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尘》北莀

12、第12章

　　红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拽着百桑的袖子往下走。

　　“慢点，慢点。”百桑差点一个踉跄从楼上滚下去。

　　“快点，我们喝酒去！”红瑶稍缓了步子“你怎么走路慢得跟个老头似的？”

　　“老头？”百桑皱了皱眉头，然后一把拽住红瑶的手腕，飞了起来，红瑶被猛的拽上天，夹着雪的风一阵阵的刮在脸上，红瑶的脸都要被冻僵了。

　　二人在阴阳城最繁华的街市缓缓落地，红瑶抖了抖身上的雪，打了个喷嚏。

　　“三界交通守则第七百八十条规定雨雪天不宜飞行。”红瑶板着脸道。

　　“哦。”百桑瞥了她一眼。

　　几个巡逻的阴兵走了过来：“大人。”

　　百桑冲他们点了点头。

　　红瑶认出了他们其中几个正是刚才抓她的阴兵，对着他们扬了扬头，“你们几个，害得我酒没喝完，赔钱！”

　　那几个阴兵惊慌失措的看着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大人，小的们不知这位是您夫人，多有冒犯，小的们给您和夫人赔罪。”

　　“夫人？夫人在哪里？”红瑶疑惑道。

　　“这位姑娘不是大人的夫人么？”一个阴兵道。

　　“不是啊，我不是的啊，你们别乱说。”红瑶连忙说道，拽着百桑袖子的手也赶紧松开了。

　　“他们都说大人带媳妇回来了，这，没想到是谣传。”

　　百桑看了一眼红瑶窘迫的神情，觉得很有意思，拽住红瑶的手腕道：“是的，她是我夫人。”

　　红瑶瞪大眼睛，望着他。

　　“你们去忙吧，不用理会她。”百桑拽着红瑶手腕往前走。

　　红瑶一下子就把百桑的手甩开了，“你故意的吧！”

　　“嗯。故意的。”百桑面不改色的说道。

　　“气死我了。”红瑶瞪着他道。

　　百桑耸耸肩：“那就好，就要这种效果。”

　　红瑶不打算理会他了，自顾自的走着，百桑跟在后面，看她东瞧瞧西看看，一副好奇的模样。

　　红瑶走到一家小摊铺前，见前面挂着几个卷轴，卷轴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写。

　　红瑶问道：“老板，你们这里卖得是什么？怎么这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位胖乎乎的老板举起一个卷轴，展开，上面立马浮现几个字，“请问要和谁联系？”

　　胖老板道：“猪肉铺老唐。”

　　卷轴空白了一会然后马上浮现了场景，一个男人举着猪蹄子和刀在卷轴里和胖老棒打着招呼：“老张呐，今天要多少猪肉？”

　　“把这一头猪都送来吧。”胖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好嘞。”

　　胖老板合上了卷轴，“无论多远，都可以用这卷轴见面。”

　　红瑶觉得这卷轴实在神奇，“好厉害。”

　　那老板又拿出了几个卷轴，点了几下，上面浮现了一只小鸡，小鸡前面有一些吃的还有一些障碍物，老板手指动小鸡跟着动，吃到食物的小鸡变得更大。

　　红瑶拿过来玩了几把，小鸡一口吃的都没吃上，全被她摔死了。

　　“这是游戏卷轴。刚才那个是见面卷轴。”老板介绍道。

　　红瑶想了想，买了几个见面卷轴，鉴于刚才摔死的小鸡实在是太惨了，她没有买游戏卷轴。

　　她刚刚激活了一个见面卷轴那卷轴就开始尖叫起来，她被吓了一跳，赶紧点了下，画面浮现百桑那张臭脸。

　　“这是我的卷轴号码。”百桑道。

　　“知道了。”红瑶把画面关了，用手指输入备注“臭屁棺材脸。”

　　“改掉。”百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红瑶身边，红瑶一个哆嗦差点拿不稳卷轴。

　　红瑶无奈，问：“那你说改成什么？”

