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风》云不哭

8、功德牌

　　林克带着二人出了门，此时头顶天空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几人又是七拐八拐的，终于穿过小巷子，到了失心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别看林克看不见，走路还挺快，言莫莫和周楠跟在后面，感觉自己也没费多大劲就能跟上，而且走了这么多的路，两人居然没有任何累的感觉。
　　在外面呆了一晚上，一大早又被人说自己自己死了，还差点被偷袭，跟拍电影一样，现在看到这熟悉的环境，周楠顿时感觉热泪盈眶，抱着言莫莫跳了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飞快地冲进一家门口摆着饮品牌子的奶茶店，拿着柜台的饮品单准备点单。
　　文鳐珍珠，鹞鹰羹，虎蛟丹露，狌狌散，沙棠汁……千奇百怪的名字，跟阳间的奶茶店完全不一样，看得周楠一阵头疼，又不好意思问店员，干脆盯着饮品单好一阵研究。
　　店门外，言莫莫牵着林克准备走进来，林克却扯住了她：“莫莫姐，我就不进去了，会被其他鬼魂看出来的。”然后从自己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半透明的青色牌子，上面有篆书的“功德”二字，他递给言莫莫道：“这是我的功德牌，里面虽然没有多少功德，但是也能请你们喝一杯了，就当帮我找大汪的报酬吧！”接着走到一旁的角落，默默里蹲下来，冲言莫莫摆摆手，示意她进去。言莫莫看着林克，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奶茶店。
　　周楠见言莫莫进来了，把饮品单递给她：“莫莫，你看你想喝什么，这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都没听过。”言莫莫说：“我都可以，你决定就行。”
　　店里客人本就不多，店员见二人身上脏兮兮的，再加上拿着单子半天都不点，便笃定这是两个没功德又要充大头的鬼，眼神中有些不耐烦，但脸上依旧挂着标志性的服务行业微笑，说道：“二位，本店的饮品都是新鲜食材，保证最好的口感和功效，请放心点单。”
　　“功效？”周楠还在犹豫不决，言莫莫见店员越发不耐烦，便开口道：“两杯沙棠汁，一杯文鳐珍珠。”
　　“莫莫，你点这么多干嘛？”周楠不解道，言莫莫看向门外，周楠这才发现林克没进来。
　　“好的，两杯沙棠汁，一杯文鳐珍珠，一共380功德，请出示功德牌。”店员微笑着朝二人伸出手。
　　言莫莫把林克的功德牌递过去，店员瞟了一眼，翻了个白眼，等了半天，居然是青色功德牌。便收回手，冷漠地说：“不好意思，本店不接待蓝色功德牌以下的客人。”
　　周楠不解道：“为什么啊？”
　　店员没好气地说道：“因为这里是中档商业区，蓝色功德牌以下的恕不接待，所有的店铺都是一样。”
　　言莫莫也轻蹙了一下眉头，把林克的功德牌收回来，想不到功德牌还分档次，她对着周楠说：“阿楠，我们走吧，去其他地方买东西。”
　　周楠丧气地跟着言莫莫往外走去，身后传来店员阴阳怪气地嘲讽：“没这个资格，就不要来这里消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浪费别人时间！”
　　“你再说一遍？”周楠本来就饿得慌，再加上突然被告知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一肚子气没处发，被店员这么一戳，砰地一下就炸了，转身冲到柜台前，横着眼睛瞪着店员，“你说谁没资格？”
　　店员还没见过这么横的青色功德牌鬼魂，被惊了一下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你们两个本来就没资格，跑这里装什么大善人？”与此同时，手却偷偷往旁边伸去，快速按下了一个按钮。
　　周楠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没资格你不会好好说话？门口又没写，我们怎么知道不能用？说我们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店员继续讥讽到：“青色功德牌，一共就能容纳一千功德，你们花几百来喝饮料，不是装是什么？长得倒是还不错，难不成指望在这里消费一下，能有哪个大善者看上你们？”
　　周楠脸气的通红，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冒烟了。从小到大，因为外貌较为出众，她和言莫莫没少被一些人“指点教育”，她最讨厌别人拿这一点来攻击她俩，这也导致了她后来性格大变，没想到现在死了还要被一只鬼说道。她双手拳头捏得紧紧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店员，眼底隐隐有暗色蔓延，四周的空气也变得躁动不安，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肆虐。
　　“阿楠。”言莫莫察觉到了异样，轻轻拍了拍周楠的头，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每次只要周楠非常生气的时候，言莫莫都会这么做，这是她俩多年以来的习惯。
　　言莫莫的动作，使得周楠紧握的拳头松了松，眼底的暗色逐渐褪去，恢复到有些愤怒但又有些茫然的神色。
　　见周楠冷静下来，言莫莫看向店员，沉着脸道：“不了解规则，占用了你的时间，是我们的问题，我们道歉，但是你口出恶言，随意诋毁他人，是不是也应该向我们道歉？”
