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四章 ...
-
“什么?!”听到他们所说的来龙去脉,蒂娜·戈德斯坦恩从格瑞医院的病床上直直坐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事,“你是说,那份文件在美国魔法部?就在傲罗办公室里?”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她随后有些尴尬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响了。一个治疗师怀疑地看了过来。纽特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医院的菱格纹地板上踱来踱去,“是的,恐怕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拿到它。”
“这么说。”蒂娜压低声音说道,“他们只能确定奎妮在‘篝火之夜’那段时间里离开了奥地利。现在的问题是,假如奎妮参加了那次行动后才离开,那么她会被法庭处罚,如果她在此之前就离开,那么她会被无罪释放?”
“…嗯。”纽特说,“而问题在于,奎妮说自己因为一张纸条的警告而离开奥地利,而纸条现在已经不见了。在那起惨案中最后活下来的人屈指可数,都无法证明她当时是否在场。”
“啊……我现在发现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找那份文件——奎妮是无辜的,要是真如罗齐尔所言,那份文件应该可以证明她的清白才对。”雅各布茫然地看看纽特,又扭头看看蒂娜。他沮丧地靠着墙坐了下来。
“罗齐尔对此这么有把握,事情必然有蹊跷。我担心他们早就在上面做了手脚,把她的编号划入了入场名单。”蒂娜脸上忧虑万分,“好了,别再谈这件事了,让我去处理吧。”
蒂娜从床头柜处抓起魔杖,飞快地点了点身上的病号服,它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件长长的灰色风衣。这时纽特轻轻用手抓住蒂娜的手腕。
“你的伤还没好,我和你一起去吧。”
“纽特。”蒂娜转过身,担忧地说,“我们不能一起行动——我带病回魔法部已经很容易引起风言风语,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整件事必须做得万无一失。而且……如果我最后没有成功的话,至少你们还有第二次机会。”
“假如上面有魔咒的话,”雅各布的声音闷闷地从后面传来,他捂住了脸,“那些人……傲罗们总会发现吧。”
“雅各布,我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进行全面检查,竭尽全力破解上面的魔咒——假如最后破解不了咒语,鉴定是真的,也是有可能的事。只要有这种可能性存在,我们就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蒂娜坚定地说。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可是——”纽特说。
“奎妮是我妹妹,我会尽我所能拯救她,哪怕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蒂娜的表情明确表示她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我希望破解上面的咒语不会花掉我太多时间……我们还有多久?”
“两个小时。”雅各布答道。
——
摄魂怪在滑动。这些裹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显得极度兴奋。它们在法庭上再度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惧,熟悉的绝望,熟悉的仇恨。摄魂怪使寒意在人群中蔓延。形势看上去很不妙。审判的进度已经跟那些摄魂怪一样,原地徘徊了整整几个小时。法官正在一一核对两人的陈词,看上去毫无头绪。
现在看来,奎妮能否解下镣铐走出战后法庭,已经要全然打一个问号。一开始确信她无罪的人,现在反过来需要深思一番再发表言论了。猜忌和流言总使可能的事变成板上钉钉。
正当他们面色凝重地讨论起结果时,法庭门被打开了。
看见来者,奎妮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空旷的房间里立刻炸开了锅。蒂娜·戈德斯坦恩,她的姐姐,手里拿着一个手提箱走了进来。人们巨大的情感变化,使摄魂怪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它们贪婪地深深吸着周围的空气。
“戈德斯坦恩小姐。”法官大吃一惊,“我很惊讶在这里看见你,你有什么事情想要——”
“是的。”蒂娜说,她的声音在宽敞的大厅内清晰地传荡,“我这里有一份罗齐尔提供的证据。”
死寂。半晌,没有一个人说话。然后,法官第二次抬了抬他的钢丝眼镜。他终于想起来,蒂娜就是美国魔法部的傲罗办公室负责人。他发现自己的手似乎不听使唤地在抖。
“请打开。”最后他说。
“好……”罗齐尔小声喃喃道,“很好……快了。”
然而没有什么东西真正阻挡蒂娜。她走上前,把箱子放在中间,俯下身打开锁扣。她啪嗒一声打开了手提箱。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黑色手提箱,里面放着一叠叠册子,其中一本已经被打开了,停留在——很明显地翻开在——某一页羊皮纸上。蒂娜把它举了起来。
“去检查一下。”法官说。他成功克制住了声音里的颤抖。几个傲罗走到蒂娜身边,把册子拿了过来。
法官小心抑制着话里的激动,“怎么样?”
