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黄昏》苭甜

6、聆听

　　木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睁眼就看见洁白无暇的天花板，他开始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

　　直到身体传来一阵阵酸痛的感觉，他立马皱起了眉头。

　　“别乱动！”熟悉清冷地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木松扭过头看见白狸靠在墙边，双眼漠寒地看着他。

　　脑袋不时传来一阵眩晕感，他伸手捂住头艰难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等眩晕感好一些，才听见白狸地声音在身旁响起：“你的精神力被黄昏之境吸取了小部分，现在你会感觉很疲惫和头晕。”

　　木松确实觉得自己哪里都不舒服，明明没做什么，又觉得在工地上不分昼夜连续搬了一个星期砖。

　　稍微缓过劲来，想起之前白狸说过的话，问道：“所以这就是你说的会迷失自己的意思吗？”

　　白狸看他一眼没说话，木松就懂了。

　　这种无形之中的索取才是最恐怖的，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疯子。

　　木松扫了一眼自己所在的环境，除了白墙之外没什么特别的，类似于一个完全封闭式的小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外就没了。

　　“这里是你的休息室，从黄昏时分出来后每个人都会在休息室里。”白狸解释道。

　　“所以我要怎么才能出去？”木松抬眼问道。

　　白狸见到他脸上的急迫，看穿了他的想法，却也没说什么，“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系统会让你出去的。”

　　“系统这么细心吗？”木松咕哝道。

　　连人的身体状态都能看到，是为了养好精神准备吸收吗？

　　他的声音很小，白狸眯起眼看着他，那张乖巧听话的脸上多了几分疲惫，脸色苍白，像是失去了活力，比刚进黄昏之境的状态还要差。

　　才进了一次黄昏时分就被变成了这样，到了后面只怕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木松没注意到白狸神色的变化，等他再抬起头准备说话时，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他小声嘀咕道。

　　·

　　木松也不知道在里面被关了多久，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刚开始身体很疲惫，基本上除了睡觉也没什么事干，到了后面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开始对着一面墙壁憋屈地说：“快放我出去吧！再待下去我就真疯了。”

　　他觉得都不需要进黄昏时分，哪怕一直把他关在这里，迟早得疯。

　　神奇的是系统似乎真的能听见他说话，刚说完面前的地板上就出现了一个纯白色的光圈。

　　木松连忙走过去踩在光圈上，自觉的闭上眼睛等待传送。

　　白光消失，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了那条错综复杂的马路上，远处的黄昏散发着淡淡地光晕，海上的大门流光闪动。

　　马路上人来人往，时不时就有人掉进光圈之中。

　　木松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没走多远他注意到自己脚下也有了光点，随之步伐闪动。

　　不同的是，光点的颜色是橘黄色，和此刻的天空有些相似。

　　他的脚下像是落了一片黄昏。
　　过程中他接受到了别人打量的目光，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的光点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
　　“没想到竟然出来了，看来低估了他。”

　　那些说话的人都低着头，刻意不去和别人产生视线交集。

　　木松不想听到有关讨论自己的声音，他不停往前走，想尽快离开人多的区域。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海边，那个区域基本上没有人，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站在路上的白狸。

　　他像是一阵透明的风站在无人光顾的区域里，面朝着大海，过长的头发耷拉在眼前，看不见他的眼睛。

　　大海上铺满了整片黄昏，看不到尽头，也无法展望未来，木松看着孤独寂寞的他，心里隐隐被触动。

　　想起大家崇拜他又畏惧他的模样，作为走在最前面的人，注定是孤独的。

　　人死了后又在渴盼着生，说来觉得好笑，如同天方夜谭，越往后走，在意的真是重生吗？会不会只是想逃离，给生命一个完整的终结。

　　白狸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遗忘在时间的尽头，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那身白太过纯洁无暇，在木松心里，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天使。

　　木松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他抬起脚想要靠近白狸。

　　“白狸……”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

　　迈出去的脚还没落在地上，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身体突然开始往下坠。

　　木松一呆，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他才刚从黄昏时分出来，不会又要进去了吧？

　　脑子飞速运转，他眼睁睁看见光掩盖了白狸的身体，直到再也看不见，意识也逐渐消减。

　　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很快消失不见。

　　·

　　意识回笼的时候，木松是被周围的吵闹声唤醒的，让他想起了因事故而被迫留在地铁站内的情形，声音嘈杂喧闹，犹如滚动的开水一般，经久不息。

　　睁开眼的那一刻，周围一片漆黑，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试着动了一下，然后惊奇地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柜子里，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他保持着站立地姿势无法动弹，也没有办法出去。

　　外面喧闹的世界似乎与他无关，不管怎么挣扎，他都只能待在这狭小的空间内。

　　木松还没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就听到一道紊乱地脚步声靠近，他连忙打起精神，眼睛贴在缝隙上，借着微弱的空间看向外面的世界。

　　从目光所及之处判断，他大概是在一座建筑的楼顶上，围栏边上还插着一个小红旗，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褪去了颜色。

　　脚步声越来越近，逐渐开始慌乱起来，带着压迫感。

　　“啪嗒”一声，一扇门似乎被打开了，脚步声的主人也出现在了木松眼前。

　　是一个女生，身上似乎穿着校服，胸口别着校牌，裙尾沾上了尘土，女孩儿的头发凌乱，脸上布着慌张，扭头紧张地看向身后，似乎在躲什么人。

　　木松试着叫了一声，双手重重拍打着柜门，却丝毫没有什么作用，外面的人看来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就在他放弃出去的想法时，外面传来了一道犀利地声音：“你跑啊！你接着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木松借着缝隙往外看，见到又有一个人从门后走了出来，这次出来的是一个男生，身上同样穿着校服，模样看着端正，脸上的表情却带有玩味，他这是在对那个女孩儿说话。

