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尘》北莀

2、第2章

　　红瑶拽着宁舟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宁舟刚刚回过神来就发现两人已经回到破茅草屋里。

　　“你不是说自己灵丹受损不能用瞬移咒吗？”宁舟把衣服穿好，给红瑶和自己倒了两杯茶。

　　红瑶叹了口气道：“我说得是不能常用又没说不能用。”

　　“我们赚的铜板呢？你没一起移过来？”

　　红瑶拍了拍头，痛惜道：“糟了，走太急，给忘了。”

　　宁舟一脸黑线：“你怎么不把自己给忘在那里。”

　　两人相顾无言，肚子都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

　　“饿了？”

　　“我不饿，你要是饿了就去找隔壁讨几个饼来吃。”红瑶沮丧道。

　　“师父，不是我在说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真的不是我在说话啊，嗯？我们赚的铜板怎么自己回来了。”

　　红瑶转头看见桌子上码得整整齐齐的铜板，眼珠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她立马伸手过去，想要确认一下这不是她的幻觉。

　　就当她要碰到铜板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抬头差点被吓得一命呜呼，刚才那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人不知哪时候坐在了桌子边上，一手拿着茶杯，一手钳着她的手。

　　“你们这茶，不好。”他喝完杯中的茶如此评价道。

　　红瑶心中一片惶恐，这位神出鬼没的大佬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寻到了这里，红瑶当即就准备再使一个瞬移咒火速逃离。咒才念到一半就猛的喷出好大一口血，喷血不要紧，主要是喷了面前这位一脸血，那人缓缓松开她的手，面色不善的掏出一方手帕，擦干净了脸上的血。

　　“你灵丹有损。不要乱动用灵力。”

　　红瑶心道，完了完了，这下逃不掉了。也顾不得宁舟，撒腿就往外跑，还没跑出屋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拎住了领子，拎到了那人面前。

　　“红瑶我，不卖身，宁舟也不卖身！”

　　那人歪头思考了一下，疑惑道：“谁要你卖身的？”然后又补充道“你俩饿的面黄肌瘦，青楼不收你们这种。”

　　红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要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吓着我徒弟，我徒弟还小。”红瑶被拎着领子不耐烦道。

　　“我看你徒弟比你冷静多了。”那人用下巴向红瑶指了指。

　　红瑶一看，宁舟那小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饶有兴趣的望着她。红瑶心里顿时出现了不孝逆徒几个大字。

　　那人手指朝空中一点，拽着红瑶衣领的那股力量突然一松，红瑶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是鬼界的鬼官，最近关押恶鬼的混沌之墟有点不太稳定，跑出来了一些恶鬼，前些日子我捉鬼时受了伤，需要找人时不时输些灵力给我，这阳间修仙的都在留青山上统一修习仙术，得道飞升的全在天上做神仙，我不知你是因何缘由既不去修仙也没有飞升，既然你有灵力，又欠了我一个请求，恐怕要劳烦你随我一同捉鬼去。”

　　红瑶望着他，不快道：“我凭什么和你去，那些鬼并不好惹，我和你去又有什么好处。”

　　那人笑了笑，手中凝出一盏玉灯，红瑶瞧见灯里有两团影子在游动，疑道：“这是什么？”

　　“提魂灯，用来提人魂魄的。”

　　“你想提我的魂魄？”

　　“错，是我已经提了你们的魂魄。不答应，你们的魂魄只好去地府走一遭了。”

　　“你，你多久提的我们魂魄，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红瑶心中大悲。

　　“就刚刚和你说话的时候。”那人不慌不慢的给自己又倒了杯茶。

　　“行，棺材脸，算你狠。”红瑶无奈的摆摆手。

　　宁舟本来悠哉悠哉的正看着好戏，一听自己的魂魄也被一起提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愤道：“你提她的就提她的，提我的魂魄做什么？”

　　那人想了想，淡道“看你不爽。”

　　宁舟：“。。。。。。”