“我说不好,先生……”
“很简单,把你看到的念出来,琼斯。”他大声命令道。
“奎妮·戈德斯坦恩,邀请函编号AJSYFBVCL0665已销毁。”
“不。”一个声音笃定而明确地从后面传来,是蒂娜,“名单上面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混淆咒语,非常复杂,很难想到解法,但解开它的咒语很容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琼斯先生,我希望我可以亲自解开它。”
“当然,头儿。”傲罗们往后一退。
蒂娜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左手接过册子,用右手把魔杖尖抵住页:“Apareciym !”
随着咒语出现,原本“奎妮·戈德斯坦恩”处的金色墨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而原本的名字位置上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奎妮·戈德斯坦恩,编号LFGLIUEWG0054未销毁。”
一切似乎都清楚了。
阿伯内西和罗齐尔都是破罐子破摔,为了多苟延残喘一刻,不惜拖上其他人的性命。问题是,多年以前应该有个人在册子上动过动作,把奎妮从未参加行动的名单,改成了参加行动的名单,并且还施加了一道虚张声势的混淆咒,而罗齐尔知道册子的存在,却并不知道上面已经被动了手脚。
谁会这么做?
法官带头站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鼓着掌,“太精彩了,蒂娜。”
“呃,多谢。但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咒语……”蒂娜不为所动,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实上,我能解出它完全是因为之前遇到过——这是巫粹党才能接触到的咒语,看似复杂却很容易解出。使用这个咒语的人一定是个巫粹党。”
她正打算说下去,然而说到一半喉头就卡住了——巫粹党?巫粹党里的哪个人有权力办这么重要的事?走到这个位置的人,既然知道有人没去参与行动,怎么会帮助奎妮掩盖事实?然后还总这种过家家把戏掩盖痕迹?
无论这个人是谁,表现得都太过反常了。这个咒语只要稍微有点经验的傲罗都看得出来。
如果没有特地检查奎妮的名字,这种小范围的简单咒语并不容易被发现——除非说,这个咒语的存在纯粹就是为了躲过巫粹党内部的审查,而便于在这种时候被人解开——
蒂娜的思绪被打断了。
“谢谢你的及时雨!戈德斯坦恩小姐。”法官眼看案件就要结束了,心情大好,“要我说,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了——来吧——我的朋友们。”
“同意奎妮·戈德斯坦恩小姐当庭无罪释放的,请举手!”
超过半数人都举起手了。
“好了——那么祝贺……”正经的神情又回到了法官脸上,“祝贺你,奎妮·波林·戈德斯坦恩小姐,你完全无罪。”全场掌声雷动。
“接下来是——阿伯内西·费舍尔,维持原判,我想没有意见吧?”法官愉快地说。大家嘟囔着附和表示赞同。
“我注意到有一个人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惊人的沉默啊。”法官正色道,接着重新换上一幅公事公办的派头,“罗齐尔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在这个国家作假证的后果是什么吧?也许法国人不兴那一套。”
“不。”文达·罗齐尔忽然开始疯狂地摇起头来,“不,不……不是这样的。”
“什么?”法官问。
“不!不!他们在撒谎——”
“劳驾,”法官说,徒然拔高了音量,“我们最好快点——因为原有的战争罪和现在的伪证罪——同意立即执行文达·西尔维拉·德·罗齐尔死刑的,请举手!”
超过半数都举手了。
“好了。”法官说,“好了,诸位,我想今天就是这样了。”
摄魂怪如愿以偿地滑动过来,缓慢地推着死牢,开始准备走出法庭。死牢内,数十重沉沉的铁索在火光中摇曳,铮铮地响着,发出银亮亮的光。
奎妮从被告席上走了下来。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来的。她的朋友们兴高采烈地围在四周,人们从听众席上排队到她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要求握手。一名名叫安东的老男巫声称他一直坚信她是清白无辜的。纽特结结巴巴地说着祝贺,护树罗锅皮克特从他口袋里钻出了来。蒂娜微笑地看着她。雅各布第一个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法官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皮克特爬上了她的衣领,跳起一种欢快的战舞。
她本该感受到喜悦。可是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奎妮脑袋里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大门。
文达在刚刚那一阵歇斯底里时,依旧牢牢地封闭着自己的大脑。这不对头,这太不对头。假如一个人真的崩溃了,无法思考了,绝望到不能自己了,为什么还在时刻防备被人摄神取念——被她摄神取念?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内心悄然生长着。
再一次,奎妮再一次试图去读她的想法。那个人。
这一次她成功了。
越过一片喧嚣,她的迎面撞上那一抹黯淡的深碧。目光交错那一瞬,她只从那久久的沉默里听出了一句话:Iloveyou,goodbye。
我爱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