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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僵局 ...


  •   阴冷潮湿的地窖远离了学生们的嘈杂,各种魔药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冲击着德拉科的鼻腔,他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帘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
      对面一身黑袍的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德拉科脸上拒不合作的表情,用低沉缓慢的语调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你知道我和你母亲结下了牢不可破的誓约。”
      “我知道”面对自己最敬爱的教授,同时也是父亲屈指可数、勉强可算的老友,德拉科保持着礼貌疏离:“但是我不需要,教授。”
      “不需要?你面对的是邓布利多,我假设你听说过他的功绩。”
      “是的,我不需要。黑魔王要我独自完成任务,我不能承担违逆他的后果。何况,”德拉科抬起头看着斯内普毫无波澜的黑眼睛:“我母亲是背着他找到你的,不是吗?”
      斯内普静默了两秒:“你的计划是什么?”
      “抱歉,教授。”
      沉默又漫延开来。终于,德拉科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被哈利扯乱的领带,站起身:“没其他事的话,教授,我先离开了。”
      “等等。”斯内普从身后高高耸立的书架上召来一本包着黑色封皮的无名书籍,递给德拉科:“这是我很久之前从你父亲那里借的书,物归原主。”
      “好好使用它,德拉科。”
      走在安静的楼梯上,德拉科翻开那本书,泛黄的扉页上印着马尔福家族的族徽和一行漂亮的花体古魔文——大脑封闭术。
      德拉科停住了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本。大脑封闭术…鲜少有人知道的高深魔法…他听卢修斯说起过黑魔王总是通过探知下属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来检验他们是否忠诚可靠,他不在意食死徒的恐惧,却常常因为他们的动摇而痛下杀手。
      而既然现在黑魔王就住在马尔福庄园……他确实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错过了早晨的草药学,德拉科索性又来到有求必应室。堆得满满当当的房间里布满了灰尘,在靠近中间的地方,一面造型奇特的镜子静静立着,它的镜面像蒙了一层雾一样,上方刻着一行怪异的文字。德拉科的目标却不是这面镜子,而是离镜子几步远的硕大柜子。
      他已经在消失柜上用了他所有知道的检测魔咒,得出的答案令他沮丧——这个柜子无疑是用非常古老而精深的魔法与它的姊妹相连通的,这种魔法对于纯血巫师家族来说其实并不陌生,每个传承已久的纯血家族总有些不为人知的魔咒,用在他们的家族老宅上,确保在外界的攻击下能够有机会防御和逃出生天。
      但,麻烦就麻烦在每个家族的魔咒都不一样且密不外传,而消失柜的发明者早已不可考证,德拉科甚至怀疑这个家族早已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中,不然怎么会让这对危险的柜子一个流落在博金博克,而另一个又在霍格沃兹沉眠。
      以现在消失柜的损坏程度,德拉科修好它无疑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他已经给纳西莎去了信,需要纳西莎将一些相关的魔咒书籍寄到霍格沃兹,如果能够从书中找出修复它的方法最好,如果不能……
      德拉科闭了闭双眼,把这个念头从大脑里踢出去。魔法世界如果有一个地方的藏书能媲美霍格沃兹,那也只能是传承了十个世纪的马尔福家族图书馆,他一定可以的。
      格兰芬多那个脑袋长满了芨芨草的巨怪能够独自面对黑魔王那么多次,他也一定可以的。德拉科不知多少次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童年的故事主角早已不是那个被神化的英雄,而是具象为他无比熟悉、针锋相对了五年的黑发男孩。
      他其实比很多人都更明白哈利坚强外壳下,那些真实的、不为人知的脆弱——在他犯浑提到哈利父母的时候,在塞德里克死去的时候,在乌姆里奇疯狂针对哈利的时候,在那个卢修斯被关进阿兹卡班而哈利失去教父的夜晚——
      大多数人只看向救世主一往无前破开黑暗的背影,但他作为站在救世主身前的暗影,不曾错过他绿色眼睛中的任何一点情绪,勇敢的,坚韧的,难过的,易碎的,但最终都是决绝、永不回头的。
      那是斯莱特林永远无法拥有的在黑夜中劈开荆棘拥抱火种的勇气。德拉科深深吸口气,继续检查着消失柜,作为一个马尔福,他一直认为这种永不回头的勇敢十分不理智,从小卢修斯就教育他要学会迂回和明哲保身,直到……直到轮到德拉科独自面对黑暗,身后是悬崖,面前是独木桥,娇生惯养的少年无路可退,只能颤抖着向前走,哪怕独木桥的对岸是他从未想要拥抱的恶魔。