　　百桑拿过她的卷轴写了几笔然后递了过来，红瑶看到上面写：“紧急联系人。”

　　“什么嘛。”红瑶不满的把这个存好。

　　“你要是哪天死了记得找我给你收尸。”百桑挑了挑眉毛。

　　“慢，你给我存的是什么？”红瑶凑到百桑卷轴前。

　　百桑一下子挡住了，“你猜。”

　　红瑶不屑道：“我可没你这么无聊。”

　　红瑶瞧见一个小娃娃站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前站了好久，她与百桑走近了才认出这个小娃娃是刚才缠着她的猪肘子，百桑也看到了猪肘子，他走上前抱起那孩子，问：“要哪个？”

　　那小孩用手指了指一串，百桑替他取了下来，付了钱递给他，他欢天喜地的把那串糖葫芦塞进嘴里，口水滴了百桑一手。

　　“快回去吧，不要出来乱转了。”百桑把他放下来。

　　猪肘子圆滚滚的，像个球一样滚到红瑶面前，抱住了红瑶的脚，把糖葫芦递了过来。

　　红瑶估计他是要她尝尝，红瑶咬了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一看里面包的是半根蜥蜴腿，她想吐但是又不想伤这小孩的心，只好吞了下去。

　　猪肘子小朋友在红瑶的衣服上留下了一摊口水渍后满意的离开了。

　　百桑走过来，“他喜欢你，我要吃他东西他都不给。”

　　“你也想吃蜥蜴腿么？”红瑶想起蜥蜴腿就犯恶心。

　　百桑：“他最近比较喜欢吃蜥蜴腿，从前喜欢吃猪肘子。”

　　“怪不得你叫他猪肘子。”红瑶估计自己要是变成鬼被他捡回去也要被取名猪肘子，毕竟她也喜欢吃猪肘子，还好她不是鬼。

　　红瑶走着走着，忽然道：“这孩子怎么死的？”

　　“生下来是个哑巴，家里人觉得没用，生病不给治，生了个小病最后病死了。”

　　红瑶觉得心头一酸，有些难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

　　百桑：“这世上多得是这样的父母，像他这样的孩子每天都有许多。”

　　百桑话音刚落就见红瑶冲进一家店铺，买了两大包蜥蜴腿，全部塞进百桑的怀里“你把这些带回去给那孩子吃。”

　　百桑：“今天是吃错药了吗？这么大方。”

　　红瑶：“我是可怜那孩子。”

　　百桑笑了笑，把那两包蜥蜴腿收好。

　　红瑶一路上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把万象兜装得满满的，路过之前卖千年醉的店铺立马拉着百桑往里走，“我跟你说，这里的酒特别好喝。”

　　百桑任她拉着坐下，红瑶喊来小二，“把你们这里的千年醉来上一壶。”

　　千年醉端了上来，红瑶给自己和百桑一人倒了一杯，红瑶一口喝了下去，百桑凝眸看了看杯子里的酒迟迟没有喝下去。

　　“快喝啊。”红瑶催道。

　　百桑道：“这酒好大股尸气，这是尸酒吧。”

　　红瑶闻了闻：“尸气？这酒很香啊。”

　　百桑招来小二问：“你们这酒可是尸酒？”

　　小二：“没错，我们这酒是用千年尸皮浸泡而成的，是尸酒的最上乘。”

　　红瑶一听差点一下子呕出来，惨白着脸望着百桑。

　　百桑：“没什么的，喝了不会怎样，有些人不介意还专门来买这种尸酒。”

　　红瑶立马起身走了出去，干呕了几下。

　　“你们这里有什么东西是正常人可以吃的吗？”红瑶苦巴巴的问。

　　“我带你去我朋友那里吧，他那里有好酒。”百桑道。

　　二人在街市的小巷子里转了好久才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宅子前，红瑶站在宅子前便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中药味，与大道上的繁华喧闹完全不同，这里静悄悄的，种了几株不太有精神的兰花，院子内有一个小炉子，一个小童模样的人正扇着扇子熬着炉子上的药。

