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又遇到病娇》芒果休止符

7、练功不易

　　清风肃肃的断崖上，晨雾飘然若轻纱笼罩着山顶，霜冷的寒意渐渐沁入了顾行久已经微有些汗湿的月白衣衫。
　　身后不过半寸距离就是万丈高崖，底下是淙淙怒流，溅起的水雾高达数丈，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是这一抖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头顶的玉壶已有些微微倾斜之势。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还未待重新将姿势摆好，前方几尺处闭目打坐的白须老人微一睁眼：“今早你是想吃虾仁包子，笋泼肉面，还是……依旧只喝白汤？”

　　顾行久咬牙硬撑着将马步扎稳，眉心微微动了动：“……虾仁包子。”

　　云长老朗声大笑：“我看，你是吃不着咯。”

　　似是应和着他的声音，顾行久头顶的玉壶轰然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地泛着晶莹光泽的碎片，还有些碎片翻滚几圈落到了悬崖下面。

　　云长老拍了拍袖子站起身，走至他身旁捡起一瓣玉碎放在他手中：“你修习已晚，即使体质上乘，也需得付出旁人数倍的努力，我现在教你的这套摘叶飞花，虽对功力要求不甚高，但却势必要能稳住身形，你若是做不到，还是趁早放弃吧。”

　　顾行久垂眸看着手中碎片锋利的棱角，修长五指合拢，片刻后抬步往前走去，经过云长老身旁时对他展眉笑道：“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就不会放弃。”

　　他回到自己房中，随手将碎片扔进了摆在案台上的错金香炉中，里面已经七七八八躺了一地的碎片。
　　这老头坏点子还挺多，让他掏钱买了一堆价格昂贵的古董器具日日顶在头上扎着马步，每碎一个都让他心下一痛。

　　最难熬的还是随之而来的惩罚，顾行久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瞥了一眼香炉里正燃着的三炷香，今日坚持的时长已经比昨日要好了不少，还是只喝白汤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他眼中眸光微动，沿着小径朝着竹林深处走去。这竹林里头鸟虫嘤鸣，清雅幽静，再加上竹潇苑是云长老的居住地，内外宗弟子皆不允许随意入内，所以也鲜少有人走动。

　　当他转过一个弯之后，却听到了竹林上空传来了呼啸风声，剑气铮鸣犹如裂石穿云，卷起四周残叶潇潇而落。

　　顾行久放轻脚步缓缓走近了，方看见那熟悉的颀长身影在竹林间借力腾跃而起，长剑所扬起的剑气每划出一道声响，便在竹身上留下一道刻印，紧接着那人脚步轻踮在刻印处，行云流水般使出下一式。

　　如果不是他眼睛上所蒙的锦带随着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谁会相信这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顾行久从前只是听说了叶寻的种种事迹，但是却从未亲眼见过他使出全力。

　　顾行久细细看了半晌，只觉得他这一招一式之间莫名带着些平时不曾见过的凛冽。
　　叶寻素日与人交谈时嘴角时刻蕴含着一丝笑容，温雅隽秀，可是偏偏习武时唇锋凌厉仿若拒人千里之外。

　　兴许是这股压迫的气势作用下，顾行久竟然不敢上前打扰，只在原地找了个隐蔽处坐下。
　　耳边风声丝毫不减，顾行久半躺下来决定先小憩一会，可就在他阖上眼的刹那，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谁在那？”叶寻肃然收剑，飘然落地。
　　顾行久倏地睁眼，有些茫然地看向叶寻的方向，被发现了？
　　他动了动唇，还未出声，却见身侧坡地底下匆匆忙忙滚出来一个人。

　　说是滚不太贴切，可以说是连滚带爬。
　　“别杀我，叶师兄别杀我！我……我是外门弟子，来采药来了。”这人长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上面沾着些灰尘泥土，扯了个极难看的笑容，对着叶寻扬了扬手里的一簇草药。

