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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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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为廉回府后,张均告诉他,李慎秘密来访,已经等在了书房。姚为廉快步穿过前厅,小跑进了书房。
“叔公。”姚为廉出声打断了李慎翻看画卷的动作。
“这幅画我还记得,是你父亲刚到青州时,住的那间竹屋。”
“是。我来京城前,还去了次竹屋。”
“你徐师傅还住在那里吗?”
“应是在的,但我没有与他遇上。”
“那时候,他应该还在京城,我与他数月前曾见过一面,后来就出了赈灾银现世的事情。”
“赈灾银?”
“你徐师傅应是告诉了你一些事吧。”
“是。徐师傅是我爹的救命恩人,他有冤屈,我一定要为他查清原委。”
“好。既然你已做好一切准备要介入此事,那我就把这些年查到的一些线索告诉你。”
李慎还没入仕前,曾与太平军的副将许巍是好友,许巍虽是武将,但读书颇多,爱好广泛,为人风趣又正直,与李慎很投机。后来许巍进入了太平军,成为了章德信的副将,常进出皇宫,李慎每次去冷宫探望杨废后,很不方便,他只得暗中托许巍帮忙,看顾冷宫,帮扶杨废后。后来发生了“大劫案”,许巍被打上了勾结山匪盗赈灾银后消失匿迹的反贼名号,只能逃往了山里。
此后,过了大半年,有一日晚上,李慎回府后,竟发现许巍躲在他的书房等他,于是细细问了许巍发生了何事。其实许巍也不清楚事情到底如何发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章德信与他自己都绝不可能买通山匪,劫走赈灾银,更不可能做出曹镇山和阮宝才招供时说的,是他与章德信分赃不均,杀人灭口,盗走银两。
李慎相信许巍为人,他总觉得大劫案疑点太多,更何况章许二人完全没有劫银两的动机。许巍表示,他要隐藏身份,留在京城查清事情的原委,但李慎觉得,他留在京城太冒险,还是先躲避一阵子,等此事风头过去,再细细追查。于是便想到了让许巍隐姓埋名,去青州,他向好友晋王讲明了此事的原委,许巍也改名为徐正阳,在晋王府的帮助下,造了假户籍,在青州落了脚。
等到穆宗继位后,许巍便通过走海路,做漕运生意,往来于京城和青州之间,专门探听消息。他和李慎蛰伏多年,终于打探到了此事除了他,还有一名太平军旧人,知晓真相。李慎今日前来,就是告诉姚为廉,那名太平军旧人现在正躲在涿州。
“此人原名邹士曾,是太平军军医,那日护送赈灾银,章德信担心受灾百姓安危,便安排了军中几名军医一同前往,没想到发生了劫案,其他几人都死在了山匪刀下,只有邹士曾,当时受了重伤,昏死过去,等他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他奋力逃了出来,后来辗转到了涿州,做了一名大夫。”
“叔公,这消息是否可靠?”
“这就是数月前,我与你徐师傅碰面时,他告诉我的。他曾怀疑大劫案的背后主谋是成宗,所以在泰安四年,他想用一块赈灾银再探探虚实,没想到有人真的出手,将这事给压下去了。当时我去过刑部大牢,见过所谓的证物,并不是你徐师傅手上的赈灾银,那就说明是有人掉了包。这个掉包之人,很可能就是大劫案的主谋。这次,你徐师傅又用了一块赈灾银试水,终于探出来还有邹士曾这么个人。”
“刑部?那不是首辅仇大人的管辖范围吗?”
“现在还不能确认,此事与他是否相关。刑部大牢并不是什么紧要场所,每日进出人员复杂,想要掉包,易如反掌。而且大劫案发生之时,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官员,无权无势,要做成这么一个大案子,并不简单。”
“好,那我不日便想个由头,往涿州走一趟。”
“阿圆,此去涿州,小心行事。这个邹士曾是何心思,还不明朗,切勿打草惊蛇。”
“我明白,叔公请放心。”
“你去之前,还有一事,叔公应该要告诉你的。”李慎欲言又止,有丝犹豫。
姚为廉见李慎面露难色,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叔公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李慎长叹了一声,说,“你姑祖母,近来身子很不好。恐怕...”
