗？”
　　“不用。”纪杨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黑色宾利疾驰消失在巷口。
　　……
　　“瑶瑶，你回来了？”苏佩安的声音响起来。
　　“对的妈妈。”喻瑶摸了摸脸蛋，穿起拖鞋一拐一拐往里走。
　　“怎么样？上学第一天开心吗？交到新朋友了吗？妈妈在做你喜欢的鱼汤，马上就可以洗手吃饭啦。”苏佩安正在厨房忙碌，鲜美的滋味飘荡在家里。
　　“我很喜欢新学校，谢谢妈妈。”喻瑶乖巧地摆好碗筷，对今天的种种意外闭口不提，她走进厨房帮忙。
　　“那个，成叔叔回来了吗？”喻瑶探着脑袋，小心询问。
　　“今天玥玥说能回来呢，你成叔叔去接了。”苏佩安揭开汤锅，白雾浮动，看不清脸。
　　“这样啊，那我先去看会儿书妈妈。”喻瑶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她托起脸颊，大眼睛盯着白墙。
　　成玥要回来了。这唤醒了她不太愉快的记忆。
　　她来江城住了一个多月，成叔叔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他很忙。只有一个独女成玥，性格乖戾，在职高读高二。
　　她这个继姐，在她住进来的第二天就把她连带她的小行李从家里扔了出去。那几天妈妈和叔叔都不在家，她只能一个人抱着行李坐在附近便利店的门口。
　　那天，也像今天一样，小雨连绵。她遇见那个从雨里跑来的少年。
　　他穿黑色的机车外套，碎发打湿贴在额角上，雨水顺着湿发滴落，蜿蜒过英挺的鼻梁。
　　到了门口，他垂下眼看到坐在门口伤心的女孩，俊眉微挑。进店里买了一包烟，出来时将一把透明雨伞丢进她怀里，对着她轻扯了下嘴角，酷酷地：“小姑娘，下雨天别乱跑。”
　　转身消失在淅沥雨幕中。
　　整个江城都是黑色的，充满着排斥意味。
　　只有这个少年，在雨里跑出一道温暖的光芒，闪动在她熠熠的双眸里。

作者有话说

　　屿哥：给没人要的小姑娘买了一把伞
没人要，我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