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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入营参训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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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霜降,是忘忧入死士营训练的日子。
北原飒与她一同起身,专程为她换了一身玄色衣衫,又用黑巾将她雪白卷发包裹了,只露出一张小巧面庞来。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惹得她抚着头上黑巾相问:“怎么了?很奇怪是不是?”
他哈哈一笑,抬手在她发顶拍了拍,那处现已覆了黑巾。
“怎会?我是在想你无论作何打扮,都是极好看的。”
她知他在哄她,却很是受用,浅笑着受了他这番赞誉。
二人一同梳洗,一同用完早膳,他又要与她一同去城郊的死士营。
忘忧第一次拒了他的陪伴,只让他送到王府门口。
见他坚持要同行,她索性轻柔撒起娇来:“阿飒,你这些时日政务繁忙,就不用与我同去了。一来一回,反倒将时光荒废在路上。何况你去了,我会时时依恋着你,定不能学有所长。”
“不将你亲送至那处,我总心有不安”,北原飒有些放心不下。
“不要紧。你不是说过,已与宫中管辖死士营的管事打过招呼了?他们定会关照我”,忘忧扯了扯嘴角,露出浅浅笑意。
她将一物自脖颈处的衣下取了出来。那是一枚水滴形的白玉吊坠,她日日贴身佩在胸前,即便梳洗沐浴时也不曾取下。吊坠素净,只居中位置刻着简单的几笔,既像“立风”,也像“飒”。
“何况,有它陪着我,便像你时时陪着我。待晚间我便回来了。”
北原飒见了她胸前的白玉吊坠,面上笑意愈发温柔,终于遂了她心意,不再坚持。
他早已挑选了四名得力的暗卫暗中跟随。从王府门口,到死士营的这一路上,她并不会有危险。
只是死士营中事务,由宫中王上全权负责,他并不好插手,暗卫也无法参与。
他早已向王上多次请求,希望对北原王府中去参训的忘忧加以照拂,并让她每日归府,王上都已应允。
虽然兄弟二人这些年并不亲厚,可这毕竟只是王上一句话的小事,他自不担心。
北原飒终于不再坚持,将手中符牌交予她:“好罢。自己多当心些。若是撑不住,随时退出便好,不必勉强。”
“好,好,你已说过多次了”,忘忧浅笑着,将符牌收入袖内,打趣着他。
他笑出了声:“还不是某位姑娘性子倔强。”
她不再回嘴,只浅笑着,任他将自己扶上了车。
她在车窗边落座,挑起窗帘看他,一只手将胸前的玉坠攥进了掌心。
他早已立在了窗外:“别太勉强,我等你回来一同用晚膳。”
她点点头:“好。”
她将窗帘放下,不再看他,吩咐车夫启程。
从今日起,她再不能只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掣肘着他,处处受他保护。她必须快速成长起来,与他并肩而立。
可前路未知,她仍免不了心生害怕,又半挑窗帘,偷偷向车后看去。
他未曾离去,仍保持着先前送她离开时的姿势。
见她回头,他看来很是愉悦,面上的笑意大了,抬手向她轻挥。
她心下一暖,浅浅的笑也加深了些,将手从车窗缝隙间半伸了出去,也向他挥舞起来。
直到马车行得远了,再看不见彼此,她才收回了手,低下头去看握在手里的玉坠。
马车行驶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停了,车夫的声音在车前响起:“忘忧姑娘,到了。”
闻言,忘忧将手中的玉坠塞回衣衫内,再抬头时,眼内已是坚毅一片。
她推开车门,走下车去,见到了旁人所说的,训练死士卓有成效的死士营。
那是一座怪石嶙峋的石山,山石多是玄色。夹杂其间的是些灰褐色的泥土,生了些良莠不齐、歪七扭八的怪树,愈发显得石山狰狞起来。
马车前方二十余步,是个黑黝黝的山洞,左右各有一名黑衣守卫把守,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面上严肃得令人生畏。
忘忧才走近,二人便呵道:“符牌。”
她忍住心下害怕,顿了步子,出示了袖内符牌,这才得以入内,身后随行的二名侍从却被黑衣守卫拦下。
“非受训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她只得转身吩咐侍从:“你们先行回府,晚间再来接我。”
侍卫却受了北原飒之令,并不离去:“奴才们在此等候。”
她点点头,不再坚持,深吸一口气,独自一人进了黝黑的山洞之中。
洞内昏暗无光,仅有一侧石壁上燃着的油灯,散发出微弱黄光。
许是因为从前在黑暗中呆得久了,她在黑暗中视物比旁人清晰许多。
尽管油灯微弱,她也看清了山洞内湿滑,两侧都有凸起的尖锐乱石。
靠着油灯的一侧已被打磨平整,另一侧则满是凸起乱石,可供人行走过道并不宽敞。
她贴近油灯根下,小心走着。
走了百余步,乱石凸起那一侧,另出现了一条黢黑山洞,未点油灯,隐约见着两侧都是凸起乱石,中间能供人走的过道更窄,深处隐约透着些零星的白来。
她虽知必不是那条全然黢黑的路,却有些好奇它有多深?深处那白又是什么?
