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知命》五四五

4、第 4 章

　　那团黑影倏忽间闪现到眼前，强大的灵神体带着极强的怨念扑面而来。

　　墨祁心下一动，望了眼杵在一旁的杜子建，终是没有使出碧月秋水剑。高处出击能更好地擒服住对手，在此地和那个眷者正面迎上一刀，胜率其实最大，只是那眷者怨念之气太重，杜子建恐怕会被再次感染。

　　心性本就不稳，再次感染基本毫无轮回的机会了。

　　墨祁躲避正面的进攻，横着跃到了另一个屋檐之上。回头去看那黑影，只见黑影也急速的拐弯，身姿矫捷灵敏，几乎与他同时到达屋檐之上，两人只隔了大概两丈宽。

　　这么一看，那黑影还是一团黑影，周身被一团黑色的雾气紧紧环绕，让人看不清相貌。

　　“这院子里的亡灵都是你杀的？”杀了他容易，但重点是套出他的话。

　　当时半玄山庄接到娄星城的命案，墨祁便派了梓桡前来审判滥杀无辜的眷者，谁知几天之后，他接到的确是梓桡身亡的消息。

　　手下这么多的亡灵，再加上自己同伴的性命，这个黑乎乎的眷者当场问斩也不足为道。但这样有愧于行刑人的宗旨，重点是返平冤屈，给那些亡灵一个心安的交代。

　　那团黑影没有理会墨祁的质问，以让人摸不着踪影的速度飞快朝墨祁奔来，身边的黑雾像一团火向上缭绕萦荡，风吹不散也吹不灭。

　　墨祁左手一挥，赤手朝着黑影劈过去，所划之径，蓝色水波出现在手中，似一把利剑坚韧不催，直直的砍向黑影。

　　墨祁为了不一刀把人致死，力道与速度是减了几分。
　　谁知那黑影非但不往旁侧躲避，反而直接迎刀奔来，按照这驱使，水波剑势必能把他戳穿，剑自带萦绕的水纹会蔓延他全身，犹如无数把短刀在他体内进行剜肉剔骨。
　　他将必死无疑！

　　就在此刻，墨祁来不及细想，立马将手收回，水波剑也瞬间消失，只是水波的锋芒还是割破了那眷者，黑色的血淌淌滴下。

　　显然黑影是个不怕死之辈，那便只能生擒，墨祁侧身转过，单手横过另一只手从斜面朝黑影抓去。

　　黑影一时没反应过来，眼见一双手朝他伸来，心底一着急慌乱了手脚，连连退步，将屋檐上的多数琉璃瓦片震落，在底下激起一连串稀里哗啦破碎的声响。

　　黑影脚步一虚，一只脚直接踏出了屋檐，前面的墨祁也紧紧擒来，黑影朝别处瞥了一眼，只得费劲全力凌空点步朝远处的屋顶飞去，身上的伤口因用力而喷洒出更多血。

　　墨祁朝黑影瞥了一眼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熄灭的蜡烛又再次燃起，紧闭的房门也在此刻敞开。

　　只身着了白色里衣的千僮站在门口眺望，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之上的墨祁。

　　墨祁掠过千僮惊疑的目光，朝着黑影离去的方向奔去。

　　暮色沉沉，月渺星稀，很快就辨不着那眷者的踪迹。

　　墨祁凝神用阴阳眼查看那极重怨气的逃逸之处，闪着光芒的黑色烟雾在周遭环境中流淌跳跃，顺着黑雾延伸的轨迹，墨祁渐渐离开了殷府大宅，到了府邸门外一处偏僻的巷口。

　　就在拐入巷口的转角，墨祁先发制人，将碧月秋水剑的水波化为一条长线，将要扑过来的眷者捆成了圆筒。

　　“你认识殷千僮？”墨祁见着黑影费尽心机从殷府逃出来，大胆地猜测道。

　　那黑影一听，骤然不安分起来，秋水剑的波纹渐渐被黑影腐蚀，捆绑也松动了，黑影直接如饿虎扑食要与墨祁做个生死搏斗。

　　“原来如此，你若是不告诉我实情，就不要怪我对千僮动手脚。”墨祁直接透过黑雾，单手锢住了黑影下眷者的脖颈，言辞狠厉面容肃穆，墨蓝色的瞳孔下可见黑白两阵来回转动。

　　黑影的能力大概是那周身围绕的黑雾，可以替他阻绝掉各种贴身的伤害，同时可以腐蚀侵害接近他的所有人、甚至是亡灵。只是没想到的是，行刑人如此不负虚名，竟可徒手破雾抓住本体

　　“咳咳——”黑影被捏得呼吸困难，呛的连连干呕咳嗽。
　　缭绕的黑雾渐渐减淡，他还在负隅顽抗，用那双像是被炭火烤焦的双手，紧紧抓挠着墨祁擒住他脖子的手臂。

　　墨祁的衣袖已经被撕扯成了残衣破布，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也抓痕斑驳，这丝毫没有惹怒墨祁，他依旧用相同的力道掐住黑影下的脖子，足够让眷者感受到濒临死亡的痛苦，却又不会让他因此丧命。

