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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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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康宁宫发脾气的事情,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后妃们的耳中。没过几日,袁贵妃在翊坤宫设百花宴,交好的后妃都受到了邀请前去赴宴。大家寒暄一番后,袁贵妃特意找了陈妃说话,
“陈妃妹妹,本宫见你今日气色不佳,可有哪里不适?可要本宫为你传来太医?”
“谢贵妃娘娘,臣妾没有不适。可能近日没有睡好,有些疲乏罢了。”
“这怀了孩子的人,是有诸多讲究。本宫那时也吃不下睡不好,怪折腾人的。”
袁贵妃附和着陈妃,闲聊了几句。可其他妃子听后,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杨皇后在康宁宫训斥陈妃的事,一时议论纷纷。
“那日知道了陈妃姐姐有喜,我们姐妹都去了康宁宫送贺礼。当时皇后进门时,脸色就不太好。我们行了礼,也不敢多待,就都退下了,殊不知她是故意去为难陈妃姐姐的。”
“是啊。姐姐怀了龙嗣,那是天大的喜事,怎么在皇后眼里,就成了错呢?”
“就是说。”
“莫不是皇后嫉妒姐姐?”
“慎言慎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难道连这些度量都没有吗?”
“那怎么还要为难陈妃姐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袁贵妃一幅喝茶看戏的样子,任凭众人发牢骚。陈妃的脸色则是越发难看,却只能憋着气,无处发。看大家说得差不多了,袁贵妃才气定神闲的开口,“你看你们,都快把陈妃妹妹给说哭了。本宫还想着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就是你们小肚鸡肠,把皇后说成了妒妇。这陈妃妹妹怀了龙子,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就是皇上,不也得让着宠着,皇后怎么敢说她的不是。我看,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陈妃一听袁贵妃的劝话,又联想起那日的委屈,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众后妃虽不再多嘴此事,可见到陈妃如哀如怨的可怜样,都从心底里觉得是皇后在故意打压有身孕的后妃。
宫里的日子就在百无聊赖中过去了,陈妃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在她怀孕七个半月的时候,迎来了成宗的寿辰。这天的家宴,后宫都陪侍在帝后身侧,宴席上其乐融融,陈妃也成为了宴席的焦点,大家都在盼着新生命的诞生。可当晚,陈妃回宫后,睡到半夜,肚子突然巨痛了起来。周姑姑赶紧派了人去太医院找人,她想想不放心,又派了个机灵的管事太监去翊坤宫报信。成宗和贵妃听闻后,立刻赶到了康宁宫,杨皇后闻讯也匆匆赶来,众人还没踏进康宁宫,就隐隐听到陈妃惨痛的叫声,再走近些,她的叫唤一声比一声犀利。
杨皇后焦急万分,抓着殿门口的宫女问,“陈妃怎么样了?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形?”
小宫女战战兢兢回话,“陈妃娘娘半夜突然肚子痛,还见了红,奴婢们只得赶紧请太医来。”
话音刚落,张太医从殿内疾步走出,见到帝后,忙上前行礼。
“张太医免礼。里面怎么样了?”成宗作势虚扶一把,着急发问。
“回陛下,陈妃娘娘是大出血之症,微臣赶到之时,已难控制。微臣施以金针刺穴,辅喂下止血汤药,陈妃娘娘出血之症才暂时得以止住。”
“那孩子呢?”
张太医突然向先帝跪下,“陈妃娘娘出血实在太严重了,腹中胎儿,保不住了。微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成宗恍惚了一瞬,袁贵妃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那陈妃怎么样?”
