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尘》北莀

13、第13章

　　三人喝过酒，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望着月亮。

　　红瑶问孙一：“孙一，你是人是鬼？”

　　孙一道：“半人半鬼，准确的来说我本是要死的，所幸留得半丝残魂，现在靠草药吊着这半条命。”

　　红瑶：“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怪我自己，这世间总有些阴差阳错的事情。”孙一说到此处叹了口气。

　　红瑶见他满脸愁容，不便追问下去，便指着百桑道：“你知道百桑怎么死的么？”

　　孙一瞥了百桑一眼，百桑望着天上的月亮没什么表情，孙一道：“他呀，把自己愁死的。”

　　百桑喝茶喝到一半，呛了几口。

　　红瑶疑惑的看着孙一，觉得他说了跟没说似的，索性不问了。

　　此时一个童子端来一碗煮好的药送到了孙一面前：“公子该喝药了。”

　　孙一闻了闻药草苦涩的味道皱着眉头把药往外推了推，童子依旧端着药站在他旁边。孙一最终还是接过药来，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

　　孙一喝完药靠在椅子上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我一喝这药就犯困。”

　　百桑起身替他取了床小毯子扔到他身上，“你自己好好休息，我们走了。”

　　“就走了吗？别啊，等我睡醒我们一起打叶子牌。”

　　百桑拽起红瑶往外走，“你一睡就两三天，你忘了吗？”

　　“也是，咱们下次再一起喝酒。”孙一冲他们挥了挥手。

　　红瑶与百桑走出院子，穿过寂静的小巷子，走到热闹的街市上。

　　红瑶问：“我们这会去哪里逛？”

　　百桑：“把你送回去。”

　　红瑶哭丧着脸跟在他后面，纵使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没办法耍无赖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街道上忽然多出了许多穿着白衣的仙家弟子，红瑶认得他们的衣服，从前她在留青山的时候修仙弟子都穿统一的白衣，明明是阴阳城内不知为何忽然多出这么多仙家弟子，实在奇怪。

　　红瑶的目光继续跟随他们，发现他们都往一栋楼内走，楼上挂着招牌——“三界拍卖铺。”

　　红瑶拉了拉百桑袖子：“这里可是有什么好东西拍卖？”

　　百桑朝那楼看了看：“上天庭炼出好大一批法器，估计是在这里卖。”

　　红瑶立马止住步子：“咱们也进去看看，我给我徒弟买个法器玩玩。”

　　红瑶见百桑欲要拒绝的模样，立马讨好道：“求求你了，买完就走，好不好？”

　　百桑最终还是和她一同踏进了这拍卖铺内。

　　这拍卖铺可谓是装饰得极为奢华的了，光楼层就有足足九层，每层的都有独立的包厢，每个包厢都有小厮伺候着，栏杆上镶着金花银叶，屋顶上吊着玛瑙做的猛兽和玉鸟，拍卖会未开始便有绝色的舞娘在拍卖台上跳舞，长袖翩翩花香四溢，看得好些仙家公子挪不开眼睛。

　　红瑶问：“这拍卖铺是谁的？这般奢华。”

　　百桑：“鬼老的。”

　　红瑶一直对这位鬼老一直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听说从前的鬼界一片混乱，常常与天界对着干，给天界那群神仙添了好多麻烦，后来不知从哪来了一只功力高强的鬼，降服了众多作恶多端的鬼，设立了众多鬼官管理鬼界秩序，鬼界与天庭的关系也缓解了不少，只是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这位鬼老，每每他欲传达指令都是通过手下的鬼官，所以有好多人都猜测这位鬼老是不存在的，红瑶每每听闻鬼老大名只觉他十分神秘。

　　几个小厮迎了上来，看他们热情的模样明显是认识百桑，“大人，您要哪个包厢啊？”

　　百桑想了想道：“还是老位置吧。”

　　红瑶与百桑跟随小厮往上走，足足爬了九层，终于到了百桑指定的包厢，红瑶坐到包厢内气喘吁吁，她真的很想不通百桑为什么喜欢这样高的包厢，而且这个包厢还不在中央，很不起眼。

　　她忽然想起小六跟她讲过百桑喜静，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所幸，虽然爬了这么高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但这里的酒水供应充足，红瑶十分满意。