　　对待不同的眷者，墨祁会采用不同的手段智取，只为达到一个最佳的结果。

　　时间差不多了，墨祁松下手劲，再度用碧月秋水剑的水波捆绑住黑影。
　　“说吧，你为何要伤害那些亡灵，还有，半个月前来娄星城找你审判的梓桡，”说道梓桡，墨祁神色黯淡几分，但片刻又恢复肃杀姿态。

　　黑影人不再反抗，或者说无法再反抗，只是矗立在原地，同时也不发声。

　　“你想清楚点，殷千僮的性命现在是把握在你手上。”墨祁冷着眼看向那团黑雾。

　　果然如墨祁所料，那黑影待在殷僮家竟不是为了这府邸，而是为了千僮这个人。既然找到了软肋，若不稍加利用，那就太可惜了。

　　黑影连忙支支吾吾开口，但干哑的嗓音除了咿咿呀呀，什么话语也没发出来。

　　“你不会说话？”墨祁震惊了，但转念一想，这个问题好像有点白痴。

　　黑影极其配合的点了点头，为了让墨祁看清，可谓是费尽心思的上仰下蹲，让这黑色火势有上下摇摆的趋势。

　　墨祁通过阴阳眼看到了黑影笼罩下灵神体的点头，算是明白了，通身气派骤然消失，露出满脸的迟疑，不甘心地问道，“会写字吗？”

　　黑影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走，我带你去写一份罪告书。”墨祁勾勾手指，捆着黑影的蓝色水波像通了灵识一般，扯着黑影跟了过去。

　　一开始黑影还很配合，但走到殷府门前，他又爆发出骇人的怨气，神灵体灵力更是高涨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死死犟在门口不肯进去。

　　墨祁回头看了他一眼，随手又续上了一根水波捆绳，朝着自己勾了勾手指。

　　“行刑人！你没事吧？”杜子建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从偌大的殷府最里端，找到了外头的大门口，看到行刑人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他直接无视了乌漆嘛黑的黑影，兴奋的从屋檐上跳下来。

　　墨祁循声往头顶看去，眼见杜子建的亡灵瞬间染上黑影散发出的烟雾，立即将朝里勾的手指奋力往外一弹。

　　杜子建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也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又要沦为无意识的怨气亡灵，只晓得刚刚似乎有一道黑影朝着那边的池塘飞去。

　　扑通一声，有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杜子建只心想刚刚确实没有眼花。

　　在之前黑影袭上墨祁那一刻起，杜子建就全然没有注意墨祁那边发生了啥，所有心眼都在瞧着底下那些亡灵，想着自己前几日也是那下面众多的一员，便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当殷僮打开那扇房门的时候，他才从自我怜哀中醒悟过来，却只看到墨祁独自消失在黑夜中。

　　“行刑人是要准备离开了？”杜子建没去管那落水的是个什么东西，只担忧墨祁是否会把他抛弃在这里。离开墨祁，这世上他就真的只是孤身一人了。

　　墨祁朝着河岸边走去，想着是否还能抢救一下，看到杜子建一脸忧愁，便展开笑颜安慰道，“目前是不会，刚看见一个黑影没，那就是你意外身亡的真相。”

　　杜子建陡然振奋起神情来，蹭的一下飘到了河岸边，抢在墨祁前头先行达到，但底下黑漆漆一片，连是否有湖水都看不清，更被说人了，就算是淹在水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杜子建凭借灵魂形态，想着直接飘到水面近距离观察，但又有些害怕，只能回头看着信步走来的墨祁，“是谁？他现在就在这湖里吗？”

　　“你可能需要回避一下，他是一位眷者，周身都被怨气黑雾缭绕看不清容颜。你接触他，只会再次被感染，变成无意识的怨灵。”

　　杜子建飘荡在半空中跃跃欲试的腿，立马从栏杆上下来，退到离湖岸边三尺远的地方。
　　“谢谢行刑人救命之恩！”杜子建脑子不傻，立刻明白了过来。

　　“别再喊行刑人了，听起来挺别扭，叫我墨祁吧！”墨祁见这距离还不太远，朝着杜子建摆摆手，示意他再远点。

　　“好的，那墨祁你小心一点。我在这里等你，事情完了之后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杜子建自觉地退到了离殷府十丈远的树下，寂寥地在那里张望着。

　　墨祁见杜子建走远了，挥挥手将湖里的人捞了上来。

　　碧月秋水剑的水波遇到湖水就像如虎添翼，不仅将黑影捆绑得万无一失，还能有余力为黑影捂住鼻塞传输氧气。

　　“咳咳——咳——”黑影横躺在岸边的泥道上，不住得咳嗽，好在是还没死的。

　　“走不走，殷千僮已经发现我擅闯他的私宅了，我此刻再杀过去刚好可以打个措手不及。”墨祁真是猜不透这黑影的小心思，前一刻还半夜偷偷趴人家墙角，这下连大门都不肯迈进去了。

　　黑影气狠狠地剽了墨祁一眼，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主动带路，朝着殷府大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