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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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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朝堂上,惠帝看着殿下的文武群臣,开口道,“几日前,朕接报,滁州出现倭寇,劫商船,杀百姓。”
惠帝话毕,朝堂上一片哗然,讨论声此起彼伏。
“我朝与倭国相安无事多年,怎么他们会突然来犯?”
“滁州临海,又与倭国隔海对望,海防至关重要。”
“又劫商船又杀百姓,倭寇实在可恶。”
“滁州伤亡情况怎么样?”
“唉,苦的又是百姓。”
武将也趁机表态,要前往滁州,攻打倭寇。惠帝静静听着朝臣你一言我一语,并没有出声制止。这时,殿外侍卫来报,去滁州的锦衣卫回宫了。
“快传。”惠帝大声说道。
刘茂快步上殿,向惠帝行礼后,禀报了在滁州调查的情况。滁州案前后共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时,倭寇并未伤人,只是劫走了两艘货船上的货物,滁州知州联合漕军进行了镇压,追回了被劫货物,但倭寇狡猾,趁乱跳入海中,凭借良好的水性,都逃脱了。在大家以为倭寇已经逃走之际,有一日的晚上,这群倭寇又悄悄潜回了滁洲城,火烧民居,还杀害了海民十余人。
刘茂赶到滁州时,活着的倭寇只剩下了两人,刘茂连夜进行了审问。这伙倭寇自称是倭国流民,生活贫苦,见海对岸贸易繁荣,商船进出港频繁,便起了歹念。
他们驾着小船过海,临近海岸后跳入水中潜藏,等到深夜时再上岸,伪装成海民的模样,躲在废弃的村居中,日夜观察商船情况,伺机而动。后来他们终于找到了机会,劫走了两艘货船,可船还没开出去多远,就被漕军给抓获了,好几个同伴也被杀了。这两个流寇出于报复心理,才又潜回滁州,放火杀人泄愤。
“那这二人现在还在滁州大牢中关着吗?”惠帝问道。
刘茂顿了顿,说,“启禀陛下,这倭寇二人,已自裁身亡。”
群臣一听倭寇全都死了,又开始讨论起来。姚为廉听着刘茂的话,又回想起那日在衡阳侯府书房中听到的内容,果然如仇实礼所说,他已经让刘茂暗中办妥了。他抬头看向仇实礼,这位内阁首辅就站在他对面那排文臣的最前方,此时,他正手执笏板,垂眼望地,好像刘茂说了,旁人说了什么,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他依然挺直腰板,默默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姚为廉又看了看衡阳侯,他倒是与身边人讨论地十分起劲,仿佛此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惠帝看了看殿下,出声道,“自海禁以来,我朝与倭国相安无事了许多年,从不曾出现如此恶劣的事件。滁州此案虽说只是个别流民犯乱,但海防松懈,也是不争的事实。”
随后,惠帝状似无意地看了仇实礼一眼,又将目光在殿下扫视了一圈,继续开口说道,“朕已决定,从今日起,由兵部统领,五军都督府协理,加强海防巡视。滁州漕军总督升任为东南海防都指挥佥事,总理东南海域军务。”
姚为廉下朝后,匆匆赶去了李慎府中,将衡阳侯府书房中听闻的事悉数告诉了他,李慎这才知道,原来朝堂上发生的事,背后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姚为廉将自己怀疑曹圣泉真实身份的想法也告诉了李慎,李慎虽对这位京城首富不甚了解,但听到姚为廉的一番分析后,也对他身上存在的诸多巧合产生了怀疑,他吩咐了暗卫也要悄悄盯着曹圣泉。李慎与姚为廉商量了一番,决定约徐正阳私下见个面,将近来查到的一些线索都告知他,好在徐正阳在漕运还是有一些人脉和途径的,如果他从海禁之事入手,以漕运和曹圣泉为突破口,私下查探一番,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效果。
仇实礼回府后,书房中已有几人等候多时了。他向他们点点头,说,“都坐吧。曹员外刚给我送来一批上等龙井,今日,你们都有口福了。”说着,便吩咐侍从上茶。
“仇阁老,我们哪有心情喝茶啊。”户部尚书张可兴急急地说。
“是啊是啊。”户部和工部的另外两个官员也附和。
刑部侍郎方敏儒看看张可兴,又看了看仇实礼,笑笑说,“张尚书,既来之则安之。这曹员外可是京城出了名的茶痴,他寻来给仇阁老的,那定是上品中的上品,大家都尝尝,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啊。”
张可兴心里嗤笑一声,方敏儒这颗墙头草,从表面上看,他就像是仇实礼身边的哈巴狗,仇实礼朝东指,他绝不朝西跑,可背地里,方敏儒早就在肖想刑部尚书的位置了,恨不能仇实礼明日就退位让给他。张可兴也不再说什么,低头快速喝了几口茶,便放下了茶杯。
“仇阁老,今日陛下突然提拔了滁州漕军,这事,恐怕不妥吧。”张可兴按耐不住,表达了来意。
“张大人,此话怎讲?”仇实礼闲闲地问道。
“仇阁老,滁州漕军向来只管漕运内部政务,这对外的海防一事,历来都是由漳州守备负责。今日,陛下居然让一个小小的漕军总督管理东南海防,这可是荒唐至极啊。”张可兴拔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错,东南海防的军务一向都是由漳州守备代理,虽然没有正式任命,但实际已是由漳州统领,这突然提了滁州漕军,海防军一定不服。到时候反而要让倭寇钻了空子。”
“没错,东南海防可不是小事,如何能让一个漕军总督来管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张可兴。
仇实礼听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张大人,漳州守备高岭是你妻舅吧。”
张可兴轻咳一声,说,“正是。”
“我听闻,漳州军务管理松散,士兵常向海民讨要保护费,见到漂亮的海女,当晚就要送进守备府,可有此事?”
