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又遇到病娇》芒果休止符

8、下厨还是下毒

　　顾行久原以为叶寻会将他领回二人所居院中，毕竟云长老和顾恂风都特意嘱咐过让他少出去走动，安静修养些时日，也省的引人生疑。

　　待他见到了几个端着各种器具的侍从，才发觉已经走出了竹潇苑。顾行久略微贴近了叶寻一些，隐在他身侧低头走着，放轻了声音道：“他们会发现我的……”

　　他话音未落，叶寻已然走到了一处简陋院舍前，推开了门。
　　顾行久怔了一刻：“你怎么认识路的？”

　　“早已记熟了，这里是阿姐给夫人制作糕点的地方，鲜少有人会来。”他缓声说着提步走进一间蔓延着甜香的屋子，那灶台上的精致食盒打开着，最上层放着一盘摆放整齐的松子百合酥。

　　顾行久上前拿起一个，浅咬了一口，又皱着眉放下了。虽然人都说饥不择食，但是这糕点甜腻，腹中空空时实在难以下咽。

　　他略看了一圈发现这厨房里锅灶器具一应俱全，大概是一会还要制作糕点的缘故，案台上还放了一盆已发好的面团，一旁的陶罐里装着满满的鸡蛋。

　　顾行久索性把方才碎了一半的袖子撕了下来，另外一边袖口卷起，用撕下来的袖子缠住。
　　“阿寻，你会生火吗？”
　　叶寻微微摇头，却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火折子递给他，顾行久接过来捣鼓了半天才点着，他以前倒是经常自己做饭，但却从未用过这种柴火灶，生火时呛了一鼻子烟。

　　“咳咳……”顾行久捂着口鼻：“阿寻你先出去看着，别让人进来。”
　　“不必，我能听到。”似乎才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的叶寻摸索着从一旁柜中拿出了一块纱布，走到水缸前舀起一勺水，蘸湿了递给他。

　　顾行久咳嗽着接过，缠在脸上，好容易才磕磕绊绊将火生好。待走到灶台前，他手中动作才流畅了不少，将面团揉搓着切成细长条，打了鸡蛋下油翻炒，不一会锅中香气就扑鼻而来。

　　鸡蛋面做好后他盛出两碗，轻轻搁在桌上，抬眸望向依旧在门边抱剑而立的叶寻。
　　“一起吃吧。”他声音清润，含着笑意。话毕径直自己坐了下来，碗中面条热气腾腾蒸在人脸上，令人食指大动。

　　他没有看见叶寻呼吸一滞僵在原地的身形。
　　待顾行久囫囵吃了几口后，叶寻才缓缓坐在他身侧，小口小口吃得斯文雅致。

　　顾行久目光忍不住再一次凝在他侧脸上，分明和那人是一模一样的脸，可他轮廓间的十分相似却被身上独有的隽秀气质遮去了三分。

　　自叶寻双目失明后，顾行久从未见过他摘下眼睛上的锦带，此刻忍不住想象着这双眼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叶寻停下了手中动作，微微转头：“少谷主？”

　　“阿寻你入谷前，住在何处？”顾行久放下碗筷，静静看着他。
　　叶寻顿了片刻，似是想起来什么，唇角漾起一抹笑容：“和阿姐一同住在江州元明山的一处村庄中，少谷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的父母呢？”
　　他唇边的那抹笑意未消，只是声音放轻了几分：“自小就不在了，阿姐和我相依为命长大。”

　　顾行久眸光微暗，有些惶然开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他有些懊恼，这分明就是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何自己总要把他和那个人联想在一起。

　　“无妨，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少谷主忘记了。”

　　顾行久垂眸，低头看着木桌上的纹路，最初的恐惧和恨意在两人连日的相处之下渐渐消弭，剩下一些隐约和另一个身影重合的少年欢喜，平白无故掀起层层波澜。
　　只是这些涟漪激起了他心中另外一层恐惧，夹杂着些许愧疚，顾行久撑着桌子起身：“我们该回去了……”

　　他话音未落，倏忽间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口鼻，叶寻示意他噤声，望向了门口处。

　　不一会便听得深深浅浅的脚步声踢踏而来，隐约还有女子说话的声音，顾行久迅速环顾了一圈四周，倾身附在叶寻耳旁道：“柜子上方的房梁。”
　　话毕间叶寻已将他圈在怀中，脚尖轻踮借力飞身跃起，二人稳稳落在房梁之上。

　　顾行久周身被一层清幽的竹香裹挟着，距离如此贴近之下他甚至可以听到叶寻平稳的心跳声。
　　似乎是察觉到顾行久身形的几分僵硬，叶寻略微放开了他一些，紧贴着身后的柱子，二人之间才隔出了空隙。

　　呼吸间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夫人吩咐要做的糕点，做好了么？”这女声冷冽，带着几分倨傲。

　　顾行久眸光一动看向叶寻，是她！转而却发觉二人并没有办法对视，有些遗憾地挪开目光。
　　回答的声音谦卑恭敬，还带着些小心：“姑娘，已经做好了，我嘱咐过月魄今日要给夫人送去的。”

　　朱初辰径直将门推开，方才昏暗的斗室霎时亮堂起来，顾行久有些紧张地往后缩了缩，把方才叶寻隔开的空隙又填满了。
　　“……”真不是他投怀送抱，这位师姐的厉害他是体会过的。

　　屋里安静了一晌，朱初辰皱眉看着桌上的两个白瓷碗，面上露出些嫌弃的神色。
　　一旁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低着头：“姑娘您不必亲自跑来下人的房里拿这些，我一会给您送过去。”

