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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诱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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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辞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只一个行李箱,就能把他在这所房子里的所有生活痕迹尽数装走。
江中屿帮他提起行李箱,指了指那一面书柜,“你的书,不带走吗?”
林辞没有回头,伸手推开门,“那些书不是我的,是房东留下的。”
说着,林辞抬头习惯性地扫了眼对面邻居家的门。门紧锁着,门把手里已经塞满卷成筒状的小广告,远远望去像别了一束花花绿绿的纸花。这是向来没有过的情况。温楠一向爱干净,会将门前门内都打扫得整整洁洁。
他不禁有些担忧,隔了几周都没见到她了,本来还想告别的。
林辞的眉眼如柳叶倜傥,本身不动的时候就萦绕着一股伤春淡愁的情思,如今细眉轻蹙目露心忧的模样,简直把愁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江中屿产生了一种想扔下行李,把他的眉头细细抚平的冲动。他想顺着林辞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林辞却微微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发丝从耳后滑落至肩,遮住半边脸,“没事,走吧。”
江中屿没再多问,只是路过的时候默默多扫了几眼对门的门牌号。
新家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遍地绿植亭台,一梯一户大平层。林辞跟着江中屿一路走来,越看越不对劲,终于在他按下指纹门锁的时候憋不住了,“江先生,这里不太像公司安排的……”
“嘘。”江中屿竖起手指抵在唇间,一把推开了大门---
铺天的阳光倾泻而来,巨大的落地窗外一派晴空万里,白云悠然。
“采光很好吧?”江中屿得意地挑眉,献宝似地把林辞拉到书房。书房里嵌入三面书墙,地上铺了厚软地毯,呈半包围圆形的藤萝吊椅里摆了好几个布艺抱枕,吊灯散发出暖黄的光芒,原木书桌上摆放着一本摊开的书,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里进来,哗啦啦吹掀了好几页。
木调和墨香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房间。“你喜欢吗?”江中屿有点忐忑地问。
这是他花了大心思为林辞量身打造的。他已经无数次想象出林辞窝在吊椅里,穿着睡衣看书的恬静模样了。
林辞微微睁大眼,显然被三面墙上密密麻麻的书震撼到了。他的目光往四周逡巡了一圈,满腹疑问被抛到脑后,“我可以先看一下书吗?”
得到江中屿的应允后,他嘴角再也压不住了,偷偷翘起一点弧度,当即就从身旁随手抽出一本书,着迷地摩挲着书页,倚着墙翻看了起来。
趁林辞不注意,江中屿讯速把桌上的书合上,拿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顺着已经成型很久的折痕折好塞进口袋。妥帖放好后,他才慢慢朝林辞靠近。
林辞正好端端看着书,突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不满抬起头时,额头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那竟是江中屿的下颚---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下颚流利的线条吸引,往上便是如同画笔一般勾勒出抿成细线,透着淡红的薄唇,但薄归薄,却有饱满的唇珠,看起来如同山峦起伏,凭空诞生出攀登顶峰的欲望。再往上是高挺的鼻梁,如黑曜石般剔透的眼眸,里面映满了他自己。
像面镜子,林辞在江中屿的眼眸中完整地看到自己呆滞的表情。他喉结上下滚动,脚下意识地往后退,无奈背后就是墙面,他根本退无可退,反而被自己的力气反弹了出来,离江中屿更近了。
江中屿一手把书放进林辞头上的书架里,一手擦着林辞耳边抵着墙,林辞便如同受惊的小鹿困在自己的怀里。
他顿时起了坏心,用下巴蹭了蹭林辞头顶,埋首在林辞发间深吸一口,“林辞啊,你平时用的什么洗发露,怎么这么香?”林辞只觉头顶痒痒的,脸上立马发起烧,“就是超市随便买的洗发水,你想要我可以给你……”说着,他惊呼一声。
江中屿抵在书柜的手往下,一把攥住他细瘦的手腕,嘴唇略略擦过发间移到他的耳畔,“林辞,你耳朵为什么这么红?”说着,还故意朝耳内呼出一口热气。林辞登时一激灵,手抖得书都握不住,一松开,书本砸在地毯上发出声闷响。
他耳朵的热度持续攀升,点起一星火苗,再加缱绻的氛围作燃料,一路愈燃愈旺,直接在心田纵起大火,烧毁乱生的野草,驱逐凝聚的寒气,隐隐有荒芜之境里新芽即出,春光乍现的迹象。
“我不知道……”林辞嗫嚅着回答。江中屿只见林辞半阖着眼,视线在半空中迷离,红里透粉的嘴唇水润无比,白皙的肤色染上殷红的云,如同被围栏保护住的初熟硕果,真是恼人又可爱。
江中屿恨不得一口吃掉。但手中的皓腕一直在微微颤抖,他强行压住心中的火,转而挑起林辞的下巴,逼迫林辞直视着他,“现在更红了呢。”
像狼盯着自己到手的猎物在垂涎,在渴求,他的目光直白而裸露,几乎化为实质去撕咬;又是即将要进攻的恶犬,览不尽独占他的野心,藏不起蹂躏他的祸心。
林辞一头撞进,几欲晕眩,他一时宕机,从众多的情绪里独独分离出来一样---迷恋,眷念,深情。殊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林辞现在仅仅在海面触礁,后来等他沉入海底,才得以看到全貌。
我蛰伏已久,日日夜夜来念想你的感情,早就填满一整片汪洋。
只一瞬,江中屿便恢复了正常。他试图在林辞的眼里找到自己。
里头只有茫茫然一片空白,他跌跌撞撞地搜刮了许久,终究一无所获。
林辞不记得他,也没有替他在心底空出一个位置。
他松开林辞,转过身抵着嘴,快步走出了书房。再待下去他真的会疯。
但他不知道,他留下足迹的土地变得松软肥沃,他走过掀起的风吹开了枯枝上的花。
他所过之处,皆留下满地缠绵。
第二天,林辞去晚了,到公司的时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都在互相窃窃私语着什么。
说是低声,实则一字不差地传进了林辞的耳朵。
“那是总裁的未婚妻吧?”