“回皇后,陈妃娘娘失血过多,对身体损耗极大,要慢慢调理才能恢复。娘娘腹中胎儿已初步成形,如今胎死腹中,还需要马上服下汤药将死胎排出体外。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微臣会守在陈妃娘娘身边,做好止血的准备。陈妃娘娘只有熬过去才有恢复的希望,但经此一事,陈妃娘娘恐怕以后将无法再有身孕了。”
成宗听完张太医的一番话,又是一阵恍惚,喃喃自语着,“原本再两个月,朕就要有孩儿了。上天对朕不公,又夺朕一子啊!”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袁贵妃一手扶先帝,一手拿着帕子拭泪。
殿内陈妃的嘶喊声逐渐消失,进进出出的宫人端着一盆盆清水入内,又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远处,康宁宫的宫人们三三两两探头张望,神色忧虑。
成宗已由袁贵妃搀扶着回了翊坤宫,独留皇后还在陈妃院中,成宗离开前,叮嘱杨皇后,务必照顾好陈妃身体,安抚她的情绪,也务必要查清此事的原委。杨皇后将周姑姑叫到殿外,询问了陈妃近日的吃住和作息。陈妃每日作息规律,吃食也无异常,今日参加家宴时还好好的,回来也没见异样。陈妃今日疲乏,没吃夜宵就早早入睡了,谁知睡到半夜,突然腹痛难耐,唤了周姑姑入寝殿,才发现已经见了红,还一发不可收拾。周姑姑赶紧命人去太医院,也去了翊坤宫,再后来的事,杨皇后已在场,全部都知晓了。
杨皇后命司礼监立马着手展开调查,司礼监提督王玉彻查康宁宫宫人和皇家家宴相关的后妃、宫人,事情也终于有了一些眉目。杨皇后当即命人请来成宗,让王玉把调查结果公布于众。
成宗来到坤宁宫,王玉刚打算向帝后禀报,就见袁贵妃带着陈妃一同来了。陈妃憔悴消瘦,脸色惨白,形容枯槁,没了往日的神采。杨皇后命人多给她的座位加了两层软垫,先帝看向陈妃,轻声问,“爱妃怎么来了?朕让你好生将养,你怎么不听话呢?”
陈妃欲向帝后行礼,被成宗制止,“臣妾听闻,司礼监已查出害我孩儿的凶手。臣妾只想看看那人是谁?为何要这般害我。”
袁贵妃接着说到,“陛下,原本臣妾也是不同意陈妃妹妹下床走动的。但丧子之痛,臣妾也经历过,自然了解妹妹的心情。您就不要责罚陈妃妹妹了。”
“朕怎么会责罚她,朕只是担心她熬不住。既然都来了,那就把人带上来吧,朕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害死皇儿的到底是什么人!”
王玉向屋门口的小太监点了点头,那个小太监看见后,转身将殿门打开,有两个司礼监的太监正一左一右架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婢,一路拖行进殿。
“启禀陛下,经过臣的调查,此人正是谋害皇嗣的凶手。”
“怎么说?”
“回皇上,陈妃娘娘那日参加家宴前,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司礼监查看了康宁宫,没有发现任何宫人和物件有可疑。而陈妃娘娘是在参加完家宴,回宫后直至半夜才腹痛不止,那极有可能,问题还是出在家宴上。臣命人再查了参加家宴的后妃和宫人,终于在尚食局发现了一丝端倪。”
王玉从袖笼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呈给先帝。
先帝拿在手中掂量,查看了一番,“这是何物?”
“回避下,这个瓷瓶中装的,是丹参磨成的粉末。”
“丹参?”
“是。臣询问过张太医,这丹参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怀有身孕之人不可食用。臣在尚食局宫女刘宝金的枕头内,发现了这个瓷瓶。她自己也已招认,就是她,在陈妃娘娘的汤中下了丹参粉。”
“为什么?我与这个刘宝金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孩儿?”陈妃听到此处,情绪激动不已。如果身体允许的话,她早已冲到这个刘宝金面前,狠狠撕打一番了。
“臣查到,半年前,刘宝金还是先太后仁寿宫的洒扫宫女,因擅离职守,导致仁寿宫差点烧起大火。皇后娘娘得知后,就把刘宝金罚去了浣衣局,成为了洗衣奴婢。刘宝金后来和尚食局做采买的太监成为了对食,通过他,被悄悄调到了尚食局做了洒扫宫女。这个刘宝金对后宫贵人们心怀愤懑,一直在找机会下手。皇家宴的前几日,她无意中听到宫女们讨论给陈妃娘娘准备吃食的时候,得知了娘娘身怀龙嗣,所以准备了丹参,偷倒进了陈妃娘娘的汤中。”
刘宝金被司礼监拖进殿内后,原本一直匍匐在地上,当王玉当众揭穿她的罪行后,她突然发出了笑声,然后缓缓抬起上半身,边笑边扫向殿内的人,接着脸色一变,目露凶光,射向陈妃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着“你去死,去死。”,忽又抬手指向众人,叫嚣着“你们都得死。你们一个个,谁都逃不掉。”突然,她又双手掩面,大哭起来,不停说着救命和饶命。
“疯子。陛下,她就是个疯子。您要为臣妾做主,要为皇儿报仇啊陛下。”陈妃看到王玉抓到的罪魁祸手居然是个女疯子,急得也哭了起来。
“此等疯妇,依律当斩。”杨皇后开口说道。
袁贵妃也开口, “陛下,陈妃妹妹无端受到牵连,遭了这么大的罪,您可得为她讨回公道。”
“王玉,这个罪妇可有同党?”