宁阳抵达京城后并没有回府,而是马不停蹄地进宫探望了张太后。近日寿安宫杨娘娘身体不好,张太后心里着急上火,胃口不佳,夜里也睡不好,宁阳陪了她一整天,傍晚还特地去了寿安宫探望杨废后。
陈王曾告诉过她一些关于成宗朝的后宫恩怨,宁阳对杨废后的忠贞坚毅十分钦佩,所以她每次进宫,都会去寿安宫探望一番,陪着杨废后说说话,有时给杨废后送些素雅的饰品。杨废后对她也是颇多疼爱,寿安宫虽不像张太后那里赏赐丰盛,但有好吃的好玩的,杨废后也不吝于分享,宁阳在杨废后面前,也能稍稍轻松些,两人相处得很融洽。
陪着杨废后说了会儿话,见她有些困乏,宁阳便告辞离开了。外面天色有些暗,宁阳带着几个侍从走在长长的甬道上,夜风将宫灯吹得前后晃荡,地上的人影也被不断拉长。刚走出去没多久,宁阳想起还有些事要交代给银造局,于是让侍从们在原地等着。
银造局与寿安宫离得十分近,他们一行刚刚也没走出去多远,于是宁阳取过一盏宫灯,独自往回走去。快到银造局时,宫灯突然被一阵风给吹熄了,她走到一堵墙后,想要挡住风,重新点燃宫灯,正要打起火折子时,她隐隐看到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来到寿安宫后门,那人左顾右盼了一阵,低下头推开了寿安宫的后门,闪了进去。
宁阳重新点起了灯,从暗处走到寿安宫后门,往里瞧了瞧,杨废后屋里的灯还没有熄灭,她的贴身侍从正在院子里命宫人们端来热水,伺候洗漱。宁阳看院内也没有异常,便转身进了银造局。等她交代完事情出来时,路过寿安宫后门,正看到寿安宫总管太监要关上后门,他见到了宁阳,忙行礼问安。
“杨娘娘睡下了?”宁阳问道。
“启禀郡主,娘娘刚刚歇下。”
宁阳又朝里望了望,见主屋已经没有了光亮,院内宫人陆续也回屋了,便对老太监说,“那我明日再来探望娘娘。”说罢便离开了。
宁阳走后,原本关上的寿安宫后门,被再次悄悄打开,姚为廉作太监打扮,从门里走了出来,他看看宁阳离开的方向,已经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人影,便向老太监说道,“小人受陵安侯所托,前来探望娘娘,此事不易声张,还请公公代为保密。”
老太监点头称是,送他出了门。
宁阳在宫里又住了几日,每日除了陪伴照顾张太后,她必定会去寿安宫陪陪杨废后。那晚那个可疑的太监,总让宁阳觉得有问题,虽说寿安宫没出什么事,杨废后也没有异常,但她知道,杨废后在宫中最大的敌人,还是在虎视眈眈盯着她,她怕那个小太监是他们派来的人,想趁着杨废后身体不适,加害于她,所以她每日都要来看看。几日下来,确实并无异常,仁寿宫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宁阳也稍稍放下了心。杨废后这几日精神还不错,张太后也安心了不少,气色有了好转,宁阳又陪了几日后,便出宫回了郡主府。
姚为廉借着兵部军务之便,去了一趟涿州,但是要在一个诺大的涿州找一个邹姓大夫,谈何容易。他办完了军务,也不能停留太久,所以干脆将张均留在了涿州,继续查探邹士曾的消息,自己则是带了和佑安回兵部复命。
这日,宁阳带着秋慈和容青去了齐奇坊,她将新制的几套冠饰交给曹琦玉时,曹琦玉啧啧称奇,“这是亭台楼阁吗?你这又是哪里得来的灵感?”边说,边拿起一根簪子往自己发髻上比。
“我在烟波楼翻出一本前朝的木工手记,里面详细记录了几种阙楼的营造法式,我就想着,这么精巧的阙楼,戴出来得多亮眼。”宁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嗯,好茶。”
“这是我爹去贺州买来的龙井。等下你回去时,我给你拿两罐。唉,你这套阙楼簪一上架,保管又要引起哄抢。”
“对了,我还给你单独做了一套迎春花冠,待春暖花开之时,你戴上去踏青,保管让那些贵女们眼馋。”
宁阳和曹琦玉边说边笑,“我要是有你一半心细手巧,该多好。”
“那你还是我见过的女子中,账算得最好的呢。你以后可是要做京城女首富的啊。”
“是,这不是有宁阳郡主在鞭策我嘛,我可得努力再努力。”
“你可是曹琦玉,曹掌柜。别的女子追求的不过是以夫为天,相夫教子。可你不同,你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也不在意世人会投来如何异样的眼光,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过,我听说,曹府在比武招亲?”
“招亲?是招烦才对。我爹娘虽说什么都依我,但毕竟也抵不过世俗传统,催着让我嫁人呢。所以我才羡慕你。”
“千万别。你是不知道,我爹娘也着急啊,不仅他们急,宫里宫外有的是人惦记这事。这女子到了年纪,即便豁达如你我,也还是逃不开这俗套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两人感慨了几句,曹琦玉便带着新冠饰去了前厅,宁阳在铺子里又转了转,就带着秋慈和容青准备回郡主府。她刚抬脚登上车驾,就听到远处一个男声,大声说道,“唉,沅芷,这儿呢,就等你了。”
宁阳停下了抬脚的动作,站在了车驾旁,转头看向那个男声的方向,那边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万松斋,门口正人来人往,已经没有了刚才说话之人的身影。那人刚才说的,是袁志吗?宁阳又回想了一遍,是,又好像不是。
宁阳坐回了车驾中,一路上还是在想着刚才听到的那声呼唤。她记得,袁志在信中曾提过,他在近日到了京城,会在此住上一段时日。两人通信已近两年之久,其实她心里对袁志是有好感的,信中的袁志忠君爱民、博学强记,为人识趣知性,爱好广泛,两人年岁相仿,话语投机,就是不知道这个袁志到底是不是真如她所知道的这般,既然大家目前都在京城,那何不干脆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