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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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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三月,万物复苏,路上行人心情舒畅,脱去了厚重的冬装后,脚步也不由轻快了许多。宁阳看着窗外一片绿意盎然,树枝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庭院外的花都竞相盛开,便又制了一套春风得意喜上眉梢的新嫁娘凤冠,送去了齐奇坊。
曹琦玉依然是那个忙得不可开交的曹掌柜,算盘打得噼啪响,宁阳只得自己在铺子里逛逛,她在二层阁楼坐了片刻,看了会儿近来的账簿,便打算下楼。她刚踏出房门,便听楼下有人说道,“沅芷兄,你稍等我一会儿,我给家母取个首饰就来。”
宁阳认得说话的人,刘壁,张太后的外甥,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小时候在宫里拿老鼠吓过她,后来被她扒了裤子打了一顿,倒是老实了不少,后来再见着她,也就规矩了许多。宁阳探头看出去,刘壁正让人将架子上一套发簪耳环装进盒中,这时,又有一道人影走入了店铺中。
姚为廉看到齐奇坊的牌匾,想起了他未能赴小柒之约,心中一阵愧疚。他走入店铺中,环顾了一周,发现了柜台上正提笔做账的曹琦玉,便踱步走向她。曹琦玉正在誊写这几日的账目,突然眼前光线被遮挡住了,她抬头,只见一高瘦俊秀的男子站在她面前,正看向她写的账册。于是她放下笔,将账簿虚掩,推到了一旁,笑着招呼道,“这位客官,可要买些什么?”
姚为廉见到那账簿外,秀丽的小楷,十分熟悉,确是小柒的字迹没错,又听刘壁唤那名女子为“曹掌柜”,看来,此人便是曹琦玉。他抬头,向曹琦玉微微一笑,说道,“我初来京城,已多次听闻齐奇坊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曹琦玉客气地说道,“多谢公子抬爱,您看看可有喜欢的首饰,新客光顾,我给您优惠价。”
刘壁也在一旁附和道,“沅芷兄,曹掌柜可不轻易给人优惠,你好好挑挑,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姚为廉并不急着挑选东西,他看着曹琦玉,说,“我原与一友人约好相见,却因家中事耽搁,无法赴约,想着该送些东西赔礼,该如何挑选?”
曹琦玉想了想问,“这位友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女子。”
“那好办,公子您来我这铺子,算是来对了。”说着,她走向架子,挑选了一支碧玉簪,拿给姚为廉,“如果是向姑娘赔罪,送此簪,就甚好。”
刘壁凑上来一看,“哇,此簪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乘的好玉雕琢而成。曹掌柜铺子里的东西可都是极品。”
曹琦玉接口道,“如果我是公子的那位朋友,收到此簪,自会明白公子的道歉诚意。”
姚为廉看向她,“当真?”
“当真。我想世间任何女子,收到此簪,应都不会拒绝公子好意。”
“好,那就承曹掌柜之意,此簪我买下了。”
姚为廉与刘壁离开后,宁阳走下了楼。曹琦玉激动地拉着她说,“咱们店里最贵的那支碧玉簪,卖出去了。”
宁阳看着她,摇了摇头,便出了铺子。她站在门口,看着姚为廉离开的方向,对容青说,“你去查一下,刘壁身边那人,是什么来历。”
几日后,宁阳在烟波楼上画新簪子的花样子,容青前来禀报,那日在齐奇坊与刘壁一同前来的人,是兵部左侍郎,姚为廉,字沅芷。
“姚为廉,姚沅芷,沅芷,袁志。”宁阳又反复确认了几遍。
“这个姚侍郎,原是青州都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因为指挥顺州战役有功,被陛下破格提拔,从边军升迁到京城,是兵部炙手可热的年轻武将。”
“青州?这么巧。”宁阳越发觉得这个姚为廉应是袁志无疑。“这个姚为廉,年岁几何?可有娶妻?家中还有何人?”
“据属下探知,姚侍郎今年二十有三,应是还未成家,他只带了侍从和副将来京,并无其他长辈同住在京城。姚侍郎风流俊朗,又是陛下十分器重的兵部新贵,据传,朝中许多大臣都对他颇为欣赏,想将家中适婚的女眷嫁与他。”
“哦?都有哪些人?”
“听闻,大理寺、户部、工部都抢着要为姚侍郎说媒。”
“那姚侍郎怎么说的?”
“姚侍郎倒是一直在推辞,不过属下听说,姚侍郎最近常去齐奇坊。”
“齐奇坊?”秋慈看看宁阳,又看看容青,“他去做什么?”
“说是每次去都会买下曹掌柜给他推荐的首饰,渐渐的,就有传言说,姚侍郎是有心仪的女子了。”
“心仪的女子?”