　　红瑶从前在皇宫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什么是她要不到的，后来在留青山做弟子的时候虽然缺的东西不少但未曾有机会参加拍卖会，如今难得有机会参加拍卖会，给宁舟买法器是原因之一，主要还是她想来看看拍卖会是个什么模样。

　　不知那些绝色的美人跳了几曲歌舞，终于拍卖会要开场了，美人们徐徐退下舞台，一个老者模样的人抱着一鼎钟走了上来。

　　这是拍卖会的第一个法器，这是个防御法器，具体用法有点痴呆，据那人的讲述，只要有人追杀你你躲到这钟里就不会被伤到，这钟用南山的铁石做成坚不可摧，里面还可以储存食物，自带茅厕，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小型避难所。

　　红瑶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百桑在一边喝着茶，很显然他们俩都对这种法器没有一点兴趣。

　　这个法器最终被一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修士拍下了，红瑶看那位比竹竿还要瘦的修士上去取这钟十分艰难，因而走得摇摇晃晃，有好几次差点被这钟压倒，红瑶感觉他快要一口气喘不上来，把自己活生生累死。

　　接着便是一些攻击性的法器，比如几把飞刀，数枚秘制毒针，用东海巨兽獠牙磨的棍棒，以及一些棒锥。

　　这些东西竞争都不是非常激烈，想买的人基本能买到。

　　红瑶看得哈欠连天，吃完自己的那份糕点后把百桑面前一点也没动过的那份也一起吃了。

　　百桑招手让小厮进来又点了好几份糕点，端到红瑶面前，红瑶吃得很撑，把一份糕点递到百桑面前，“你也吃，我吃不完。”

　　百桑又推回去：“吃不完打包带回去给你那宝贝徒弟吃。”

　　红瑶掏出万象兜把糕点悉数装进去，“你说话怪怪的，但我说不出来哪里怪。”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之间那人拿出一串闪烁的项链，“此乃西王母的珊瑚串，用最上等珊瑚制成，有增强功力的效果。”

　　许多女弟子对这种首饰都很有兴趣，纷纷出价要购买，竞争十分激烈。

　　红瑶一下子提了神，对这种激烈的场景十分感兴趣。

　　这串珊瑚串的价格越抬越高，最后实在高得离谱，红瑶估摸着她账户的那些钱再翻个几倍也是买不起的，不过她向来对这些首饰没兴趣，看别人抢来抢去倒是十分有意思。

　　两个僵持不下的女弟子甚至开始大打出手，拉也拉不开。

　　红瑶吐了几颗瓜子壳把她们俩弹开了。

　　看着那两人疑惑的表情红瑶躲在包厢里偷偷的笑了笑。

　　“你真的很无聊。”百桑对着红药道。

　　“你懂什么啊？用瓜子弹人的乐趣是无穷的。”红瑶用手指弹了一颗瓜子弹到了百桑的脑门上。

　　百桑冷着脸用手弹了一整个桂花糕在红瑶的脸上，红瑶接住了从脸上掉下来的桂花糕塞进嘴里。

　　“来嘛，多弹几个，味道不错。”红瑶张开了嘴巴，像等待鸟妈妈喂食的小鸟。

　　百桑对于红瑶的无赖行为选择无视。

　　红瑶合上了嘴巴，怏怏的看着他。

　　下面两个女弟子还在不停的加价，三楼中央的一个包厢忽然报出了一个高于两个女弟子三倍的价钱，在座的人皆哗然。

　　两个女弟子愣了，没谁再加价。

　　“那么这串珊瑚串就归三楼这位客人了。”拍卖台上的那人最终说道。

　　大家都看着三楼中央的包厢，一位穿着明黄色长裙的女子走了下来，接过了那串珊瑚串。

　　“这是谁啊？这么有钱。”红瑶问道。

　　百桑：“肃青的女儿，肃兰。”

　　对于肃家红瑶早有耳闻，肃家是修仙的大家族，肃家在上天庭便有四位神官，肃青，肃天，肃白，肃日，这四位神官皆是元老级别的神官，从夷城的父亲那会肃家便开始扶持天君，后来夷城封印混沌之墟不幸丧命，四兄弟里先飞升的肃青肃天在遥玉初做天君的时候帮了很大的忙，再后来肃白肃日又飞升了在天庭也颇有建树，可谓是三界除天君以外最位高权重的四人了，因而肃家的儿女家大业大修为也极其高强。