“启禀陛下,据司礼监调查,暂未发现刘宝金有其他同党。”
“好。此等罪妇,不杀他实难消朕心头之恨。传朕旨意,把这个罪妇拖到尚食局门口,当着所有宫人的面,杖毙。她的对食,一同杖毙。尚食局尚宫领一百大板,罚俸薪一年。御膳监总管领八十大板,罚俸薪一年。浣衣局尚宫领五十大板,罚俸薪一年。”,说完后,成宗又看向了陈妃,接着说,“另,陈妃性秉温良,柔嘉淑慎,即日起,册封为陈淑妃。”
走出坤宁宫,袁贵妃和陈淑妃的仪驾都停在甬道上,两人先后坐上轿,袁贵妃突然开口道,“淑妃妹妹,你觉得此事,蹊跷吗?”
“贵妃娘娘此话怎讲?”
“本宫只是觉得此事过于简单。一个犯了错的宫女,通过与太监对食,就离开浣衣局去到了尚食局。又恰好,让她听到了你怀有龙子的消息。她一个尚食局洒扫宫女,如何就能拿到丹参,还能混到家宴上,给你下毒?怎么王玉刚找上门,她就疯了?”
“娘娘这么一说,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可她现下已经疯了,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哎,要我说啊,这件事里,最可怜的就是你和腹中的孩子。那晚我听太医说,那可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婴。那个女疯子跟你无冤无仇的,这真要寻仇,不也该找其他人吗?与你何干?哎。”袁贵妃边说边摇头叹气。
陈淑妃一听自己怀的是个男婴,顿时又低声啜泣起来,手中拿着帕子拭泪。回到康宁宫,周姑姑扶着她坐回床边,看陈淑妃情绪萎靡,她坐到床沿,拉着淑妃的手说,“娘娘,您现在这个样子,奴婢看了心里真是难过。您的苦楚,奴婢都知道。可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啊。虽然没了小皇子,可您不是还有陛下吗?”
“刚刚袁贵妃说,他是个男婴。都怪我自己不好,没本事保护好这个孩子,到底是我们母子缘浅。”
“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今日殿上那个女疯子,虽然是罪魁祸首,可奴婢觉得,这件事真正要怪,就应该怪皇后,是她把那个女疯子贬到浣衣局,才会发生后来的事。那个女疯子要恨也应该是去恨皇后啊!现在却害得您无辜受累。”
陈淑妃手中的帕子已经绞成了一条麻花,伤心、愤恨、不甘交织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的胸口要炸裂开了。凭什么错在皇后,伤的却是她?参加家宴的后妃众多,凭什么独独针对她?就因为她怀了皇子,她的孩子将来会是储君,所以威胁到皇后的地位了吗?从皇后第一天知道她有了孩子,就看她不顺眼,所以这次的事情,也是皇后在背后捣鬼吗?是!一定是!怪不得她要急着处斩那个疯妇,她就是怕王玉再查一下,会把她也给查出来!
陈淑妃愤怒之极,脑中的想法百转千回。这样的心情持续了刻把钟,她渐渐放松了下来,缓缓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擦干了脸上地眼泪,抬眼看向周姑姑,“你说得对,此事本来就疑点重重,皇后急着要陛下杀了那个疯妇,不就是心虚吗?她嫉妒我们母子会夺了她的后位,就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害我。好啊!她好得很!那本宫也要让她知晓,本宫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