　　那人说完便拿出一个食盒，一边打开一边说：“我叫百桑，鬼老手下头号鬼官，这些饭菜算是见面礼，你们放心，这个忙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目前只有一只鬼需要捉回。”

　　“头号鬼官......你是鬼界的影子大人？”红瑶凑到百桑面前，传说中鬼界的影子大人来无影去无踪，是一等一的神秘人物，如今这只鬼就这么坐在她的面前，除了长得好看些，脸臭了一点，与普通的鬼没有丝毫区别。

　　“嗯。”百桑把菜摆满了桌子。

　　红瑶望着桌子上的红烧猪蹄，蒜香烤鱼，熏鸭，桂花糕等一众美食不由的把口水往喉咙里咽，她与宁舟走街串巷东吃吃西尝尝，好久没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了，顿时把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宁舟见师父动了筷子便也坐了下来，夹了块猪肘子往嘴里送。

　　百桑依旧喝着茶，望着狼吞虎咽的两个人，没有要一起吃的意思。

　　红瑶见他不吃，夹起一大块肉怼到他嘴边，笑着说：“棺材脸，你看这肉多香，多好吃，你怎么不吃？”

　　百桑望着面前正在滴油的肉块，不由得有些头疼，面前的人眼巴巴的瞧着他，十分执着的举着这块肥腻腻的肉，大有一副不把肉塞进他嘴里不罢休的做派。

　　百桑冷着脸把她的手挡到一边，下一秒肉块上的油滴就滴落了下来滴到了桌子上，红瑶不以为意的把肉块放回自己碗里，寻了块脏兮兮的抹布往桌子上一抹，也不知道擦干净了没有。

　　“哼，师父，他不吃我吃。”宁舟见状把肉夹到了自己碗里。

　　“我是鬼，不需要吃东西。”

　　“也对，你是鬼，不需要吃东西，遗憾啊遗憾，不能体会到美食填充饥饿的快感了。”红瑶感慨道。

　　夜色渐深，茅草屋小，只有一张破桌子，平时红瑶与宁舟都是把茅草铺到地板上将就将就睡的，当宁舟抱来一大堆茅草准备给这尊新来的大佛铺张床的时候却发现这尊大佛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人呢？嫌咱们太穷准备换个人？”

　　“我倒希望他放过我们，这不，刚才他见我们连床也没有就跑出去不知干嘛去了。”红瑶叹道。

　　“他这人，穷讲究。”宁舟撇了撇嘴。

　　俩人正说着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红瑶拉开门一看，外面立了个少年，那人拱了拱手道“姑娘是叫红瑶么？”

　　“我是啊，怎么了？”

　　“请姑娘随我来。”那人说着便往外走。

　　红瑶与宁舟跟在那人后面，在黑漆漆的街道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红瑶忽然感觉袖口一紧，发现是宁舟在拽她。

　　“拽我干嘛？”

　　宁舟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的说：“师，师父，这人，他怎么是飘着走的啊？”

　　红瑶往那人脚下一看，果然，脚根本没有踩在地上。

　　红瑶拍了拍那少年：“小兄弟，你咋是飘着走的啊？”

　　宁舟恨不得直接把红瑶的嘴捂上，哪有人直接就这么问的，难道第一反应不是应该带着他逃命么？

　　那位少年转过头，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真是对不住，没有吓着你们吧？我经常这样，走着走着就忘记了，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

　　“你是鬼啊？”宁舟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

　　“没错。我在影子大人手下当差，你们可以叫我小六。”

　　宁舟咽了咽口水：“那个，小六，你可不可以用走的，你这样飘来飘去的怪吓人。”

　　“嗯？我又飘起来了么？”小六在路上找了块石头绑在了身上，这才落地。

　　红瑶和宁舟跟着小六来到了一处大宅子前，那宅子黑漆漆的，小六轻轻松松的飘了进去，给这个宅子更添了几分诡异。红瑶和宁舟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师父咱们回去吧，茅草屋烂是烂了点，但不闹鬼。”