她弯腰拾起了块脚边碎石,用力扔进山洞内。
“叮......咚......”,碎石敲击在山洞的声音很是清晰,随后声音渐渐小了,再听不见。
忘忧正在感叹这山洞有些深,身旁突然响起一声娇俏询问:“你在作甚?”
突然其来的声响令忘忧狠吓了一跳,闪身到一旁看去,面上全无血色。
原来是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间还有着未脱的稚气,也是一身玄衣打扮,发却未裹,只如男子一般,在头顶束了。
她也正在打量那处黢黑山洞,说起话来也丝毫不怕忌讳:“姐姐,若不是看你盯着那处,都瞧不出还有一个山洞呢。阴森森、黑黢黢,怪吓人的,不会是灭口的地方罢?”
忘忧心下害怕起来,觉得那洞内似乎真吹出了些寒风,便不再看,向那女子点了点头,兀自顺着石壁油灯向深处走去。
妙龄女子追上她,在她身边继续开口:“姐姐,我叫莺儿,你叫什么?也是来参训的么?”
说话间,她的手作势要攀上忘忧胳膊,却被忘忧闪身躲过。
忘忧不忍看她眼底失落,只得简短开口答她:“我叫忘忧,不喜与人接触。”
莺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再有亲近动作,只小嘴说个不停。
“忘忧姐姐,你长得真好看,莫不是宫里的人?或是哪个贵人府上的?怎会来此处参训?”
对于她的热情,忘忧有些不适,却仍硬着头皮答了:“我是北原王府的,来习武。”
莺儿“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自报起家门来。
“我从前跟着杂耍班子四处卖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上月遇到镰仓府府中的公子。他说我基本功扎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保我吃喝不愁。我应了他,他便找班主买下了我。”
“我随他进了镰仓府,在他院里住了几日,果真顿顿有菜有肉。他说缺身边护卫之人,就送我来了这。”
她顿了顿,似是轻松,却又有些不安:“不过这里,有些令人害怕......”
忘忧听她如此说,心下一软,安慰起她来:“别怕,大家都是一样,按人吩咐的做便好。”
她重重点了点头,回复了明媚的笑:“姐姐说的是。”
她问起忘忧来:“不知姐姐从前练的什么功夫?”
忘忧淡淡开口:“我不会功夫。”
她大吃一惊,转头看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一点也不会?”
忘忧仍回答得平淡:“从前比划过一阵刀。”
她看向忘忧的双眼忧心忡忡起来:“公子跟我说过,送这来参训的,都是有些武艺底子。姐姐若是不懂武艺,许是会多吃苦头。”
二人说话间,已走到了山洞尽头,门口另有两名黑衣守卫,再次仔细检查了二人的符牌,这才将二人放了进去。
二人进了去,才发现其内别有洞天,竟是一处巨大的山洞。
居中空地上,已三三两两站了二十余人。
见到二人进来,众人齐齐将目光扫了过来。
忘忧也看向众人,其中有男有女,都是不大的模样,目光有轻蔑、有傲慢、有打量、有无视,偏偏没有身侧莺儿眼中的天真烂漫。
忘忧不再看他们,打量起身处的巨大山洞来。
顶上同样遍布了凸起乱石,中间却开阔平坦。看那空间,似是同时容纳上千人也不会拥挤。
山洞中间是一地下暗河,将山洞一分为二。
自己所在的这侧开阔,河对岸则显得过于狭窄了。
暗河从山洞一侧洞穿出来,又径直流向另一侧的石壁下的深潭消失不见。
许是河面水流过于湍急,桥上左、中、右分别架有一座简易石桥,供人通行。
暗河这边的石壁附近,并排放了好些木架,木架上堆陈着各种利刃兵器。
另有一只木架,并几根粗大木桩,单独置放在暗河边的显眼处。木架上陈列着镣铐、锁链、皮鞭、烙铁,与其它叫不出名堂的物什。
她知道那些都是刑具,从前在囚狱司曾令她痛不欲生......
她不敢再看,急急侧过头去,打量起暗河对岸来。
对岸靠着岩壁是一排简易木屋,想来是受训之人临时的居所。
忘忧想起方才见莺儿所执的符牌,与自己大有不同。她的符牌是竹制,阿飒给自己的,则是石制的。
忘忧心下有些庆幸,有这符牌,自己每日可以回府,可以见到阿飒,不必总困在这昏暗混沌的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