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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8章 ...

  •   第二日,姚为廉便带着惠帝的封赏,登门探望了定王。
      定王身体孱弱,只能卧床领受,定王妃姜氏、定王世子朱成敬领旨谢恩后,将姚为廉带入会客堂,姚为廉对定王的身体状况询问了一番,姜妃命人请来了邹士曾,让他亲自向姚为廉说明。
      姚为廉第一次见到邹士曾,虽他已年过不惑,但保养得非常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他将定王的状况如实告知了姚为廉,定王确实沉疴难起 ,已到油尽灯枯之时了。
      姜妃和定王世子听了邹士曾的话,皆面露忧色,但情绪还算稳定,显然是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姚为廉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姚为廉,邹士曾见定王喝了药,准备午睡了,便回了房,他一进屋,便见到桌上放着一个小纸包。他疑惑地在桌前坐下,拿起了这个有些重量的纸包,放在手中掂了掂,原本他以为纸包里装的大概是药材,可是这个重量并不像,邹士曾越加困惑,缓缓打开了纸包,只见一块四四方方的银锭映入他的眼帘,银锭上赫然写着“天宝年汀州府赈灾银”。
      邹士曾顿时感觉手里握了一块烫手山芋,赶紧将手中的银块仍在桌上,他在房中扫视了一圈,又将门开了一条小缝往外探看,确定没有异样后,他赶忙关上门坐回了桌边。纸包里还有一张字条,他捏起来看了看,纸上只有一行字,“一别经年,故人来寻。明日午时,连安寺见。”
      邹士曾在连安寺后院看到姚为廉时,有些错愕,他试探地问道,“姚大人怎么在这?上香的话,前殿要往这个方向走。”边说,还边给姚为廉比划了下方位。
      姚为廉也不与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在等你。”
      “姚大人等小人?所谓何事?”邹士曾继续装傻。
      “那邹大夫今日又是为何出现在此处?”姚为廉反问。
      邹士曾打量着姚为廉,想从这个年轻人脸上看出什么来,但他翻遍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都没有对姚为廉的任何印象,他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姚为廉。见姚为廉看向了他的身后,邹士曾迟疑地转过身,看过去,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虬髯大汉正站在他身后二十米的地方,对他说,“邹大夫,多年不见了。”
      邹士曾突地瞪大了双眼,“你是,你是,许巍?”他有些不确定,但这双眼睛,这个声音,他记得,来人应是许巍无疑。
      “不错,是我。”徐正阳颔首,“没想到,邹大夫还记得我。”
      邹士曾突然激动地上前,拉住徐正阳的手,说,“许副将,你在军中对我多有照拂,我又怎会忘记。只是大劫案后,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徐正阳忙向邹士曾追问大劫案的事,邹士曾看向二人,缓缓开口道,“那日,我随军一同去汀州送赈灾银,山匪出现时,我被砍中了背部,当时就晕死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我奋力往京城方向跑,可是也没跑出多远,便昏倒在一块农田旁,是一户农家救了我。后来我在镇上看到了大劫案的告示,说你与章帅勾结山匪,监守自盗,我虽不愿相信告示所说,但心中疑惑实在是太多了。我等伤痊愈了之后,辗转回到了京城,才知道大劫案牵连甚广,我的家人也没能幸免,与我相依为伴的老母亲进了诏狱,就再也没能活着出来,我更加不敢贸然出现,只能隐姓埋名,在一家医馆找了份活计,伺机探听消息。有一日,我在医馆磨药材时,居然见到了曹镇山。我就想着,与他取得联系,将我所知的事情告知与他,让他上报给朝廷。曹镇山初见我时十分惊讶,我以为他和我一样,遇见太平军故人,是欣喜的。当夜,他约我在城郊一座破庙见面,我未做他想,只身前往,将我所知的事悉数告诉了他。不曾想,我刚走出破庙,就有一伙蒙面的黑衣人前来追杀我,将我逼至悬崖,领头那人说我是太平军余孽,要置我于死地。我别无它法,便主动跳崖求死。好在我这人,命大,坠入了崖底的河水中,被冲到了岸上,被云游的汇谦法师所救。后来我心灰意冷,就想着远离京城是非,正好汇谦法师来了涿州,于是我便跟着他来到了涿州,开了家小医馆,化名周进,悬壶济世。一眨眼,已经好多年了。”
      徐正阳看向邹士曾,“正是曹镇山作证,才定了我和章帅的罪名,活着的军中将士,不是被赐死,就是被流放。太平军就此解散,世间再无太平军。”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曹镇山就是那个叛徒,是害了军中同僚的罪魁祸首,也是我的杀母仇人。我找他,也算是自投罗网了,他照样派人来杀我灭口。”
      “大劫案,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隐情?”