“咳咳咳,仇阁老,我这小舅子虽说是有些好女色,但管理军务上面,他还是尽心尽力,不敢出纰漏啊。”
“不敢出纰漏?你以为滁州有倭寇来犯,漳州守备能逃脱干系?现在正值海上春巡,居然还能让流寇两次来犯,这就是你所说的‘不敢出纰漏’吗?”仇实礼此人,性格沉稳,平时说话语气寡淡,几乎看不出情绪波动,但熟悉他的人知道,此事,他已经动了怒。
张可兴不敢再作声,他小舅子的脾性,他最了解,平日里好吃懒做,又贪恋女色,但毕竟是自家姻亲,他总得帮衬一二。
仇实礼看看几人,说道,“漳州守备玩忽职守,陛下心里跟明镜一般,东南海防军务事关重大,我也不同意交由他来全权负责。”
张可兴心中愤愤,一下子丢了这么大的权力,短时间里恐怕他是缓不过劲来了,但这事他确实不占理,见仇实礼也应允了皇帝的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手下人见上司为难,便主动开口问道,“这滁州漕军总督从没有接触过海防,难道就合适这个位置吗?”
方敏儒看了看他们,说道,“你们知道,滁州漕军总督是谁吗?”
屋内几人互相看来看去,大家都一头雾水。漕军总督只是个从五品小官,滁州又离京城遥远,他们根本不会去关心这个官职,又怎么会知道这人是谁呢。
方敏儒压低声音说道,“这滁州漕军总督,可是张太后娘家外侄。”
众人听了方敏儒的话,豁然开朗起来。惠帝自从亲征后,有意无意地插手军权事务,在京城和边境提拔了一批年轻武将,开展了一系列巡岗、轮岗和换岗制度,有时候还会通过司礼监和锦衣卫的势力,帮着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整顿京畿军务。这次滁州案,表面上看,是漳州守备履职不力,滁州漕军抗倭有功,但本质上,正是惠帝进一步收回军权的表现。
方敏儒见众人都回过神来,又开口说道,“漳州守备暂代东南海防军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滁州发现倭寇踪迹,按理说,应该通知漳州守备出兵镇压才对,可滁州知州却找了漕军,这说明什么?陛下早就在有此打算,这次正好让他抓到了机会。”
众人看看方敏儒,又看向了仇实礼,“这...仇阁老,陛下这是在示威吗?”
仇实礼放下茶杯,“兵马大权现在在老夫手中,但不代表永远都会在内阁手中。陛下这是给了我等警告。虽说陛下想要收回老夫手中的兵权,也不是容易的事,但各位手中的权力最后保不保得住,还是要仰仗你们自己。”
送走张可兴几人,方敏儒问仇实礼,“这事就这么算了?”
仇实礼端坐在太师椅中,撇了撇浮在杯中的茶沫,“今日未等下朝,军令就八百里加急,送往了滁州。”
“看来小皇帝是有备而来啊!”方敏儒恨恨地说道。
“他想要兵权,从来就不是秘密,只是差机会而已。”
“怪只怪,张可兴管不好手下的人,平白丢了东南沿海的军防。”
过了好半晌,仇实礼才缓缓开口,说,“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这漳州水师,也是人才济济啊。”
两日后,漳州来报,守备高岭猝死在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