      德拉科很害怕,他从小怕痛、怕黑、怕未知、怕一切不美好的事情,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独自承担这样令人窒息的压力,德拉科在无数个濒临崩溃的噩梦中醒来,发现唯一能供他参考的竟然只有那大难不死的男孩。和他一样的年纪,比他更糟糕的境遇,却绝对比他更勇敢地承担了所有人的希望。
      而哈利能做到的,他也一定可以。必须可以。
      许是自相遇起就产生的不甘落后,德拉科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竟从哈利身上汲取到了力量,在真正面对黑魔王时,他无比恳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如哈利一般肩负起自己的责任,虽然这个责任比之救世主太过于狭隘,但却是德拉科在意的全部。

      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有求必应室出来,德拉科忍着魔力消耗过多的隐痛来到礼堂吃午饭。斯莱特林一如既往地对他保持着不着痕迹的疏远,而格兰芬多,是了,会放弃的就不是格兰芬多。
      哈利依旧毫不掩饰地看着德拉科,甚至在他路过他的座位时又冲动地站起来质问德拉科到底隐瞒了什么,男孩低低的声音压抑着困惑和愤怒,看向德拉科浅灰色的眼睛。
      “拜托哈利,教授们在看你…”不等德拉科回答,罗恩紧紧压住了哈利的肩膀:“只是马尔福,你能期待他什么?不要在意…”
      本不想多生事端的德拉科在听到罗恩的低语后顿住了脚步,他转头狠狠盯了罗恩一眼,嘴角挑起一抹充满恶意的冰冷笑容,几乎条件反射般说道:“听到了吗,救世主先生,多的是人哭着求你关注他们,比如你身边这个脏兮兮的鼬鼠,你为什么不多和他聊聊他可怜的魁地奇选拔呢?难道是因为你从未有过期待?”
      “而我。”德拉科冷漠的灰眼睛仿佛是英国常年不散的云雾:“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波特。”
      被罗恩和赫敏拽着坐回座位,哈利仍沉浸在刚刚德拉科雾色一般的眸子里,他一向以为自己是熟悉,哪怕是被迫熟悉,但总归是了解这个长年和他作对的小混蛋的,但如今他却怎么也看不明白德拉科眼中的情绪,那像一场正在酝酿的风暴,又像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他根本做不到忽视。
      “哈利,你反应太过度了。”
      听了哈利的说法,赫敏再一次认真地劝道,女巫不是没有观察过德拉科的举动,但实在没看出什么端倪:“我们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何况经过父亲被捕之后,他再像从前那样也太…我是说,我们都在成长,变得安静一些,甚至不再幼稚地挑衅看不惯的人是很正常的。”
      “是啊兄弟,至于夜游,我打赌霍格沃兹每个人都曾有一段时间非常想要挑战费尔奇…开玩笑,我猜他只是躲着斯莱特林们,你知道的,这个学期他过的并不好。”
      一切似乎都有合理的解释,一切似乎都是哈利对德拉科的反应过度。哈利听着好朋友的劝导,郁郁地点了点头。
      也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哈利没有去看那抹淡金色,只在心里默默描摹着。
      “比起马尔福。”赫敏的手伸到哈利面前的桌子上,轻轻点了点:“你更该在意邓布利多教授今晚的邀约,不是吗?”
      是啊,伏地魔显然已经不再像刚复活时那样势单力薄,阿兹卡班食死徒的回归,魔法部的内奸,一切都如同一列火车般按照既定的路线行驶着,但却没有人知道那滚滚的车轮会在何时压碎自己的头颅,没有人知道如何阻止它的到来。
      而哈利唯一,或者说所有人唯一能够指望的,无疑就是曾经战胜过格林德沃的霍格沃兹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哈利抬头看了看正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白发老者,他似乎感觉到了哈利的视线,睿智的蓝色眼睛微微抬起,从半月形的眼镜后注视着哈利,并露出一个笑容。
      去他的马尔福,混蛋,目中无人的雪貂。
      哈利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德拉科带来的烦躁稍稍褪去,哈利将自己的思绪转移到更重要的事上。

      而当少年们各自纠结于自己纷杂混乱的思绪时,一场完全属于成年人之间的、冷静的谈话也在校长室隐秘地进行。
      邓布利多双手在桌子上支成塔形,他右手的手指泛着可怖的焦黑色,一个破损的日记本和戒指散落在一旁。斯内普站在桌子的另一边,一身黑袍无风自扬,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少见地显出几许愤怒。
      “西弗勒斯,我们都知道黑魔王要马尔福家的男孩杀死我。”
      邓布利多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而我的确命不久矣。”
      “我拒绝!你活着会对我们更有利,我也不需要通过杀死你获取伏地魔的信任!”