　　那小童瞧见百桑和红瑶，立马跑了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又跑出来接着熬药。

　　几只猴子窜了出来，对红瑶和百桑鞠了鞠躬，然后便领着他们往里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池塘，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仿佛正在钓鱼，几个侍女站在一边伺候着。

　　有鱼上钩，那人把那鱼钓了起来，又扔了回去。

　　侍女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方才回过头来，一张清瘦苍白的脸，他对着百桑笑了笑：“来了也不说一声，难道要站在后面看我钓鱼不成？”

　　他看见了百桑身后的红瑶道了一句：“姑娘，咱们又见了。”

　　红瑶这才认出他是带她进阴阳城的那位。

　　“居然是你。”红瑶惊讶道。

　　“你们怎么认识的？”百桑看着两人。

　　“这位姑娘没有进城令牌，我带她进来的。”

　　“私自带人入城，下回我让人把你抓了。”百桑拉了张椅子坐到他旁边，顺手给红瑶也拉了张椅子。

　　那人笑了：“我还怕你抓么？”

　　“许久不见，你越发胆大包天了。”百桑无奈一笑。

　　“都忘了说了，姑娘，我叫孙一。”那人冲红瑶伸出手。

　　“红瑶。”红瑶握了握他的手。

　　旁边的侍女给红瑶和百桑也递上了鱼竿，三人坐着钓了一会鱼，红瑶半天都没钓上一只，孙一和百桑已经钓上来了许多，孙一看了看在桶子里游动的鱼，把它们全都倒了回去。

　　“为何全放了？”红瑶疑道。

　　孙一道：“钓鱼图个乐子，不必为难这些鱼儿了。”

　　红瑶觉得有道理，趴在池塘边上，逗了逗这些小鱼，向一边的侍女讨了些鱼饵喂给它们。鱼儿的嘴碰到红瑶的手，红瑶觉得痒痒的。

　　孙一抱臂望着百桑：“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百桑：“问你要几坛醉相逢尝尝。”

　　孙一若有所思的笑道：“是你想尝还是姑娘想尝？”

　　百桑咳了几声，“我想尝。”

　　孙一摇了摇头，道：“咱们认识那么久，你还是没有半句实话，心寒呐，心寒。”

　　百桑黑着脸道：“孙一。”

　　孙一笑了，招手招来几个童子，“你们几个搬酒去。”那几个童子点了点头，走了。

　　他从袖口掏出几个稻草做的小人，挥了挥袖子，那几个小人立马变成活生生的人，“你们做点饭菜好款待客人。”那几人往厨房方向走去。

　　不一会，满桌的饭菜和几坛酒就被端了上来。

　　红瑶肚子饿了好一会，立马就吃了起来，百桑打开一坛酒，倒了一杯递到了红瑶的面前。

　　红瑶喝了一口酒，入口是淡淡的桃花香，在口中有些许草木的清香，喝完一品唇齿间留有一种浅浅的苦涩，红瑶从未喝过这样的酒，谈不上特别的好喝却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

　　红瑶一杯接着一杯，喝了快半坛子，这才被百桑拦下。

　　“再喝下去你要醉了。”百桑把酒挪了挪。

　　红瑶微醺着望着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一个人躺在自己殿前的桂花树下，一边赏着树上的桂花一边喝着酒，她很喜欢桂花的香味，每每入夜安静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拎着坛酒，趁着宫里人都睡着了自己跑出来，穿着睡袍，数天上的星星喝几口酒，有一回她一不小心喝多了，一个人走到她跟前挪了她的酒，让她别喝了，她不听要撒酒疯，最后被那人背了回去，因为她那时醉得厉害，她一觉醒来都不记得那人是谁了，只记得那人的背很瘦很瘦但非常温暖。

　　“知道啦。”红瑶停了酒杯，此时天上的月亮正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