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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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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杨皇后回到寝宫,陈妃已经等候多时,她匆匆行完礼,开口问道,“今日之事,到底是如何情形?”
“今日之事,李贵人与翊坤宫的说法,截然不同。我刚又去了李贵人那儿,再次仔细询问了一番,李贵人以性命起誓,从没有对贵妃不敬,更没有提过什么楚王。她说,太医叮嘱她多走动有助于顺产,趁着今天天气好,她就去了御花园。在钦安殿前遇上了袁贵妃,她该行礼该问候的都做了,可谁知贵妃身边的姑姑上来就打了她的侍从,说是冲撞仪驾,不将贵妃摆在眼里,被贵妃下令直接给仗杀了。”
陈妃大惊,“既如此,怎么又说是李贵人咎由自取呢?”
“在翊坤宫前,陛下带来了御花园的小太监,出事的时候他正好在场,就来给袁贵妃做个证。就是他,说李贵人失仪在先,贵妃责罚在后。”
“李贵人这儿呢?还有没有人证了?”
“没有了。李贵人品阶低,伺候的宫人本就不多,她今日只带了一名近侍太监陪在身侧,现在除了她自己,已经是死无对证了。可贵妃那儿不一样,翊坤宫一众宫人,又怎会说她的不是?更何况,还有个御花园的小太监作证,陛下更加坚信错的就是李贵人。”
“看来这事儿,李贵人是吃了哑巴亏了。宫人白白送命不说,还害得腹中胎儿殒命。真是可怜。”
“陛下偏宠贵妃,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最令我失望痛心的,是陛下对李贵人的态度,她腹中胎儿好歹是陛下骨肉,可陛下只顾罚她闭门思过,却没有一句安慰,仿佛这个孩子他根本就不在意。”
陈妃陪着杨皇后谈了很久,直到熄灯前才告辞回宫。回到康宁宫后,她对周姑姑说,“以前在闺中时,我娘总说后宫是吃人的地方,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也不无道理。”
“娘娘您与那李贵人可不同,您是有福之人,得往好的地方想。”
“这后宫有那个人在,我还能有什么好的?”
“娘娘,陛下对袁贵妃的宠爱已经到了后宫无人能及的地步了。从李贵人这件事就能看出来,皇后是极不受宠的。奴婢想来,咱们是不是也要为将来早做筹谋?”
“此话是何意?”
“袁贵妃能牢牢抓着陛下,还能借一件无中生有的事折了皇后的脸面,可见手段高明。现在看来,娘娘一味依附皇后也不是办法,要另谋出路才是。”
“你的意思,是让我结交袁贵妃?”
“至少娘娘可以主动向袁贵妃示好,让她看到您的诚意,也让她知晓,我们与皇后的关系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毕竟当初皇后人选,陛下更中意娘娘。”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算算我进宫,都已经第五个年头了。这五年的日子真真是度日如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容我好好想想。”
周姑姑的建议,陈妃不是不动心。如果没出李贵人这档子事,她随便借个机会向袁贵妃示好,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现在皇后一定是紧盯着袁贵妃,这时她去翊坤宫示好,怕是又会得罪了皇后,万一最后两头都不沾,就得不偿失了。
结交袁贵妃的机会很快就出现了。
年关将至,陈妃娘家入京盘点各商户、田产,顺带给陈妃送了一车上好的绫罗绸缎。陈妃就借着快过新年,想给各宫娘娘添置新衣的说辞,将最为贵重的云萝锦缎送到了翊坤宫。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翊坤宫见着有好礼送上门,欣然笑纳了,袁贵妃还命人请陈妃一同饮酒赏腊梅。陈妃心里暗喜,翊坤宫这条船,她算是搭上了。
新年宫宴,当袁贵妃穿着云萝锦缎制的新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不禁感叹云萝锦缎的瑰丽华彩,衬得袁贵妃更加明艳动人。宴上,成宗极力夸赞袁贵妃,袁贵妃倒是主动提出是陈妃送的锦缎用心,尚衣监制的衣服合身,功劳都是他们的,还为陈妃和尚衣监讨了赏。后来,成宗召见陈妃侍寝了几次,有些宴席还专门传召袁贵妃和陈妃一同服侍在侧,使得陈妃在后宫的地位有了质的飞升,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靠向袁贵妃的心。后宫众人暗暗观察着陈妃的变化,见她投靠袁贵妃很有成效,也开始渐渐地向袁贵妃靠拢。杨皇后明里暗里多次敲打陈妃,不可为虎作伥,陈妃表面虽应允,但私下里依旧保持着同袁贵妃的往来。
一日,杨皇后来到康宁宫,正巧遇上袁贵妃手下太监给陈妃搬来几盆金桔树。小太监们见是皇后前来,纷纷跪在甬道上,等候皇后的仪驾先行通过。当两队人交错时,杨皇后突然喊停了前行的轿子,下轿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领头太监,说,“你,抬起头来。”
领头太监依言抬头,露出眉眼和鼻子。当杨皇后看清领头太监的长相时,更加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
“回皇后娘娘,小人是翊坤宫总管太监,冯忠。”
“翊坤宫?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总管了,看来待在翊坤宫很多年了吧?”
