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尘》北莀

3、第3章

　　红瑶在梦里追着一个大猪肘子绕镇子跑了十多圈，大猪肘子泛着油光，香气扑鼻，红瑶追得精疲力尽，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抱住大猪肘子猛的来上一口，就在此时宁舟的声音闯入她的梦里：“师父我求求你了，快起来吧。”

　　红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宁舟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怎么了你？一大早哭丧着脸做什么？”红瑶继续躺了回去。

　　宁舟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牙印露出来，“你干的好事，我再也不叫你起来了。”

　　“有觉悟，为师还想再睡会儿，你退下吧。”红瑶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

　　“可别啊，那位阎王似的人物早早的就等着了呢。”

　　“那就让他等着，给他个下马威瞧瞧。”

　　宁舟叹了口气，走了，红瑶继续追逐猪肘子，此时的猪肘子明显战斗力升级，越跑越快，红瑶一个起跳，一把搂住猪肘子，当即就要下嘴啃下去。不料，这个猪肘子长出了一只手，一下子挡住了她的脸，并且这个猪肘子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红瑶疑惑，感觉这个猪肘子哪里怪怪的。

　　猪肘子开口了：“从我身上下来。”

　　这个猪肘子的声音有些熟悉，这讨人厌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对，这不是棺材脸的声音吗？

　　红瑶猛的清醒过来，百桑面无表情的脸更加面无表情，都快冷成一块冰了。

　　此时红瑶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吊在百桑的身上并且嘴角流着口水，笑眯眯的望着百桑的脸，大有一种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趋势。

　　红瑶自己都被自己吓着了，松开手，爬回了床。

　　“你你你，轻薄我！”红瑶从小深谙先发制人的道理，随手找了一根绳子吊在床顶，做出随时要吊死的模样。只要喊冤喊得快，就没谁搞得清是谁轻薄谁。

　　百桑站在原地，看着她把那根绳子在床顶缠了半天还没缠紧，缠紧了又故作没缠紧把它解开继续缠，如此来来回回了数十次。

　　他手中化出一根绳，系在了房梁上，搬来椅子，放在绳子下面。

　　“这绳子用天蚕丝编织，你吊在上面保死不会断，给你两个选择，选择一，就地吊死，选择二，赶紧起床。”

　　下一秒，红瑶就穿戴整齐的站在他面前，“咱们走，棺材脸。”

　　百桑望着她那张笑嘻嘻的脸总算明白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三人坐在马车上，车晃晃悠悠的在山路上行进，红瑶手里捏着包子，美滋滋的吃着，百桑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生，宁舟吐得七荤八素，昨天晚上吃得都吐了出来。

　　“小六啊，能不能让马慢一点啊，我胃里没东西吐了。”宁舟惨兮兮的趴在窗子上对驾马的小六喊道。

　　“已经最慢了，是这里的路不好，路上石头多，晃得很。”

　　红瑶把吃了一半的包子递到宁舟的面前，“喏，你胃里没东西吃点包子。”

　　宁舟看了看油乎乎的肉包子，对着窗外又是一阵猛吐。

　　“啧，头一次见人这么恶心包子的。”红瑶把包子一口吃完了。

　　“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宁舟苍白着脸问道。

　　“不知道啊，我都吃了十个包子了，还没到。”

　　百桑依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仿佛灵魂出窍了似的，此时红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那串血红色的玉珠隐隐的发出微光，并且越来越红，红瑶在他面前研究了许久，伸出手摸了摸那串红色的玉珠，百桑猛然醒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足以捏碎她的骨头，他的眼睛里裹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别碰它。”

　　玉珠仿佛一下子被点燃了一样，一些血液状的东西从里面渗了出来，百桑立马用灵力包裹它，好像在安慰着什么，目光忽然变得柔和，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红瑶抬了抬手腕，才发现脱臼了，稍稍一动就疼。

　　“别乱动，我来。”百桑捏住她的手腕，准备把她的骨头掰回来，红瑶腰间的那把红扇一下子弹了出来，对着百桑的头就是一顿揍。

　　“莫失，不要调皮。”红瑶把那把红扇从百桑头上抓了下来，红扇依旧气势汹汹的要打百桑。

　　百桑用灵力把它捆了起来，握在手上“你的法器？”

　　“昂，脾气不太好，专打它看不惯的人。”

　　百桑笑了笑，目光落到了扇柄上的刻章，“是从前璃王宫的旧物？”

　　“没错。”红瑶把扇子从百桑手里抢了回来，别回了腰间。

　　“你是宫里面的人？”

　　“不关你事。”

　　“把你手伸过来，你的手不要了么？”

　　红瑶虽然生气，还是把手乖乖伸了过去，百桑往手上一摁，红瑶疼得眼泪快要出来了，骨头这才归位。

　　“你俩别聊了，我人快吐没了。”宁舟瘫在角落，有气无力的喊着。

　　百桑： “一会就到了。”

