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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生三 ...

  •   逃
      桑甜脑子里就这一个字。

      “师妹,师妹?”

      她清晰地感觉到脑海里的‘逃’字“嘣”地碎开,忙不迭说:“我现在就想洗殿门,我喜欢洗殿门!”

      岁寒眼角抽了抽,仙门中果然只有紫鸢会喜欢听玉仙君。
      门中弟子见到他犹如老鼠见了猫,躲得躲逃得逃,早年也不是没有往他跟前凑的,无一不被那张冷如寒冰的脸吓退。
      想到不苟言笑的玉颜,岁寒不禁打个寒颤,也不能怪她,听玉仙君确实挺……吓人的。

      “师妹不用担心,仙君循例一问,你交代清楚来龙去脉即可,仙君不会苛责的。”
      桑甜摆手摇头,“不去不去。”
      说什么都不去!听玉那双眼睛跟开过光似的,或瞧出端倪,别说拿回山神印,扒皮抽筋也犹未可知。

      桑甜当即调转方向,被紫鸢和另外几人堵住去路,“听玉仙君的令,你敢不遵?”

      她是不介意让他们滚下山的,刚撸起袖子,忽然身子腾空,后领似被鹰爪攫住,眨眼之间,穿云破雾,掠过峰峦,见到碧玉一般澄澈的仙殿。
      门顶上悬着两个冰雕的字,透明的,等近了才看清,那不是冰,是水,像刚从泉里捞出来还在流动,带着‘锁玉’二字都鲜活起来。

      鹰爪骤然松开,她就直直地往下坠,“啊——”

      “啪”
      前胸着地,撞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全身骨头没一处不痛的。

      她默默给他记上一笔……
      旧怨早就成了乱成一团的线,剪不断,非要理出头绪的话应该从她捡到一只‘羊’开始。
      先山神楹出世后,她独自守在琼山。
      仙族子弟从来不踏足此地,没人陪她玩儿,她只能逮着山中精怪祸祸,弄得他们每每听到她的脚步,就作鸟兽散。
      听玉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浆果丛里,毛发如雪,头上还有两个角,像山中羊精,但比它们漂亮很多很多。
      她把他捡回山神庙,琼山的仙草于他的伤无益,只能去外面拔仙草寻灵药,那段时间,她起早贪黑披星戴月,遭了无数声骂才将人救活。
      某日,她回到庙里,发现平时乱糟糟的神庙变得整整齐齐,庙堂中央立着一位影青长袍的少年,修长挺拔,长眉下眼神淡漠,唇色艳薄,若朗朗皎月,一笑又仿如春风,“多谢仙友救命之恩。”

      “师妹,师妹!”
      桑甜猛地回过神。
      岁寒小声提醒:“仙君问你的名字。”

      她怯声回:“桑甜。”
      名字是楹取的,只有她叫过,外人议论起她不是称“琼山神”就是“山君”,听玉也一样。

      “抬头。”

      声音压下来的同时,桑甜莫名发冷,冷得直打哆嗦,接着在哆嗦中撞进沉静深邃的目光。

      记忆中的影青长袍和眼前的墨灰仙袍渐渐重合,明月仍旧高悬苍穹之上,清冷绝世,泛着寒光。
      刹那间,她以救命之恩相挟他与自己结契,强留他在琼山做护法神、醉酒拿他当羊骑,喂他吃草、炸了他心上人的东兀神洲……
      一幅幅画面闪过脑海,她心虚得很,手心一阵阵冒汗,撑在白玉砖上一点点往前遛,还是岁寒看不下去,扶她跪好。

      一旁的紫鸢冷哼,以为她有多大能耐,一到锁玉宫就原形毕露了。

      “又让你吓坏个弟子,”斗月打哈哈,“其实,他就是样子吓人。”

      “今日,”听玉的视线转向紫鸢,“为何摇响传音铃。”
      紫鸢急急叩首,道:“此人居心叵测,与凶煞勾结,”怕他不信,又露出颈侧伤口,“她的真面目被弟子识破就夺剑伤人,弟子怕她惊扰了仙君才摇了传音铃,孰料十几个师兄弟联手都拿不下她。”

      “凶、煞。”

      淡然的眼神骤然压向桑甜,她又有了溺水的感觉,咽不进咳不出,憋到脸涨红才找回声音:“我……弟子冤枉,是她们先动的手,弟子自保而已。”
      “胡说!”紫鸢猛地抬首,怒视她:“方才你那诡异身法被多人瞧见,根本就不是玉京仙门的功法,岁寒师兄亦在现场,仙君大可问问他!”