“回皇后娘娘,小人本在御花园当值,承蒙袁贵妃垂爱,才调到翊坤宫去当差的。”
御花园?一个御花园最普通不过的洒扫太监,怎么就成了后宫最得宠的翊坤宫的总管太监?杨皇后又细细打量了冯忠一番,心下忽然有些明白了。
杨皇后一进康宁宫,便见到一些品阶较低的宫妃,围绕着陈妃,叽叽喳喳说着吉利话。众人见到皇后,纷纷行了礼,便告辞离开了。陈妃也向皇后见了礼,吩咐周姑姑端上茶点。杨皇后见陈妃满眼喜色,脸蛋红扑扑的,气色极佳,笑问,“你这里今日可真是热闹。我见你满面春风,连带着宫人都心情喜悦,是有什么喜事吗?”
陈妃娇羞一笑,双手绞着,低声说,“近日臣妾总觉着身体不适,食欲不振,还恶心想吐。昨日袁贵妃请了太医来给臣妾诊治,太医说,是臣妾有了身孕。”
杨皇后拿杯盏的手一顿,惊讶抬头,“你有身孕了?”
“是啊。”陈妃点点头,用手轻抚自己的小腹,“太医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杨皇后听后,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到了桌上,陈妃和周姑姑都吓了一跳,赶忙看向皇后。
“你身体不适,是袁贵妃给你请来的太医诊治?你昨日确诊有了有孕,也没有人来向本宫禀报。看今日的情形,那些后妃都是知情的吧。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后?”
陈妃和周姑姑被皇后的突然动怒给吓到,赶紧跪在地上,低头不敢出声。
“陈妃,你我同时入宫,一同经历了许多。如今你有了身孕,我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的。可你要知道,袁贵妃并非良善之人,我已多次提醒你,可你始终不以为然。本宫问你,你现在是铁了心要依附于她了,是吗?”
陈妃本不愿得罪皇后,可在这后宫之中,皇后无权无势,又不得皇帝喜爱,白白占着一个统领后宫的名头。袁贵妃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说一不二,连皇帝都只听她的。如果不是她机敏,借机讨好袁贵妃,哪能有出头的机会?更何况现在她腹中有了皇嗣,更应该给自己谋个光明的出路。皇后和贵妃之间,势必要选择一人,放弃另一人。陈妃心中做着盘算,并未及时回话。
杨皇后见此情形,心中已了然,她撑着桌子站起身,向陈妃摆摆手,“罢了,罢了。你我终归是走到了这一步。往后,你好自为之吧。”杨皇后本想再叮嘱她安心养胎,可转念一想,今日的嫌隙已然生成,她说再多好话,陈妃也未必会领情。
皇后走后,陈妃终于忍不住,开始啜泣。周姑姑见到后,忙给陈妃递帕子,“娘娘您可仔细自己的眼睛,别为了不值当的事儿给哭坏了。”
“她今天是什么意思?就是故意上门找我晦气的,是不是?”陈妃越哭越伤心。
“您说皇后她也真是的,其他娘娘听说您怀有身孕,都是来沾喜气的,可就她一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人,难怪后宫众人都不喜她。依奴婢看,她一定是嫉妒您得蒙圣恩,把自己不受宠的火都发在我们康宁宫呢。”
“凭什么我活该受她气?她是皇后,就要来压我一头?她的皇后之位还是抢了我的呢!”
“娘娘,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胎,诞下龙子。您想想,这可是陛下的长子啊,等将来继承大统,您可就是圣母皇太后。她杨氏再有通天的本领,还能大过您这位皇帝生母?”
“是,是。她定是看我怀上龙嗣心存嫉妒,不想我好过。我偏要让她瞧瞧,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