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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要随意踩踏房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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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勾唇一笑:“那自然是……”
此时屋顶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踩踏之声,如鼓声雷动。
砖瓦崩裂碎落之间还夹杂着兵器铿锵声响,二人蓦地抬头看去,又被纷纷扬扬落下的粉尘迷了满眼。
房梁咯吱震动,顾行久下意识对着惊疑愣在原地的苏绾喊道:“苏姑娘,先出去!”
苏绾这才回过神,她离门较近,快步走过去将门拉开,正要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轰然落地的声音。
一惊之下她猛然回过头,看见顾行久僵立在原地的身影,面色上还带着几分惨白,他身前正横着一具尸体,地上撒着四溅开的血迹。
此时屋顶洞开,房中断瓦碎石落了一地。
顾行久尚盯着眼前这具满是血洞的尸体,蓦然又察觉头顶上一股劲风,他飞速侧身避开,一缕剑芒与他擦肩而过。
心随念转,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迎上那空中翻转而下的剑光。
随着一声铮鸣,他只觉虎口一麻,持剑手臂像是被震碎一般传来剧痛,丹田处似有一股微弱气流涌向四肢带来些许支撑,却还是抵不住地退后了几步。
一击未成之后那人冷冷盯着他,目光如饲毒蛇:“顾行久,你方才这一剑,内力缺失,倒真成了一个废人。”
顾行久稳住身形,皱着眉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来人冷笑一声:“回去问问你爹吧!”他尾音骤然加重,旋即再次身如疾电刺向顾行久。
顾行久欲要提剑迎击,却发现手已经使不上力气,眸中映出的寒芒渐近,电光火石间,一只手环上了他腰间,顺势带着他向后掠去。
鼻尖涌来一股浓烈血腥味,他心头一紧,侧头看向叶寻,低声说道:“小心。”
叶寻微一点头,墨色修长身影迅捷如风,手中银剑招招带着冷冽的杀意。
二人在这狭窄室内缠斗,几式之下那人渐显吃力,阴狠目光扫了一眼叶寻的眼睛,身形朝门外掠去。
顾行久心中隐有不安,立即跟着二人出去,却发觉门外早已是一片尸林血海,几刻钟前还花香馥郁的庭院此刻已经变成了地狱修罗般的场景。
门外除了叶寻,还有一人的身影也在一众刺客中穿梭夹击,冷峻侧脸上溅着几道血痕。
顾行久看着心惊,司昱身边的几人身手虽不及方才那人,但却围成了一个阵型将他牢牢困在中间,分身乏术。
此时院落两旁房檐上又跃来几个人影,其中一人衣袖一甩,一枚银针朝着叶寻方向飞去。
顾行久心下一沉,一倾身摘下一片树叶,白皙指尖灵动一转,树叶朝着银针翻转飞去,两物在空中相撞,银针偏了方向,擦着叶寻颈边飞过。
屋顶那人怨毒盯着顾行久,脚步却未曾移动分毫。
他不想让叶寻发现他位置。
顾行久心念一动,指尖翻飞又射出了几片树叶,想要逼迫他移动,那人却只是掀起衣袍悄无声息地将叶片卷入袖中。
顾行久:“……”
早知道内力不够,就学他带几根针在身上了。
转瞬之间那人又扔出了一个浑圆似丹药一般的物件,方向却不是叶寻和司昱二人,仅仅是院落中间的地面。
顾行久下意识喊了一声:“快散开。”
他的声音淹没在一片烟尘之中,那东西在院落中炸开,迸发出白烟,只一息之间他胸口又泛起了那股钻心疼痛。
顾行久紧咬着下唇,捂住口鼻,一手挥开些烟尘,渐渐看清院中情形。
鲜血顺着叶寻寒凛的剑尖滴落到地上,像一朵朵妖曳绽开的红梅。
他把剑身缓缓从刺客身体里拔出,头微微低垂着,额前的两缕墨发微湿,沾染在修长颈边,刀锋般的薄唇紧抿着。
顾行久心头一跳,此时的叶寻莫名有几分怪异,像是嗜血的困兽在笼中挣扎着,阴郁却又狂热。
他轻轻唤了一声:“阿寻?”
叶寻听见他声音,侧头看向他的方向,蒙着双眼的墨色锦带微湿,染上了些许暗色,直到一滴鲜血顺着他脸颊落到唇角,顾行久才意识到什么,惊在原地。
他双目居然浸透了鲜血!
院落中白烟已经悉数散去。
远在另外一边的司昱转头看向他二人,长剑相击招架之下,厉声对着顾行久喊道:“方才毒烟诱发了师兄体内的蚀心散毒性,快帮他运功锁住眼睛里的毒!”