“据说是徐家的大小姐,董事长亲自安排的。”
“哇,哇,哇,我还以为总裁谁也不会理呢,那么冷。”
人群中心,徐家小姐堵在江中屿面前,羞红着脸柔声请求,
“江总,你今天中午能否和我共进晚餐?”
女孩娇小俏丽,男生高大冷峻,看起来十分般配。
而站在人群里的林辞,仿佛和他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成为舞台上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他抿抿嘴,迈开脚步想从人群后绕出去。
他不关心这场闹剧,也不在乎江中屿的人际关系,他心想着,不经意间却和江中屿对视上了。
其实是江中屿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他。见到林辞,他眼里放出光来,冲徐芷诺礼貌颔首,淡淡道,“抱歉,徐小姐,我今晚有约了。”
接着大步朝林辞走来。
人群主动为他腾出一条道,让他畅通无阻地走到林辞的身旁。
他牵起林辞的手,低声道,“今天晚上和我吃饭吧?”
他亲手把林辞推上舞台中央,让林辞成为他的主角,像月球为地球环绕,他甘愿做林辞的行星。
他的林辞,是永远值得最亮眼的存在。
林辞此时已经听不清旁边人群的沸腾喧闹了,他满世界里只剩下怦怦的心跳声,顺从着自己的内心,他答道,“好。”
江中屿初来乍到,就以冷漠外表和强硬作风在公司里闻名。如今当着相亲对象的面公然牵起男员工的手,无疑在吃瓜群众中投下一枚炸弹。
林辞一踏进办公室,就收到所有人齐刷刷的注目礼。他泰若自然地坐回自己的工位,心里思考着该跳槽去哪一家公司比较好。
这简直是对社恐的致命一击。
林辞有些苦恼地撑住了额头。
“哎,林辞,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隔壁工位上的蒋熙昕凑了过来,顿时整个办公室隐隐骚动,俨然成为吃瓜群众的希望,
“你和江总是什么关系呀?”她八卦地眨眨眼。
林辞无奈地叹口气,“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蒋熙昕一见他淡漠的样子,心里就猜到了八分,但秉持着对美人的关心,她还是继续顽强道,“那你要小心,毕竟在公司里,”她降低音量,指了指四周,“很多人会嚼舌根的。”
结果还没等林辞回答,她就飞速缩回了座位。
方才喧闹的办公室一秒安静下来。孙岩板着脸环绕了一圈办公室,最终在林辞的位置旁停了下来,拔高声音道,
“最近啊,老是有人不务正业,总是想着歪门邪道,”他斜睨了林辞一眼,阴阳怪气道,“本职工作不做,反而三番两次旷工请假,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包养了呢。”
蒋熙昕作出呕吐的表情,对林辞悄声道,“别理他,又发病了。”
孙岩余光一扫,瞪向蒋熙昕,“干什么呢?领导讲话还在交头接耳?想被扣奖金了?”
蒋熙昕吐了吐舌头,乖乖坐了回去。
孙岩扫视一周,见到下属们大多都在看文件,没几个理他,尤其是林辞,对着电脑面无表情,更是怒火中烧,大手一挥,碰地推倒了林辞桌上摞好的书。
“看什么呢!都给我听好了,”他咬着牙,想起自己想提升职的事却被江中屿屡次挡在门外,而林辞却被江中屿当众牵进总裁专用电梯,心中妒意更甚,“我最看不起那种靠出卖自己走后门的人,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干这种无耻下作的事情。”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踢了踢林辞的椅子,“靠自己的努力工作取得回报才是正道,大家就不要学反面教材了。”
林辞仍然稳坐着,连眼皮都不曾抬一抬。
孙岩见到,简直气昏了头,“上周请了假的人落下的工作要补回来,谁也不会替你白干的!”说着,他恶狠狠地瞪了林辞一眼,把自己桌上一大摞文件砸到林辞桌上,甩手离开。
孙岩一走,蒋熙昕就窜过来帮林辞捡起地上的书,嘴里嘟嘟囔囔,“他那是嫉妒你,自己又干不好,想把工作都扔给你干,最后功劳他得。”
林辞整理着被弄乱的桌面,平静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那还不去告他状?”蒋熙昕瞪圆了眼睛,愤愤不平,“我看不惯这货很久了,仗着自己是个小组长就了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总裁呢。”
“毕竟他是组长。”林辞接过蒋熙昕递来的最后一本书,把文件叠好,抽出最上面的就开始看了起来。
林辞侧着头,目光专注地望着手里的纸,乌黑柔顺的长发被一根红绳松松捆好,散出几缕落到脸颊,恰好露出眼尾痣,长睫半垂,鼻梁精巧,有如珠帘玉挂后犹抱琵琶半遮面,云雾弥漫后烟笼寒水月笼沙,恬然静好,无声处动人。
蒋熙昕再一次折服在林辞的美貌下,哀叹孙岩怎么忍心让美人干这么多活呢!!
她气鼓鼓地抱走了一部分文件,成功收获了美人一句感谢。
要知道,林辞平时都是清清冷冷的,很少说话的,今天破例一共对她说了四句话!
她此刻一定是全办公室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