　　那店员冷哼一声，毫不在乎地嗤笑道：“两个下等暗魂，也配我给你们道歉，等着被赶出去吧！”
　　话音刚落，店门被重重地推开，几个身材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目光犀利地盯着店内的三人，随后，他们恭敬地让到两边，从中走出一个穿着长袍，长着鹰钩鼻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环顾四周，看见周言二人时，眼里闪过一抹惊艳，随即又故作镇定地挪开眼，吸了一口手里的鼻烟壶，一脸严肃，沉声道：“是谁按的警示铃？”
　　“我！我！”店员蹭地一下从柜台窜出来，跑到中年男子身边，点头哈腰道，“龚大人，是我按的。”
　　“哦？你可知警示铃不能随便按，何事啊？”龚大人一脸淡然，眼睛又往旁边站着的二人瞟了瞟。
　　“是她们！”店员指着周言二人，故作委屈道：“龚大人，咱们这里是中档商业区，是不能接待蓝色功德牌以下的魂魄的，这两个下等暗魂，拿着青色功德牌，强行闯入店内，我好言相劝，结果这二人非但不听，还口出狂言，甚至还要对我动手。”
　　龚大人挑了挑眉，看向周言二人，见这二人虽颇有几分姿色，但衣衫凌乱，脸上也有些脏，便对店员的话信了几分：“哦？青色功德牌？那确实不该在这里。”他摆摆手，周围的彪形大汉立刻围了上来，周楠见状，挡在言莫莫身前，怒视着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按照地府阴律，下等魂擅闯中等地区，需领斥魂鞭20，不过你们放心，我可舍不得对两个小美人儿动粗。”龚大人摩挲着下巴，色眯眯地盯着二人，“你们要想不被打也行，跟我走，我可以保证你们在这里安稳的生活。”说完，伸出手，准备去勾周楠的下巴。
　　“啪！”一根长长的东西从周楠身后伸出来，快准狠地打中了龚大人的手。
　　“哎哟！”那龚大人迅速抽回了手，看向周楠身后，言莫莫单手执着一柄箫，冷着一双眼，毫无波澜地盯着他。
　　龚大人眼中颜色加深，越发有些兴趣：“想不到还是两个泼辣美人儿，没关系，鄙人身体还不错，能吃得消。”说罢，又换了只手，朝言莫莫伸去。
　　“啪！”又是一声响，龚大人的这只手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中，瞬间红肿了起来，他吃痛捂住，抬头怒道：“好！好！来啊，给我把这两个违反阴律的下等暗魂拖出去，当街行刑！”
　　几个彪形大汉闻言，迅速伸手制住二人，店员在后面得意地笑着，给龚大人地上一杯饮品，周楠骂骂咧咧不肯罢休，奈何势单力薄，只能被拖着往外走，言莫莫回过头盯着身后二人，眼中有寒意蔓延。
　　二人很快被拖出店门，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商业街的各色霓虹灯交相辉映，来逛街的魂魄也多了许多，见这阵仗，都停在旁边围观，互相交头接耳。等在角落的林克听到动静，急忙走了出来，在人群中大声呼喊道：“莫莫姐！楠楠姐！”
　　龚大人被店员客气地送出来，见状道：“哦？这儿还有一个？”他走上前，见林克带着墨镜，拄着盲杖，皱了皱眉头，伸手直接摘下了墨镜。林克慌乱地后退，试图用手挡住脸，却被龚大人一把抓住。
　　“好哇！一个低贱的残魂，也敢到这里来！一并抓走！”龚大人扯下林克挡住脸的手，把他拉着，面向周围众鬼，好让大家看清楚。林克手忙脚乱地用一只手遮挡，却怎么也挡不住，两个黑漆漆的眼眶暴露在外面，众鬼见状议论纷纷。
　　“哎哟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是残魂。”
　　“也不知道生前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这样惩罚。”
　　“真是不可貌相啊，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
　　周围的议论声让林克无地自容，他那没有眼珠的眼眶悲伤地涌出一行血红的泪，红色的血痕映在有些惨白的脸上，甚是骇人。周围围观的鬼魂都被吓了一跳，议论声更加大了，似是察觉到了，林克拼命地垂下头，想挡住那些刺人的视线。
　　“放开他！”周楠见林克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扯着展示，当即怒喝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一甩，居然挣脱了钳制自己的两个大汉，双脚往前一迈，像闪现一般出现在林克面前。她单手捏住龚大人拉扯林克的那只手腕，往旁边一拉，“咔嚓”一声，龚大人的手腕竟然被拉得脱臼，痛得他一阵乱叫，松开了林克。言莫莫见状，眼中浮现一抹惊诧，旋即又恢复平静，她也身形一闪，脱离身边的大汉，出现在了周楠身边，冷着眼看着周围的鬼魂。
　　“林克，你还好吧？”周楠丝毫没有发现异样，着急地检查林克有没有受伤，林克委屈地扑到周楠怀里，低声呜咽着。言莫莫从还在地上痛得打滚的龚大人手中拿回了林克的墨镜，顺带补了一脚，龚大人被这一脚踢得飞了出去，撞倒了奶茶店门口的招牌，这才停了下来。言莫莫仔细地给林克戴上墨镜，并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小心安慰。
　　“咦？” 此时，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店员，发现周楠刚才站的地方有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反着白色的光，便走过去，捡起来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