      一时间,殿内视线系于岁寒一人,他犯起了难,顿了顿道:“桑师妹敏捷流利,确不是平常所见……”
      “仙君听到了吧!”紫鸢抢话,“岁寒师兄从来不撒谎的!”
      “紫鸢师妹且慢,”岁寒接上后半句:“方才,桑师妹没用任何仙法,亦不见妖邪之气,在弟子看来,只是身手好罢了。”

      “那寒霜剑呢?”紫鸢不依不饶,“师兄见识过它的寒气,是个没仙根的弟子能握得住的吗!”
      “世上本无绝对之事,”岁寒不卑不亢,“紫鸢师妹掌握不了已经认主的剑,桑师妹没有仙根不擅仙法却轻而易举地让利剑出鞘,兴许——”
      他扫眼紫鸢,没说后话。
      但在场无人不知。

      紫鸢的脸顿时青红交接,难看至极。
      在渤海时,她被捧为公主,只要是她想要的,天上地下,义父总能替她弄来,仙宫中人对她也无不尊敬。
      似这般被再三折辱、还要被指人不配剑,无论如何,她都忍不下这口气!
      她摸向身侧的剑鞘,手悄移至剑柄,她背靠渤海,伤个末流仙侍,难道听玉仙君会责罚不成!

      然而——剑龟缩鞘中,怎么都抽不出身。

      “岁寒这性子,不知道像谁。”

      紫鸢闻声望去,与含笑的桃花目碰个正着,是斗月仙君!是他施的法术!
      一贯含笑的眼眸暗了几分,扫向紫鸢时并未多作停留,却能让她识趣闭嘴,“领罚去吧。”

      紫鸢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转身时,淡淡的嗓音再度飘来:“渤海的传音铃在玉京不合适,即刻带回去。”
      桑甜正思索话中用意,却听“扑通”一声,紫鸢跪伏在地,哭得梨花带雨,甚是伤心:“仙君、仙君别赶弟子走,弟子知道错了。”
      眼泪珠子不要钱似地往下掉,磕到白玉砖都成了晶莹剔透的玻璃珠,滚落一地。

      她的眼神一亮。

      是鲛珠!

      稀世珍宝!

      不捡是傻子!

      岁寒余光瞥到身侧的人影折回身,蹲下去够滚到殿门口的鲛珠,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桑师妹的脑子怕是不好,怎么净往火场里撞。

      桑甜再傻也想明白她在哭什么了,为免里头的火烧到自己,所以蹲在殿门外,一手扒住门框,再伸长胳膊去够离得最近的鲛珠,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等拿回山神印后就得找人重修山神庙,仙草灵丹她是一样都拿不出手,有了这鲛珠就不愁了,一颗珠顶得上一箩筐的仙草呐!

      如此想,胆子跟着大起来,也就没那么忌惮听玉了。
      堂堂仙君定不好意思跟弟子抢东西,再说她刚受了欺负,几颗鲛珠算作赔罪乃理所应当。

      光滑如镜的白玉砖,一只脏兮兮的胳膊从小心翼翼地试探到大胆横扫,上座的听玉眉心微微拢起,一挥手,那只胳膊的主人“嗖”地飞出锁玉宫。

      “啊——”

      ***

      传音铃是紫鸢临出发前,水德仙君赠她的,为的就是怕她触了听玉的逆鳞,他好及时赶来救场,孰料还是晚了。

      听玉开门见山:“水德仙君来得正好。”
      水德比他年长几百岁,但性子温和,一着急就红脸,哪顶得住他寒凉的语气,尊长的架子立时就端不稳,“紫鸢那丫头让我给惯坏了,刚才我已经训过她,但那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都不肯随我回渤海。”

      殿内无人应话。

      他忙向斗月使眼色,“听说是两个仙侍打起来了,不知伤到没有?”他变戏法似地变出五六七八个瓷瓶,“治伤、修复仙根、定颜、提升修为……这些总够了吧?”

      仍无人应话。

      他咬咬牙说:“我替她去赔礼道歉!听玉——”他拉长音调,哀求道:“就饶她一次吧。”

      斗月去过渤海,知道他对紫鸢不一般,没料到会做到这种地步。
      水德仙君与紫鸢的父亲渤海鲛王互为知己,当年龙族与仙族开战,他游说鲛王归顺仙族,因此成了龙族的眼中钉,几次三番遭到暗害都是她父亲相救,大战时,鲛王更是为护他殒命。
      龙族覆灭后,他本可以选块宝地做一方上仙,可为了鲛人一族执意留守渤海,处处纵容鲛王孤女,累得他如今同小辈低声请求。

      他转眼观听玉,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便知他主意已定。
      “仙君这是做什么,”斗月请他落座,拿出私酿,隔空为他斟满,“仙君能教的定比玉京仙门多,何苦替她讨这份苦吃。”
      闻言,水德心中了然,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是旧相识,几杯酒下肚,芥蒂全消。

      斗月最会劝酒,自己没喝几杯,就把水德仙君灌得分不清东西。

      “我对不起义兄啊!”水德仙君哭到不能自已,“淮仁兄为救我被活捉,找到的时候……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我……”他手指向他们,“就一个要求,你们!你们诓她随我去妖市,办完事我再带她回、回渤海。”
      斗月揽话,“仙君慈父之心,我等无有不从。”
      他憨笑点头,“啪”,头倒向桌面。

      许久未开口的听玉忽地出声:“去妖市何事?”

      “上仙、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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