　　“如果不是夫人急着要，你觉得我会来？”朱初辰说话间已经将食盒一层层打开摆在案台上，似是细细看着什么。
　　“夫人为何突然……”
　　朱初辰却冷然打断了她的话：“玉琴你入谷多久了？”

　　“奴婢入谷……已六年有余。”衣着素朴的侍女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她，眸中却倏然映出一道凛冽寒光袭面而来。

　　她惊惧的双眼瞪大，喉咙里低低挤出了些含糊声响，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像是断线的纸鸢般，纤细的身体颓倒在地上，白皙脖颈上一道细细的血痕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朱初宸旋即已收了剑，有些不耐烦道：“还不进来把人抬出去。”

　　门外又走进来两个弟子模样的人，脚步之轻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悄无声息地进来将人抬了出去，屋内又回归了一片寂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行久手心已经沁了薄薄一层冷汗，方才朱初辰挥剑那一刻他甚至没来得及回神，直到侍女的身体软软倒在地上，他才打了个冷战。

　　圈着他的手稍微紧了紧，他感觉到了身后人的体温和气息，心下莫名微微安定了一些。

　　朱初辰轻盈抬起青葱玉指，指尖在食碟上逐一掠过。
　　顾行久离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她在顷刻间就已完成了动作，将食盒一一叠好，一刻也不曾停留，提步离去了。

　　不一会顾行久感觉腰间一轻，鬓间几缕发丝拂过脸颊，双脚落在地面上。

　　他知道这些人已经走远，连忙上前将食盒打开仔细看着：“她刚刚，往里面加了东西。”可是这糕点表面上看着和方才又没有不同。

　　叶寻此刻面色上也沾染了几分寒意：“这糕点是阿姐所制，要送与夫人食用。”
　　“她这是要一石二鸟。”顾行久心底也泛起一股森冷寒意：“我们要找到月魄姑娘，这糕点绝不能送去我娘那儿。”

　　他小心地将食盒盖好，抬头看着叶寻：“我们在这等？”
　　叶寻微微蹙着眉：“恐怕只能如此，现在这一路上定还有人监视，我们贸然出去，不妥。”

　　顾行久又回到桌前，三两下利落将桌上碗筷收拾好，抬眸却忽见叶寻神色间有些怪异：“……怎么了？”
　　“少谷主对从前的事情，真的完全不记得了么？”

　　顾行久拾起挂在墙上的巾帕擦了擦手：“你也认为，我是把失忆当成是脱罪的借口么？”
　　叶寻一怔之后缓缓摇头，没想到他早已知道谷中的这些流言蜚语：“花月楼那日，少谷主似乎认出了下毒之人。”

　　那人一身夜行衣包裹着只露出双眼，身形极快，一息之间已从二楼纵身落下至二人身边。
　　先是佯攻顾行久背后，引叶寻还击后腾身而起，空中一转将一股毒粉洒向顾行久。
　　霎时周围烟花客惨叫声不绝于耳，沾上那毒粉的人皆是七窍流血，倒地抽搐不已。

　　他将顾行久护在身后，反应过来后用内力封住心脉方才没有毒发，只是双眼模糊间瞥见顾行久颓然倒在地上，瞪大的双眼似乎看着那刺客离去的方向，虚弱之间只张了张唇就不省人事。

　　“你说他只是露出双眼，那我是如何认出来的？”顾行久坐在桌前凝神听着，面色疑惑。

　　“那只能是少谷主熟识之人了。”
　　顾行久竭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似乎确实消失殆尽了，他摇摇头，有几分遗憾：“我确实不记得了”

　　二人交谈之间，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顾行久还略有些紧张，看叶寻神色如常，便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门又一次被推开。

　　“阿寻！”月魄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意灿然，放下了手里的一堆杂物看着他：“你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叶寻轻轻将门关上：“阿姐，这食盒里的糕点，你可是要送到夫人那里？”

　　见他神情严肃，月魄这才从热切中回神过来，一瞥间方看见了坐在桌边的顾行久，有些奇怪道：“本来是要送到夫人那……少谷主为何也在这？”

　　她虽然叫了顾行久，但目光却依旧看着叶寻，本想打个招呼的顾行久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本来？”叶寻眉尖微蹙。
　　“夫人方才说，让我将糕点送到竹潇苑去给少谷主食用，我还想着一会就能去找你……”月魄看见叶寻的神色倏地一凛，不由得止住了话头。

　　顾行久怔愣间也是心头一跳，瞥了那食盒一眼，心有余悸，方才那一口若是在朱初辰进来之后尝的，恐怕她已经得逞了。

　　“方才有人来过，给这食盒里下了毒。”叶寻音色渐冷，望向顾行久处。
　　月魄脸色一惊，脱口而出：“谁？”
　　现在她也发觉此事非同小可，皱眉看向了顾行久。

　　顾行久对上她的目光，苦笑一声：“来的人是朱初辰，背后兴许还有其他人。”
　　简直是多此一举，朱初辰要是愿意再耐心等等，兴许他自己就病死了。

　　叶寻却微微摇头：“阿姐，此事你不宜牵扯太深，你我二人是姐弟，幕后之人应当只是想要陷害于我，既然夫人让你送去竹潇苑，你即刻送去，切勿耽搁，我和少谷主稍迟再回去。”

　　月魄点头应了，将食盒拎在手中，行至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目光有几分不自然地从顾行久身上掠过，停在叶寻身上：“阿寻，少谷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