      斯内普平深深望向老人仿佛看透一切的蓝眼睛:“而且我不认为德拉科能够把任务完成到那一步。”
      “他别无选择不是吗。你可以给他一些帮助,让他可以完成…”
      斯内普厌烦地闭了闭眼,他向来感情淡漠,自问这辈子除了莉莉之外对其他人少有留意,但卢修斯毕竟是自进入霍格沃兹起就一直照顾他的学长,这照顾中诚然有拉拢的意思,可不得不承认,卢修斯是除了莉莉以外和他最亲近的朋友。
      或许他太过相信卢修斯的精明和审时度势,斯内普虽然极其隐晦地暗示过卢修斯应该倒向凤凰社,但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却也从未怀疑马尔福一家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全身而退。
      他的身份让他只能缄默不言,不论是面对哈利的以身涉险,还是德拉科的被逼无奈。他恨这种感觉。
      “……他不是那块料……或许我们能把他和纳西莎接出来,你也不用死……”
      “西弗勒斯。你知道只有亲手杀了我,伏地魔才会彻底信任你,在后面的时刻你比我更能保护哈利。他让德拉科做的一切是一个再巧妙不过的机会,不仅是伏地魔,我们也需要他完成这个任务。”
      老人平静的语调理智地近乎冰冷,完美的计划将所有人都摆在了自己最合适的位置上。
      “让德拉科完成任务,由你杀了我,取得伏地魔的信任,然后我需要你在一切将要结束的最终时刻…告诉哈利一件事。”
      “……什么?”
      邓布利多静默了两秒,终于说道:“当年那个戈德里克山谷的夜晚,莉莉·波特的爱让伏地魔的死咒反弹到了自己身上,在即将消散的时候,伏地魔的残魂附着在了房间里唯一的活物上。”
      “哈利,他是伏地魔的魂器之一。”
      斯内普睁大了眼睛看着邓布利多,仿佛理解不了他的话一般,震惊和困惑在他黑色的眼眸中轮番拉扯,终于磅礴的怒火从缝隙中像潮水般汹涌地淹没了整间办公室。
      “你说——他是魂器?!他——”
      “是的。在最后,而且必须由伏地魔亲自动手。”
      “——你养着他就像养一只待宰的猪?!你保护他长大,就为了让他去送死!”
      斯内普克制不住地咆哮着,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他失去莉莉之后,还要亲自将莉莉的儿子送上死路。
      “为了更大的利益…”
      邓布利多微微垂下眼眸,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滑过老人的脸庞。持续多年的战争中人人都付出了太多,没有人能够真的计划一切,没有人能够规避掉所有的牺牲,更没有人能够保护所有自己在意的人:“别告诉我你现在开始在意这个男孩了,西弗勒斯。”
      仿佛是在回应老人的质疑,美丽的牝鹿从男人的魔杖中灵巧地一跃而出,它银白色的光芒闪耀在房间里,亲昵地绕着他跑动着,最后轻轻巧巧地跳出窗户,消失在广袤的夜空中。
      再深重的黑色仿佛也无法掩盖斯内普眼中流露出的悔恨和伤痛,他眼底带着一丝水色,静静地望向守护神消失的地方,那是他永远无法挽回的温暖,是他此生唯一的意义,他将自己毫不留情地付与黑暗,可没有人明白,没有人明白那才是他能够再次拥抱光明的唯一道路。

      夜空笼罩着大地,也悄悄笼罩在每一个面对战争阴云的人们心头,星罗密布的银河仿佛一盘宏大的棋局,在这平静的时刻已悄然蓄势待发。
      没有谁能独善其身,一切都在等待着那个以星辰为名的少年完成第一步,僵局会因此打破,计划将如同齿轮般,不容拒绝地裹挟着所有人奔向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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