　　所以刚刚在追她的人就是这个男的吗？

　　女孩儿倔强地看着他，嘴上骂道：“何摧，你不要脸，现在是在学校，你不怕我告诉老师吗？”

　　叫何摧的男生笑了笑，没有一丝惧意，狂妄自大地说：“你可以去试试，去告诉老师说我欺负了你，你有证据吗？”

　　越是漫不经心地语气越能让人心里犹豫。

　　女孩儿明显愣了一下，似乎被何摧给说中了。

　　何摧还在不依不饶：“你告诉老师又能怎么样，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说的吗？不管你有多痛苦，他们无非就是讲一些大道理之后，再让我们和好而已，还是说你想变成夏青栀那样？”

　　他没有明说，但木松注意到最后一句话成功击破了女孩儿的心理防线。

　　她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在挣扎着。

　　女孩儿的痛苦并没有让何摧心软，反而越发放肆地劝说道：“田纯，你就跟了我吧！至少跟我在一起之后你会变得更安全，那些人就不敢对付你了，你是夏青栀唯一的朋友，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要！”田纯大声吼道，股子里的倔强已经延伸至脸上，哪怕双眼噙着泪水，身体还在发颤，她却认真地说道：“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们都一样，都是没有心的魔鬼！”

　　用接受魔鬼的方式去躲避另一个魔鬼，她并没有得到拯救，而是再次踏入了深渊。

　　“你别不知好歹，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死得人就是你！”何摧阴狠地说道，他已经被田纯说的话刺激到了。

　　田纯身体还在颤抖着，强忍着的泪水不受控地滑过眼角，可她并没有屈服，选择咬着牙不说话。

　　她这个可怜倔强的模样越发激起了何摧的好胜心，正抬起脚朝她走去。

　　随着一道刺耳地铃声响起，两人都站在原地不动，田纯警惕地看着何摧，生怕不注意他就冲了过来。

　　但何摧并没有那么做，铃声还未结束，他威胁道：“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说完他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田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过了许久，铃声已经结束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周围喧闹地声音也减弱了许多。

　　木松被关在柜子里，难以置信地回想着刚刚那一幕，田纯跌在地上喘着气，没有下楼的打算。

　　他想找田纯聊聊，可是又清楚自己出不去，对方也听不见他说话。

　　这就像是身处同一空间却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而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旁观者。

　　又过了几分钟，田纯逐渐平静下来，泪水早已被她抹去，轻轻拍打了下裙身，站起身朝木松的位置走了过来。

　　木松心里一跳，期待着自己能够被发现。

　　遗憾的是并没有，田纯站定在他面前，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没有任何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封闭的柜子说：“栀子，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楼顶，留下木松一个人在里面，揣摩着她刚刚说得那句话。

　　为什么要对着柜子说？夏青栀究竟是谁？她又到底遇到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却不能找到一个答案。

　　唯一了解到的就是这所学校并不光鲜亮丽，欺负女同学这种事似乎时常在发生。

　　“发什么呆呢？”

　　田狸的声音忽然响起，把木松惊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扭头看，就听见了田狸不满地声音：“这什么破地方？怎么这么挤？你把自己关起来了？”

　　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原因，柜子里的空间一下变得非常拥挤，两人的身体紧贴着，气息交织在一起。

　　白狸的身躯要比木松高一些，对木松来说柜子高度刚好合适，对白狸就显得憋屈了。

　　他只能弯着腰，将脑袋靠在木松肩上，两个人才勉强能够待下去。

　　木松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动都不敢动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问道：“你怎么又进来了？”

　　呼吸喷在前面的柜门上，很快又被反弹回来，狭小的空间内很快气温骤然间开始上升。

　　注意到他语气的不对劲，白狸皱着眉反问：“不是你叫我进来的？”

　　“嗯？我没……”木松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叫了他，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突然进到这里面。

　　本来还想找白狸说说话，结果就掉进了这个柜子里被关了起来，现在出也出不去。

　　木松神情尴尬，微微偏过头嘀咕说：“好像确实叫了你。”

　　白狸眯着眼看他，昏暗地光线下，隐隐能看见木松泛红地侧脸，在那张纯真无邪的脸上实在是太过可爱。

　　他的眼神暗了几分，沙哑问道：“所以你叫我就是来这个破地方？”

　　“不是。”木松低声反驳，他也有些不知所措，“我也没想到会那么突然就进来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所以你这是在怪我？”白狸不停地反问。

　　木松发觉自己的脸更热了，在狭小拥挤的空间内身体无法动弹，原本一个人还好，现在多了一个人，气氛开始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白狸身上冰冷地气息并没有消减木松心里那份燥热，反而愈发强烈。

　　跳动的心脏让他乱了心绪，声音低沉：“我没有。”

　　木松别扭地转过头，尽量忽视肩上那处温热。

　　白狸却像是故意的一样，拉长语调问道：“你心跳怎么这么快？还没恢复好？”

　　“不是，有点热。”木松粗喘着气解释说。

　　由于上课的原因，学校里安静了不少，他的呼吸声在柜子里格外清晰。

　　好在白狸也没再追着问他问题，两人都沉默下来没再多说一句，静静等待着气氛缓和下来。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从缝隙中穿过，落在木松脸上，他觉得舒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