“不错。”
宁阳听到这里,便放下了手中的笔,指尖在桌上一下一下慢慢敲着。半晌后,她对容青说,“想个法子,把姚侍郎的手书带给我。”
姚为廉自从确认了齐奇坊账簿封面上是小柒的字迹后,一有时间便去齐奇坊找曹琦玉,借着购买首饰的名义,与曹琦玉接触。曹琦玉不疑有他,反正只要有人愿意花钱光顾首饰铺,她是一千一万个愿意,见到姚为廉自然万分开心。
这日,姚为廉与刘壁又来到了齐奇坊,店伙计说曹琦玉去曹家在城东的几家铺子收租去了,不在店中,姚为廉有些不放心,便拉着刘壁一起去了城东。快到曹家铺子时,便见到前方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伸头向里张望,敢怒不敢言,人群里边似传来哭喊声和呵斥、打闹声。
姚为廉和刘壁赶紧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就见到一小伙恶霸正手持碗口粗的木棍,在街面小摊上打砸,有一对老夫妻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恶霸头头还时不时回头破口大骂,曹琦玉就拦在那对老夫妻面前,头发有些散乱,冲着那群恶霸大声嚷嚷着,恶霸头头见曹琦玉不服,正准备冲过来打她。
木棍刚要打上她时,只见边上飞来一个瓷碗,砸在恶霸头头的额头上,鲜血顿时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染红了大半张脸。小喽啰们见老大被打,赶紧冲上来护着他。姚为廉和刘壁也赶忙跑向曹琦玉,曹琦玉见到二人顿时眼前一亮,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姚为廉刚要说话,就被刘壁抢了先,“我们去齐奇坊找你,伙计说你在这里,我们就来了。”
姚为廉看向乱作一团的街面,眼光扫过那群恶霸和那对老夫妻,最后望向曹琦玉,“曹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我来城东收租,刚准备回去,就见这群恶霸在街上砸摊打人,我气不过,出头帮了这对老夫妻,他们就对着我恶语相向,要连我也一起打。”
“光天化日,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刘壁气得大声呵斥道。周围的人群也对恶霸们指指点点,小声讨论着。
恶霸头头一下子被砸得发懵,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他费力地拉着身边人站起来,对刘壁他们说,“王法?在这城东,老子就是王法,兄弟们给我上。”
说罢,小喽啰们一拥而上,冲着刘壁和姚为廉跑来,姚为廉从小习武,又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过来的,见到这些小喽啰只当是练练手的沙包,随便几下就撂倒了好几个。刘壁虽说在军中职衔不高,但也是武举人出生,打他们就跟打落水狗似的,毫不费力,只是眨眼的功夫,这群乌合之众便踉踉跄跄地逃走了。周围人群连声叫好,看够了热闹也就慢慢散开了。曹琦玉拉着那对老夫妻,又劝慰了他们一番,便同姚为廉和刘壁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曹琦玉向他们二人表达了感谢,姚为廉看着曹琦玉散乱的头发,从袖笼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曹琦玉看这锦盒颇为眼熟,说道,“这不是齐奇坊用来包装的锦盒吗?”
姚为廉点点头,道是。他边说边打开了锦盒,拿出一根碧玉簪,递给了曹琦玉。
“这是姚大人买去的那根碧玉簪?”曹琦玉乍一见簪子,有些惊讶地看向姚为廉。
“不错。我看曹掌柜头发散乱,还是先梳理一下吧。”
曹琦玉胡乱摸了几把散下来的头发,对姚为廉说,“不碍事,我回去再梳理吧。这碧玉簪不是姚大人买来送人的吗?我戴着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本就是要送...咳。”姚为廉说了一半便停下了,见曹琦玉疑惑地望向他,便说,“送人可以送其他的,不妨事。这也只是一根簪子而已,曹掌柜就不要推辞了,赶紧梳理一下吧,不然他人看来,不知又会做何感想了。”
曹琦玉见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确实有些许不适,姚为廉又如此诚恳,将簪子递在她面前,她也就不再客气,拿过簪子后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挽好。姚为廉见她带上了簪子,勾唇一笑,三人继续往回走。
送曹琦玉回府后,姚为廉与刘壁一同走在路上,刘壁时不时偷瞄他几眼,几次三番的,姚为廉实在忍不住了,便对他说,“刘兄有话请直说。”
刘壁揶揄,“沅芷兄,你是不是对曹掌柜?”
姚为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看了一眼刘壁后,继续往前走。他对小柒确实有好感,如果曹琦玉真的就是小柒,那他倒是愿意与她有进一步发展,但现在他还没与曹琦玉相认,不好有过多表示,也不适合向他人透露太多,以免对曹琦玉造成困扰。刘壁见他没有否认,便觉得是默认,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脸坏笑。
没过几日,容青就给宁阳送来了一张姚为廉写的字帖,宁阳看着字帖上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证实了袁志便是姚沅芷。
今年的中秋佳节,是惠帝亲政后的第一个节日,宫里决定要办得隆重些,皇亲国戚们都受邀进京,与惠帝一同过节,宁阳陪着陈王、章妃入宫赴宴。今年晚宴散的有些早,大家都赶着去朱雀大街赏月赏灯,据说,今年的中秋灯会是惠帝登基以来规模最盛大的一次,都城百姓自发庆贺惠帝亲政,家家户户都扎起了形态各异的彩灯,到了酉时,街上还会有彩灯大会的表演,杂耍艺人们都将各显神通,届时,还会有一条长长的板凳龙,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好不热闹。
宁阳与陈王、章妃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章妃兴致盎然,驻足停留在了一个卖彩灯的小摊子前,陈王陪在她身侧,正在给她挑选着兔子灯,宁阳跟在他们身后,也被这热闹欢庆的气氛所感染,脸上一直带着笑。路过万松斋时,她无意间抬头,居然看到了站在二楼的姚为廉,姚为廉此时正手持酒杯,与身边众人嬉笑欢闹,璀璨灯光地映照下,更显得他风姿卓越,身形俊朗。宁阳看着他,便想起了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