　　红瑶朝窗子外看了看，“到哪里？我们不还在荒山老林里吗？连个人影也没有。”

　　“等马车坠崖。”

　　“什么？！”红瑶与宁舟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

　　话音刚落，马车就开始剧烈晃动，红瑶拉开帘子，发现整座山都在摇动，巨石从山顶滚落眼看就要砸过来了，百桑依旧一副平静的样子，手指动了动，整个马车擦着巨石而过，往旁边的悬崖驶去。

　　一声马的嘶鸣声传来，红瑶已经感觉到整个马车在疯狂下坠，而对面坐着的百桑忽然间不见了踪迹，宁舟捂住胸口，开始疯狂念大悲咒，红瑶心道不好，立马一把拽起宁舟，召出莫失往外跳。

　　红瑶摇摇晃晃的立在莫失的扇面上，宁舟见自己忽然在半空当中直接吓晕了过去，红瑶本就抓不稳他，他一晕就直接坠了下去。

　　“莫失，救他！”

　　莫失扔了下去，红瑶只能勉强用灵力撑在半空当中，源源不断的巨石往下滚落，灵丹里的灵力快要枯竭，红瑶咬紧牙关，躲避着巨石。

　　就要不行了，灵丹要碎了。

　　她的灵力完全枯竭，她像只断了翅膀的鸟一样往下落。

　　红瑶觉得自己要死了，在下坠的过程中她的心中十分悲痛，悲痛之余她没有忘记在死前诅咒一下某位不知所踪的王八蛋：“死棺材脸，没良心，以后讨不到老婆，断子绝孙。”

　　“鬼是死人，不需要讨老婆，也不会有后代。”

　　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她，要不是她认识百桑她恐怕会以为这是从地府出来的阎王爷。

　　百桑缓缓的从空中落到地面，把她放了下来，莫失冲了过来，围着红瑶转圈。

　　百桑被这红扇转得眼花，“你这扇子怎么这么像只狗。”

　　莫失一下子停住了，气呼呼的往百桑头上招呼了几下。

　　“好啦好啦，咱们不和鬼计较。”红瑶赶紧收回扇子。

　　宁舟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啊！！我是不是死了？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啊。”

　　“小伙子，你活得好好的呢。”红瑶无奈道。

　　“哼！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是想摔死我们吗？师父咱们走，这人不安好心。”

　　“别，他还收着咱们魂魄，不是说走就走的啊。”

　　百桑微微颔首，“知道就好。”

　　红瑶：“我们就不能好好的下来么？非要这么大费周章坠崖？”

　　百桑踱步到山崖的石壁边上，朝他们指了指石壁“你们看。”

　　红瑶：“一幅画？”

　　“没错。”

　　宁舟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跳起来说道：“这是周侧坠崖图，我从前偶然间见过描摹版本，周侧原本是位没有名气的画家，一生爱画爱得如痴如醉，却穷困潦倒，为了买纸笔卖了老婆孩子，终无所成，一日梦醒画了一幅自己驾马车坠崖的图，画完后便真的遇上了意外，坠崖死去，他死后这画被人高价买入，他的作品才逐渐被人所知。”

　　红瑶：“懂得还挺多，臭小子。”

　　宁舟骄傲道：“那可不，我从前在学堂是先生的得意门生，要是继续在学堂里念书说不定我现在就是状元郎了呢。”

　　红瑶看着那画疑惑道：“那个，这画为什么是红色的？”

　　“用血画的，”百桑走上前去，伸出手摸了摸石壁然后闻了闻指尖。“这是个巨大的阵，只对坠崖的人显现，这里屡次发生坠崖事故却不见人的尸体，我怀疑阵里有东西。”

　　“阵？我们能进去吗？”红瑶说着便试着进入石壁，被石壁生生挡了回来。

　　“你们不行，我可以。”百桑把手在石壁上放了片刻，他的手便缓缓的陷了进去。

　　红瑶：“为什么？”

　　“只有死人能进去。”

　　红瑶：“那你进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宁舟：“很难不赞同。”

　　“想得美。”百桑掏出两张符在上面用灵力画了几笔，往宁舟红瑶的头上一人贴了一张。

　　“师父......我怎么觉得现在我们比他更像鬼。”

　　“这不就是话本子上写的僵尸么？”

　　百桑：“这符能帮助你们压制活人生气，不要随意取下来。”

　　“走吧。”百桑一脚踏进画中。

　　“且慢！”宁舟往后退了一步“小六呢？”

　　百桑：“他自己回去了。”

　　红瑶：“回哪里去了？”

　　“地府，你要和他一起去地府吗？”

　　“不了，不了，咱们还是进阵里吧。”红瑶讪讪笑道。

　　石壁上的画逐渐张开巨大的缺口，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缺口合上，石壁上的画开始模糊，上面的血顺着石壁滴了下来，过了不久，石壁上出现了一副新的画，画里是一个热闹的集市，慢慢的，画上的集市多出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一位姑娘，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