他说话间,顾行久已经上前扶住了叶寻颓落的身形,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唇色发白,冰凉的身体似是没有一丝温度。
“顾行久!师兄刚刚吸入毒烟还在强行运功,现在毒性四溢,你快引导他体内真气!”司昱分神之下手臂上赫然划上了一道血痕。
“阿寻,告诉我怎么做?”顾行久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还是稳着声音,扶着叶寻坐下。
可是没有回应。
顾行久看着叶寻脸上这两抹血痕,凝下心神,手掌探寻向他的后背,感受着方才发力间丹田处的气流,引导着向他体内涌去。
心口的灼热还在肆意炙烤着,连带着送出的那股气流也是温热的,一触及叶寻冰凉身躯便灵动起来,交缠汇入叶寻身体的真气中。
叶寻自己似乎也在竭力压制着体力毒性,无需引导,便已自觉带着顾行久送来的内力,流淌到毒性四溢处。
顾行久此时鼻尖渐渐冒出些细汗,胸口的疼痛吞心蚀骨,身体中支撑他的内力已经越来越稀薄,虽已支撑不住,但终究还是没有放下手。
意识渐渐模糊之下,耳旁似又传来一阵影影绰绰的纷杂脚步声,他强撑着微睁开眼,看见的是谷中弟子的衣袍下摆,心下一松,身体颓然倒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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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风谷的一处空旷偏殿当中,案几上香炉隐隐飘着几缕药香。
顾行久静躺在殿正中的床上,清瘦身体笼在薄薄锦衾中,脸色尚有几分苍白,更衬地眉眼如墨画,只是眉尖却还是微蹙着,似有几分不安。
云长老坐在他身侧,从容给他把着脉象,又伸手探了探他的内息。
顾恂风背着手在云长老身后站着,神色低沉而又隐忍,终是开口问道:“怎么样?”
云长老松开手,抚着胡须:“少谷主体内的毒性没有变化,只是……”
顾恂风眉头一跳:“只是?”
“只是我这些天,辛辛苦苦给我徒儿攒下的这点内力,都白费了。”云长老语气一沉,拂袖站起身,看向站在一侧的司昱问道:“你说行久昏迷前,在帮叶寻运功?”
司昱手臂上尚且包扎着几处伤口,闻言转身到殿前半跪下:“谷主,云长老,是弟子情急之下让少谷主给师……叶寻运功压制毒性,并不知此举会给少谷主造成伤害,还请您责罚弟子。”
顾恂风眉头皱痕愈深,却还是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起身。
“帮他运功自是不会伤及根本,只是行久体内的这份真气,却并未回到他自己身体里。”话毕,云长老略一沉吟:“叶寻呢?”
“一直在殿外候着”司昱仍旧是垂头跪着。
“让他进来。”
叶寻颀长身影踏入殿中的那一刻,众人呼吸间皆是一滞。
他墨色衣袍上沾染的血迹大片地泅开,额前的碎发有些许凌乱地散着,拂在同样染着血色、蒙住他眼睛的锦带上。
宛若地狱归来的修士。
“少谷主,可还好么?”他一直对着顾行久躺着的方向,低醇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殿中。
云长老见他这番模样,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前,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他命大的很,再过一会应当就能醒了。”
话语间云长老已然搭上了叶寻的脉搏,见他丝毫没有闪躲,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但就在片刻后,他眉头猛地皱起,神色有几分古怪。
他看向顾恂风,后者即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沉下声音道:“你们都出去。司昱,守住殿门,任何人不得进入。”
司昱抱剑应了,带着一众弟子退了出去,大门轰然合上。
云长老伸手解开了叶寻眼睛上的锦带,他轻睁开的双眼漆黑而空洞,眼角上还凝着些血迹,触目惊心。
细细观察一番后,云长老眉目间喜忧参半:“叶寻,行久的那份内力,你可还能感受到?”
叶寻略一思忖,轻轻摇头。
“果然,你自己体内的真气只可压制毒性,可行久体内的那股金乌真气,竟已将你身体里残余的毒素一一化解。”
顾恂风猛地抬眼,快步走至叶寻身旁:“云长老的意思是,叶寻身上的蚀心散毒性,已经解了?”
云长老缓缓点头,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叶寻:“待老夫给你开上几服药,再恢复些时日,应当就能复明了”
叶寻羽翅般眼睫微不可闻地颤动了一下,眉目间却依旧是沉静模样,未见欣喜。
“可行久身上,怎会有金乌之气?”顾恂风神色凛然,目光扫向依旧静静躺着的顾行久。
“这……说来话长,我也是在教行久练功时偶然发现的。”云长老讪笑一声,转而又肃然道:“谷主,行久变成金乌真体这件事,万万不可外传,他现在身边本就是群狼环伺,若是再加上这一条,只怕以后处境会更加凶险。”
顾恂风闻言愈添了几分忧心,眉宇间带着几分怒气:“这次的行刺,他们倒是毫不遮掩,身上都佩戴着星移门令牌,司昱交手的那几人,武功也都是出自星移。”
“星移门?”云长老沉吟道:“如此说来,倒也能讲得通,星移门常年龟缩于西域,手中有蚀心散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谷主还是要尽早查清,这些人为何想要行久的命。”
顾恂风瞳孔猛地一缩,目光从云长老身上移开,他动了动唇,尚未来得及说话,却被另外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
“并非只是星移门,最后与我交手的那人,功力甚高,武功派数也并不像是星移门中人,而其他人似乎都听命与他。”叶寻现在的神色与平日相比多了几分冷冽,配上眼角那点点朱红,让人有几分不敢直视。
顾恂风看向他,又移开目光:“那个人我已经将尸首带回谷中查验过了,并没有留下任何身份的痕迹。但至少,星移门和此事绝对脱不了干系,上次下毒的人,也许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