　　红瑶摆手：“我寻思着刚才那个鬼还挺不错，这个房子也宽敞，不住白不住。”

　　红瑶说着便往里走，宁舟连忙跟了上去，走到大堂的时候，发现百桑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

　　“大半夜的，你从哪里找的房子？”红瑶疑惑的问道。

　　“小六帮忙找的凶宅，没人住。”

　　宁舟一听“凶宅”差点没背过气，红瑶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小六给这宅子里的鬼都说好了，不会闹腾你们的，你们大可放心。”百桑说完就上楼去了。

　　小六领着红瑶和宁舟找到了各自的房间，宁舟面如死灰的进了房间，默念了几句大悲咒才敢入睡，红瑶坐在床上凝神运气，灵力从经脉汇聚到胸口，每次要运到灵丹的时候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了出去，红瑶的灵丹险些被震裂，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红瑶擦干净嘴角的血，准备继续凝神运气。

　　“你这样下去是要把灵丹震碎么？”百桑的声音懒洋洋的在耳边响起，红瑶睁开眼睛，百桑不知何时进了她房间，半倚在门边，看着她。

　　“你能不能不这样神出鬼没？”红瑶叹了口气。

　　“鬼的天性就是神出鬼没，谁叫我是一只鬼呢？”

　　对啊，谁叫他是一只鬼呢？红瑶心想。

　　百桑走上前，凝了一股灵力注进红瑶的眉心，良久，才道：“你修过魔？”

　　“你小声点，可别让我那徒弟听到了。”

　　“怎么？他与魔可有什么过节？”

　　“他爹修魔乱了心智，给他娘杀了，差点给他也杀了，我从他爹手里救下他，他便下了决心要修习仙术杀了世上修魔的人。”

　　百桑闻言，皱了皱眉：“你的体内一半是正常的灵力一半是魔息，你在压制你体内的魔息，当初又为何要修魔？”

　　“说来话长，当初为了救人又情况紧急，不得不用灵丹献了祭。”

　　红瑶想起以前的事只觉有些许无奈。

　　当时她拜入留青山上泊山仙君门下，修仙路途一路顺畅无阻，本能一路直升修仙得道，成个潇洒散仙。

　　不料当年混沌之墟大乱，整个天界和留青山的弟子都镇守在各地封住破裂的结界，恶鬼横行，当时泊山仙君带他们一众弟子在离混沌之墟裂口不远处布好阵法准备一举降服恶鬼，忽然发现在恶鬼们前来的路途上有一间房屋，里面还有一个人没有来得及离开，红瑶与泊山仙君发生了剧烈的争执，最后她力排众议执意要孤身前去救那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她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光靠她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对付这些恶鬼，最终用灵丹献祭，入了魔才斩除恶鬼。

　　她那时神志恍惚，后来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只听说那个被她救的人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就离去了，她也被留青山赶了出来，成了现在这个半魔半仙的状态，总而言之就是，救人救了个寂寞。

　　“一旦修了魔就没有回头路，扰乱心智只是时间问题。”百桑拉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

　　“这个我知道，熬呗，实在熬不下去，到我失了神志那天我就自我了断也免得害了谁。”红药取出藏在袖子里的红色药丸朝百桑晃了晃。

　　“强效老鼠药，保证一命呜呼。”

　　“随你。”百桑拉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红药挑了挑眉，继续运气，压制蔓延的魔息，仿佛刚才百桑给她注入的那股灵力起了作用，她这次顺畅了好多，翻涌的魔息也压制了一大半。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入睡，却总感觉袖子里少了什么，她一掏才发现，藏在袖子里的药瓶子不知道哪里去了。

　　“见鬼。”她嘟囔了一句，躺了下来，盘算着再去哪家药铺讨点老鼠药。

　　此时百桑走在走廊上，手里握着一个药瓶，他皱眉看了药瓶一眼，转眼间一股灵力包裹住药瓶，药瓶碎成了粉末，风一吹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