　　接下来被呈上的是一把苍龙剑，这种剑用苍龙之血锻造而成，是上好的法器，红瑶看上了这剑，准备送宁舟当法器，正欲喊价，却见百桑摆了摆手。

　　百桑道：“这样珍贵的法器，给修为不高的人用很是危险。”

　　红瑶揣度了一下，觉得百桑说的有道理，一来是因为这种珍贵的法器灵力十分充沛所以一旦主人不能压制它便会反噬主人二来便是因为常常有人偷盗抢劫这种珍贵法器，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这样的法器着实危险。

　　红瑶最终选了后来呈上的肆阳剑，据说出自一位常胜将军之手，后来通了灵气成为了法器，相比于之前的几把剑来说相对比较平庸却比寻常的剑好上许多，不怎么有人竞争，红瑶轻易的拿下了这把剑。

　　“接下来要呈上的是一件纱衣，出自百年前的璃王宫，用寒雪蚕的丝线缝制而成，据说曾是璃王朝的永安公主旧物。”

　　一件大红色的纱衣被端了上来，对于这件衣服红瑶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寒雪蚕十分珍贵，当年西域只进贡了很少寒雪蚕的丝线，父王把命人用那些丝线给她织了一件红纱衣当她寿辰的贺礼，从前红瑶有许多红衣，这件最轻薄因而红瑶最爱这一件。

　　红瑶寻思着自己也没什么钱了，况且这是自己之前穿过的旧衣服，自己也穿腻了，一点也没有要买下这件衣服的想法。

　　四下都没人想买这件衣服，大家一听是这位永安公主的衣服都嫌晦气，不愿浪费钱买。

　　“一万钱。”红瑶听到声音从自己后方传来，回头见百桑正凝眸望着那件红衣。

　　“疯了啊你。”红瑶恨不得堵住百桑的嘴巴。

　　“两万钱。”一个声音从三楼最中央的包厢传来，是肃兰，她居然也想要这件旧衣服，红瑶不解，只当她和百桑都是疯子。

　　“十万钱。”百桑气定神闲道。

　　“二十万钱。”那个声音依旧响起，

　　“六十万钱。”百桑继续加价。

　　“八十万钱。”在座的人都是一惊，不知这两位财神爷为什么要争这普普通通的衣服。

　　“八百万钱。”百桑话音一落，在座的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红瑶差点背过气。

　　那个包厢的声音最终没有响起。

　　一锤子敲下去，红瑶打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的一件旧衣服居然在几百年后值八百万，买下这件衣服的冤大头还是自己身边这位平时冷静得不行的家伙。

　　百桑把这件递到红瑶的手上的时候红瑶特别想打百桑一下，顺便怒斥他一句败家子。

　　当然她没有，她可不敢，她问百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百桑用手拂过这件衣服，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良久才抬头，对红瑶说：“这件衣服是你最喜欢的，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红瑶望着他，觉得他有些时候有点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百桑不知为何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我猜的，你刚才一直看着它，我觉得你应该最喜欢它。”

　　“哦，这样的话，那就多谢了。”红瑶把衣服收好，坐了下来。

　　百桑不知是因为什么缘由，从刚才起，就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举着一杯茶迟迟没有喝下去，望着茶水不知在发什么呆。

　　“下面是接下来的重头戏，玉灵，这次拍卖只有三块。”那人举着用宝箱装呈的三块玉石说道。

　　大家一听到玉灵便开始躁动起来，纷纷探头观望。

　　红瑶敲了敲百桑面前的桌子问道：“玉灵是什么，他们都好像很想要的样子。”

　　百桑道：“是一种可以助人迅速修仙的法器，佩戴在身上可以提高修炼倍数数倍，但极难炼就，需要活人魂魄。”

　　“活人魂魄？”

　　“对，这些活人魂魄大多是一些将死之人，他们自愿用魂魄献祭成为他人的玉灵才有用，对于这种魂魄的要求也极其严格，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最适合成为玉灵。”

　　“谁会自愿用魂魄献祭啊？”

　　“所以大多是一些将死之人，他们的肉身将要死亡，魂魄寄托在玉上得以在人世存活，不过这种存活也是极其艰难的，失去肉身的魂魄每日要忍受剧痛，所以很多玉灵最后都央求主人摔碎他们，但几乎没人会摔碎宝贵的玉灵。”

　　“实在残忍。”红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