　　顾行久一时无语，微微坐起身好整以暇看着他。
　　唐霜这才看见叶寻眼睛上蒙着的锦带，愣住一时之后竟又欢欢喜喜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笑道：“叶师兄！”
　　他抓着草药凑到叶寻身前：“叶师兄招式真是太好看了，我没忍住就多看了一会。”

　　叶寻不着痕迹退了一步：“竹潇苑中的草药，弟子不可随意采摘。”话虽如此，但他语气轻淡，并无威胁之意。
　　唐霜讪笑了几声，满是泥土的手抓了抓头发：“我就摘了一株，给我娘治病用的，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顾行久沉默看着他手里的一丛草药，忽而计上心来，微微一笑，他正打算清清嗓子，此时已经空了一晌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声。
　　“……”

　　“叶师兄！还有人！”唐霜一指他的方向，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忙不迭地小跑几步到他跟前拽着他手臂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随着撕拉一声，顾行久低头看了看自己裂了一半的洁白袖子垂在地上，以及手臂上这双泥土浆浆的手，又抬眼看着唐霜。

　　此时无声胜有声。
　　唐霜唰的一下松手，脸色一白，手里的草药也是撒了一地，他瞪着眼睛，满脸无辜看着顾行久。

　　“……少谷主，您看您不蒙着脸我都认不出来，您这衣服多少钱，我给您赔！”
　　“拿你偷的这一二三四…….十八株草药赔？”顾行久脚尖轻点数着地上的青翠药草。

　　唐霜有些窘迫地往叶寻方向扫了一眼，轻轻拉了拉顾行久，轻声凑到他耳边说道：“少谷主，好歹我们在丰洛镇也有些交情，您别揭发我行不行？”
　　“行啊。”顾行久欣然答应，见唐霜面色一喜，又加上一句：“但是你得帮我做件事。”

　　唐霜脸色蓦地焉了下去，眼中游移不定，小声嘀咕道：“上次帮您打掩护，我就挨了顿罚，几个月例钱都没了不说，我现在都还在承辉堂扫地……”
　　“可以加钱。”

　　唐霜面色一亮，似又察觉太过明显，手擦了擦鼻子，又留下了一道灰印：“您先说是啥事。”

　　“既然你可以偷偷溜进竹潇苑，那就每天早上帮我带点吃食过来，辰时在这里等我。”
　　顾行久未等他回答，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把这些草药带给云长老看看，值多少钱你照着赔就是了。”

　　“……那买吃食的钱？”唐霜丧丧看着他，有些不情愿地朝他伸出沾着灰泥的手。

　　顾行久低头摸了摸腰间，扬起的嘴角僵住。
　　空空如也。
　　本来他是打算偷偷到谷中膳房吃点东西，根本没想着要带荷包出来。

　　一阵清幽的竹香随风飘来，他心下一动看向叶寻的腰间，正坠着一个鸦青色丝囊荷包，尽管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么做十分不道德，但是饥饿最终还是压断了最后一根弦。

　　“咳……”他尚在犹豫如何说辞，叶寻却已经缓缓走近，拿出了些银两递到唐霜身前。
　　顾行久脸上蕴着微红：“带两份吧，明日我再拿钱给你。”

　　唐霜目光飞快一扫，喜不自胜地接过了，出言向二人道别之后方才快步离去了，远远还能听见他晃着那些银两叮当作响的声音。

　　想来叶寻一个护卫的例钱可能还比不上唐霜这个外门弟子，顾行久有些歉疚低声道：“这钱我一会就还给你。”

　　叶寻却不以为意，眉眼轮廓处又恢复了那清淡模样，浑然不似方才执剑时的凌厉：“少谷主可是饿了？”
　　“是有一点……方才我看你练功入神，不便打扰，并没有要偷看的意思。”顾行久解释了一番，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便不再言语。

　　倒是叶寻嘴角漾了一抹浅笑：“少谷主随属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