      “大劫案始末,我并不十分清楚。但我记得,那日我被山匪砍伤昏死后,曾短暂醒来,模糊中似是见到有人前来查看,为首之人拱手向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说着什么,我隐约听到他唤对方,阮大人。”
      “阮宝才。”姚为廉低声说出这个名字。
      “不错。”邹士曾看向了姚为廉,“阮宝才是汀州知州,他在大劫案发生后,派人查探过现场,却闭口不谈此事,太可疑了,我想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不是主谋,也一定知晓幕后之人。”
      “阮宝才是第二个指认我们的人,成宗听了他与曹镇山二人的证词,直接定了太平军的罪。”
      “曹镇山当时只是个小小的校尉,阮宝才也只是个地方知州,居然能有这等瞒天过海的本领?他们背后之人一定不简单。”
      “我也是经过了坠崖,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妄想螳臂当车,如何能成?这些年,委屈你了,许副将。”说着,邹士曾向徐正阳深深鞠了一躬。
      徐正阳赶紧扶起他,“邹大夫,此事不能怪你。你也曾致力于为太平军平反,却落得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如今你能偏安在这,也算是有了归处。”
      邹士曾离开连安寺后,徐正阳与姚为廉也相继离开了。回官驿的路上,姚为廉想,邹士曾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与汇谦的关系虽为世人所不耻,但汇谦对他有救命之恩,两人又相互陪伴扶持了这么多年,他二人的感情更像是亲人,既然他们的真实关系外人不知,那他和张均也就当从未知晓此事,为他们保守秘密。
      几日后,姚为廉一行准备启程离开涿州,他想着再去定王府一趟,与定王辞行。刚走到定王府大门口,便听到府内传来嘈杂的呼叫声,定王府走水了。
      着火的是后院偏房,邹士曾的房间,府内侍从们端着一盆盆水,往里浇着,但今日风大,火势被吹得越发猛烈,一时竟无法浇灭。定王姜妃闻讯赶来,却见世子近侍在院中急得团团转,一问才知,朱成敬也在邹士曾房中,姜妃听到儿子被困火场,当场就腿脚发软,跪坐在了地上,朱成敬是定王唯一的孩子,如今定王已病入膏肓,要是唯一的孩子再出事,那她也就不活了。
      姚为廉见状,从身边跑过去的侍从手中夺过了水盆,将水从头往下浇透后,冲进了火场,房内已被黑烟弥漫,呛人的气味让人窒息,姚为廉那手肘掩住口鼻,费力地寻找着房内的人,当他看到定王世子趴在桌边地上时,赶紧将他背在背上,冲出了火场。他刚将朱成敬放在院中空地上,身后的房檐就塌了下来,将房门完全堵死了,姚为廉还想冲进去救邹士曾,已是来不及了。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不停地烧。
      姜妃命人赶紧将朱成敬抬回房内,好在他只是吸入了烟,有些伤到肺,并无生命危险,只要卧床将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姜妃泪眼婆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悲从中来,好在他没有大碍,不然她实在是无法向病重的丈夫交代。
      姜妃走出房间后,见姚为廉还没离开,便快步走向他,突地向姚为廉半跪下来,姚为廉大惊,赶忙蹲下身扶起她,“王妃不可。”
      姜妃执意不肯起身,她哽咽道,“姚大人,请受我一拜。如果不是你,我儿今日必定葬身火海。”
      姚为廉见姜妃不愿起来,他也只能半跪着,与她平视,“世子身陷囹圄,姚某绝不会坐视不理。只是火势太凶猛,世子在房中吸入了不少烟雾,要好好修养才是。”
      姜妃边擦泪,边点头,姚为廉扶她起身,遗憾地说,“大火虽已熄灭,但房屋损毁十分严重,后院厢房几乎被烧尽,邹大夫他,没能救回来。”
      姜妃哀伤地点点头,“邹大夫于我定王府有恩,他如今在我们府上出了事,我们定要厚葬他。这火来得蹊跷,我已命人通知知府,定要查明原委。”
      姚为廉与徐正阳又在上次碰面的酒楼相见,他把定王府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徐正阳,正说话间,张均敲门进来,向姚为廉汇报了邹士曾近日的动向,自那日他们三人在连安寺深谈后,邹士曾还是与平日无异,每日待在定王府治病,偶尔也会去医馆看看。但是火灾发生的前两日,他从医馆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又匆匆出了门,去了连安寺。再后来,便发生了火灾。姚为廉与徐正阳原就猜想,火灾另有隐情,听张均一说,更加坚定了想法。
      “你去医馆查探过吗?”姚为廉问张均。
      “属下乔装去了医馆,但发现医馆中的大夫和小厮都已换了人,其中几个身形,与暗中调查邹士曾的那伙江湖人士,有几分相似。接待属下的掌柜也不是之前那位老伯,而是一个中年人,手腕上似有一条刀疤。”
      “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徐正阳说道,“邹士曾的身份一旦暴露,大劫案的幕后主谋不会放过他。”
      “张均,你马上去连安寺一趟。”姚为廉突然叫住张均,“邹士曾在医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出事,所以他去了连安寺,一定是去见汇谦,作一番交代。连安寺香火旺盛,人流如织,他们不敢在白天贸然动手,你先暗中护住汇谦,我晚些时候到。”
      “是。”张均领命后赶忙动身前往连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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