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难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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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瑶从柜子里翻出针线，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床上，缝裤子上的破洞。
咔——
“喂，你妈叫你吃饭了。”成玥突然开门，露出半张脸，写满厌恶。
“马上就来！”喻瑶匆匆点头，赶忙放下裤子往外走，坐进餐桌最角落的椅子。
“小玥来，试试阿姨做的红烧排骨，你爸爸最喜欢这一口了，你也尝尝。”苏佩安满面笑容给成玥夹了一块排骨。
成玥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爸，您血脂那么高，还是少吃点这种东西。”她把排骨夹起来甩到喻瑶碗里：“哪天真吃出什么毛病来，还不是得我这个亲生的闺女伺候你？”
苏佩安唇边的笑容凝固住，成历握了握她的手，给成玥一个警告的眼神。喻瑶紧紧捏住自己的碗，埋头吃饭。
“瑶瑶，新学校还习惯吗？”成历给喻瑶夹了块鱼肉，笑得温和。
溪城的渔业发达，喻瑶从小长在水边，吃得最多的就是鱼，她最爱吃的也是鱼。
“谢谢成叔叔，新学校很好，您费心了。”喻瑶抬起脸礼貌回答。
她是感激的，感激在这些年里，他善待妈妈。
奶奶生病以后，妈妈把她们接来江城，是成叔叔帮忙找学校、找医院。妈妈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要乖，要努力学习，要感恩成叔叔。
寄人篱下，有求于人，频频低头成了少女唯一的选择。
幸运的是成叔叔很好，在最艰难的时候接纳了她们。
成玥盯着她出神的漂亮脸庞，恶狠狠地开口：“真厉害啊，读江中的高材生呢，怎么样，新同学是不是都特别有钱啊，这江中一年的学费得一万多吧？你是打算当打工小妹还是傍个——”
“成玥！给我闭嘴！”成历突然起身，拽起成玥，把她拉到墙边：“你妈妈走得早，我有亏欠，才一直惯着你，没想到把你惯成这样！”
陈旧破碎的家庭关系，将花季少女的面目变得凌厉可怖。
“你没资格提妈妈！你带一个大拖油瓶来还不够，还带回来一个小的！妈妈生病你连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你给那个乡下丫头的奶奶花钱看病！我读破职高，你供那个跟你没半毛钱关系的丫头读江中！”成玥指着成历大声喊起来，眼泪直流。
成历扬起手，瞪了她半晌，终究没狠下心。成玥甩开他，哭着跑进房间。
喻瑶死咬着嘴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难堪又无力的局面： “成叔叔，对不起，是我给您添麻烦……奶奶的病，我可以打工赚钱，我可以不读江中，我去读职高——”
“不是你的错，”成历捏了捏眉头：“瑶瑶，你成绩出色，入学考试教育局直接把你安排到江中，至于小玥，是她自己能力不够，你不用自责。”
“是我没教好小玥，也怪我当年亏欠周嘉，那个时候太穷了......如今不一样，我一定让你们三个过得好。”成历望向苏佩安。
苏佩安无声点头，一顿晚餐就这样不欢而散。
命运，让每一个人，都无路可逃。
喻瑶回到卧室，埋头在桌上，无声哭泣。她思念爸爸，又想写信给他。
但所有的信，无法送达天堂，全部化作灰烬。
小时候，读《天蓝色的彼岸》，她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问爸爸什么是死亡。
爸爸温柔地摸她的头顶：“瑶瑶，死亡是一种回归。”爸爸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就是说，每个人都会从这里消失，然后放手前行，飞去另一个世界，你也是一样，爸爸也是一样。所以，我们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到分开的那一天，认真告别。”
“我不要飞走，我也不要爸爸飞走。”小小的孩子无法深刻理解死亡，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
没有机会好好告别，命运突然把少女全部的幸福夺走，让她的生命无法呼吸。
泪眼模糊间，她想到书里写的：死亡常常会给你留下一种美丽的伤感。无论你抛下的人们如何难过，你自己都只会感到安详、宁静。
喻瑶撑起身子爬上床，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世界瞬间一片黑暗，她忽然觉得幸福，下一刻，是恍惚的梦。
梦里，有孩童最天真无邪的过去。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难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